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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shiel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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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崔斯坦
我遇到他们的那一天,意外的下着很大的雨。这座城市的气候注定了冬季寒冷而干燥,突如其来的暴雨总是令人措手不及。我一路狂奔闯进一家小酒吧避雨,甩开门的那一刹将沉闷而哗哗作响的雨声全部隔绝在外。
这家酒吧隐藏在僻静的小巷的一间地下室里,摸着扶手小心走过狭窄的楼梯到达地下,音乐声弥漫着烟雾一同向人扑来,窒息一般的将我紧紧网罗住。
2
出人意料的,台上的乐队并没有主唱,只有一位贝斯手,一位吉他手,以及一名鼓手,如此而已。他们的音乐让人想到沉沉暗夜笼罩下的海上幽灵船,舒缓的曲调里隐含着危险的力量,勾起我提心吊胆的恐惧,压抑着的恐惧随着韵律不断堆积增长,头顶的裁决之剑却迟迟不肯落下他的法槌。
他们让我想到墨汁翻涌的天空,古旧的船破开黑色波浪沉默航行在危险中。桅杆上洁白的船帆高高扬起。船员或许曾怀抱无畏的骄傲,最后却只有他们往日升上的风帆存留下来。
他们勾起我的好奇。仿佛遇到同类。
我从调酒师那里得知了这只乐队的种种——并不鲜见的乐队冲突,主唱出走,又迟迟不能招募到符合心意的人来填补空缺,迫不得已只得解散。调酒师擦拭着酒杯,毫不在意地说这是他们最后一场演出。如果不是老板和乐队相熟,谁会在酒吧里让一支乐队演奏纯音乐。
“乐队的名字是什么呢?”
“SHIELD.”
我喝掉了杯中的酒,笑着说:“哦,原来是他们。”
散场后我在后台拦住了他们,自我介绍是崔斯坦。我说相逢就是有缘,不妨让我试一试主唱如何。
鼓手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的亮光,我知道他是兰斯洛特。他在因我的提议而犹豫动摇。从之前的消息里我就知道,他是最不愿意看见乐队解散的那一位,只是种种奔波都归于无效,才又第一个提出解散的建议。
我耐心地等着他伸出第一条橄榄枝。
果不其然,他犹豫了没多久,抢在其他人开口前对他的同伴们说:“不如让他试一下?”
于是在寒冷的雨夜里,我抖抖索索地淋着雨,跟一群刚认识了十五分钟的人,下了公交后又走了整整半个小时来到一座仓库里。兰斯洛特有些歉意的说这是他们平时练习的地方,空间大又不至于扰民,只是路途遥远委屈了我。
贝斯手面无表情地递给我一把吉他。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兰斯洛特在路上时就苦笑着和我轻声解释过,他说阿规凡就是这样,性格高傲,可能在心里把我当做了一时兴起来玩票的无聊家伙,让我千万不要在意。但是他相信我确实是有能力的,而只要我把能力发挥出来,阿规凡其实会是一个很好的同伴。
我笑着谢过他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任。其实他多虑了,玩地下乐队的基本都曾耳闻过彼此的声名,就算是独来独往的摇滚歌手也往往有固定的乐队搭档。所以虽然我并不曾真正在这个圈里混过,但阿规凡的名声我至少还是听过的。不仅是技术,更因为他的坏脾气。
他的傲慢曾经导致他经常被不止一伙人,不止一次地堵在巷子里围殴,但是每次阿规凡都能走出来。虽然鼻青脸肿,但是总比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的那些人好得多。
自然因为这种事进过几次局子,却每次都能很快被保释出来,大家都猜测他背后有不为人知的背景,所以到现在,没人再敢去堵他。只是嘲讽似的喊他做“不知伤痛的阿规凡”。
当然,这些事情,其实都没有必要说出来。
就好像我也知道波尔斯原先是键盘手,但是因为原来的主唱也兼吉他,走了之后队里没了吉他手,只能他自己先顶上。现在因为我的到来,他又翻出了自己的键盘,站在后面。
我知道他们很久了,却第一次听到他们的音乐,见到他们的真人。
我脱掉湿透的大衣扔在地上,拨了拨琴弦露出一个笑容:“那么,现在开始?”
Start——
从第一眼见到他们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会很合。
选定了Within Temptation的《Angels》,我直觉他们必定会喜欢这首歌,尽管这与刚才在酒吧里听到的他们并不相似。开头的弦乐被直接舍弃掉,说完开始后只沉默了两秒,我就唱出了第一个音。
我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这么激动了。在激动中我的手一定也扫错了几个弦,但是那都不重要了。一片激动的狂热中我仿佛分裂出另一个灵魂升上半空。或许兰斯洛特已经疯掉了,在他一片沉静的外表下湖底的火山早已爆发,将深冷的湖水全都蒸发掉,替换成深红灼热的岩浆,他的鼓点磅礴有力,仿佛雷神驾车驶过众人头上;键盘敲击如雨点,而贝斯如此厚重,裹挟的惊人控制力将我们牢牢抓住,让我们不至于从风暴中甩脱出去。
鼓点重重砸下,我手中的弦也渐渐收束停止颤动。那一瞬间我眼前全是一片空白,过了许久但或许只是一瞬,我才慢慢恢复过来,眼前的景象才开始慢慢浮现。我开始闻到自己身上雨水汗水交杂的气味,混杂着空间里几人彼此凌乱的喘息。
波尔斯第一个冲过来紧紧拥抱了我,他说好,终于遇到你了!又大声问阿规凡,你说是不是?!居然正好今天能遇到他!真是好家伙!
我被他这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差点撞得跌在地上,刚反手抱住波尔斯的背来平衡身体,就看见阿规凡难得地对我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说:“啤酒你要什么牌子?”
我终于从波尔斯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笑容止都止不住:
“我不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