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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焰尾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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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波山虽然名字叫清波,但要到了地方看了才能知道,却是真的很名不副实。
举目望去,广袤原始的森林,缠缠绵绵的覆盖住方圆十多里的范围。
山岭的坡度低矮又平缓,完全没有山的巍峨的高度;山麓下乱石杂陈,黄沙遍地,也没有水的福泽温润。
几眼看下来,让人只觉得是荒凉得略显大气而已,哪里担得起清波之名。
时近五月,云城已经隐隐有要步入夏日的势头,天空是万里一片蔚蓝色,日头也热烈。
江洲漓不太识路,在清波山的外围转悠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找到地方,有些后悔没让楼初心跟来了。
抹了抹额际流下的汗水,又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最终不得已决定还是先停下休憩会,等等看有没有人路过。
到路边的绿荫下找个干草垛坐下,就一直坐到午后开始昏昏欲睡了,耳边才终于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江洲漓睁开眼睛,朝声源的方向看去。只见三个穿着打扮像是樵夫的中年男人,头戴着竹质的大斗笠,各挑着两捆干枯的木柴从道路前方的拐角处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等三人快到跟前了,她赶紧起身,迎上去两步开口喊住他们,“敢问三位大哥,这石山尾要怎么去?”
樵夫们诧异的停下步子回头,似乎是才因为听见声音而看见她,各个的神情都很讶异加怪异。
三人相互间眼神来回交汇了好几遍,其中的高个子男人被推着硬着头皮站出来问道,“姑娘是要去石山尾?”
江洲漓果断的摇摇头,“我不是要去石山尾,只是听说最近一段时间这附近不太安定,就想着还是问个明白的好,免得路过时走错了,会遇上危险。”
“原来如此,出门在外确实是该警惕一些的好。”
三人表现出了然的模样,也相信了她的说辞,脸上的神情都松懈下来,回头指着左手边的岔路口,“从这里过去第一个路口右转,再往前前走一两里地看见的林子就是了,官府已经派人给圈了起来,姑娘可要看清了路不要走错了。这地方呀,看着就是不能安定了……”
“多谢三位大哥的指点了。”
江洲漓失礼的打断他们的絮絮叨叨,抬起左手轻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照着那三个樵夫说的,她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岔路口,然后右转。
又走了一里多路,已经很接近目的地了,江洲漓正想着是不是要多这些,慢慢摸索过去不被人发现才好,谁知很不巧的恰逢几个带刀的捕快换了班要回城去,见到这段路上竟然还有人在走,当即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
突然听见这吼得中气十足的声音,江洲漓被惊吓了一大跳。抬起头看去,心里想着真是好晦气,但嘴上却放软了语调急急的回话,“各位官差大哥不要生气,我只是路过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路过的?我看你就是个不怕死的!”领头的捕快走上前来,围着她转了两圈仔细的打量,“这石山尾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近来发生了什么事吧?竟然还敢一人来这里转悠,案子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没有!没有!”江洲漓连忙摆手推脱,面上也跟着做出惊恐的样子,“我真的只是路过……只是路过的……没有要去石山尾,我也怕死的。”
“我说头儿,你就别虎着脸吓唬人了,没看见这小姑娘都急得快要哭了吗?哈哈哈!”
跟在后边的小捕快们放声大笑起来,“虽然说这里死的都是年轻的男人,但也指不定哪天女人都收了,这小娘子应该还不至于那么胆大,敢独自来这地方,应该确实是路过的。”
那捕头看了半天,也确实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家,杀人放火怕是真的很难做到。但就这样什么都不说的话,周围那么多手下看着,面子上似乎又有点挂不住。
所以,江洲漓最后还是接受了这捕头强行施加的几句训斥,“这地方很危险,可不是闹着玩的,姑娘家的还留在家里相夫教子、洗衣做羹的好,非出来添什么乱!”
看戏的小捕快们也很配合的附和他,“捕头说的是,小姑娘可要当心了,别把命给留在这破旮旯角了。”
“多谢官差大哥的好意提醒,我一定会留意的,我一定……”
江洲漓伏低做小,恭恭敬敬的送走了这群不速之客。接下来她遮遮挡挡的前进,循着路上的脚印和马蹄的痕迹,还算顺利的到了石山尾。
林子外隔几米就站个官差,还经常有队伍来回走动巡逻。
江洲漓远远的看了会儿,摸清楚他们走动的规律和时间后,就悄悄的从林子后边绕了个大圈,找到一处灌木密集而官差又看守松懈的地方,扒拉开钻了过去。
这一整片大林子统称石山尾,江洲漓钻进来之后发现,真的就是个普通的松树林,但里边松树的长势很好。有些年岁比较久的,树干大的甚至要有三两个人合抱才能圈起来,她就躲在一棵松树的树干后。
林子里有好几个地方,都被人为的做上了不同的标记,还用木桩架着拦起来。
仵作正在和他的上司做报告,几人不时蹲下来在地上比画着什么,或是指着那些标记的位置交换意见。
江洲漓也沉思着琢磨起来,身后却突然传来让她不得不正视的骇人压迫感。她慢慢的转过身去看,对上一张年轻俊逸的帅气面容。
来人比她高了不少,她需要仰起头才能对视。来人的神色不是非常好,浑身上下环绕着浓重的煞气,阴沉得像覆了层秋霜,而接下来开口说的话也是没有温度和感情的冷硬,“你是什么人,躲在这里做什么?”
江洲漓暗暗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身上穿着佩戴皆属上乘,浑身还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逼人的王者贵气,想来身份地位不低。
而从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自己身后这一点来看,功夫身法定然也不会差,或者应该说极好。
打量完毕,心知这位不是个好糊弄的主,暗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但面上还是扯了抹微笑,尽量放柔声线,“我初来云城,听说清波山附近的景色秀美,所以想来看看。路过的时候看见有官差在这里,就好奇的过来,想偷偷看一眼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别的想法,我马上就离开!”
“听说?听谁说的?”男子紧盯着她的眼睛,好似要看进去里边。
江洲漓摇了摇头,面上保持着微笑,“我也不太清楚,闹市里人来人往的,只听见了声音也没看见说话的那个人。”
男子依旧冷着脸,只是眉头在听了她的话后微不可觉的皱了皱,然后便转身大步往仵作在的方向走去,只留了一句,“快点离开这里吧。”
江洲漓顺从的往外走,但竖起了耳朵听着动静。身后有人轻唤了一句王爷,然后是方才那个冷冷的男声接起话。她在心中稍一琢磨,瞬间了然了他的身份,巫马定澜,当今皇上的第三子。
路途中听过不少关于这位王爷的消息,挺传奇的一个人。
生母段贵妃早逝,只留下一个同胞的弟弟,他在十二岁时被送往卫华国去做质子。
三年后归来,然后自请上战场去建功立业。因着用兵如神,屡屡打得胜仗,被赐予了神武将军的称号,并早早的封为平王,搬出皇宫独居。
年前,巫马定澜率军与北漠狼族那一战,再次不负众望的取胜,让北漠朝廷签下了腾云之盟,承诺愿和本朝缔结百年友好的条约。
传闻班师回朝那天,全城的百姓都自发的出城五里夹道欢迎。
那讲述此事的人,说起这个的时候,字里行间全是对巫马定澜的赞扬和歌颂。
在今日之前,江洲漓或许还会觉得是其夸大其词了,但现在嘛……
余光突然瞥到对面的树干后,有衣袖一闪而过,她警惕的顿住脚步,定睛看去却又没了任何的异样。
那一下子虽然速度很快,但江洲漓可以很肯定自己没看走眼,到底是什么人躲在那里?为的什么目的?巫马定澜连自己都能发现得了,应该没理由不知道对面藏了人才对呀。
她走了一小段路,在离林子很近的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中躲了起来。
待到傍晚时分,道路的方向终于传来马蹄声,想着应该是官差收工回城了。江洲漓这方才睁开眼睛,拍了拍粘在衣裳上的草屑站起来。
走回石山尾,傍晚正是倦鸟归林的时候,寂静的林子里却鸦雀无声,隐隐散发着不寻常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