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几许》陆千金

16、就让你走

　　秦纶刚走到君悦门口，就听到枪声响起,惊飞了树上一对啼血的杜鹃。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失而去，痛的连指尖都无法活动。

　　他生命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跟着枪声死去了。

　　他捂着胸/口，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不得不靠在大理石柱子上大口呼吸。然后他就看见，三年来从未见过的沈二抱着一个女人从疯癫般进了跑车。女人身上的血滴了一路，太阳穴上带着黑色的焦灼。

　　血的颜色那样艳，直直刺入秦纶眼底，成为这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秦纶的瞳孔瞬间放大，一口血毫无预警喷涌而出。口中全是铁锈的腥气。

　　那个女人。

　　秦彤！

　　“医生！医生！”秦纶尾随他一路奔过去，沈二抱着秦彤冲进市医院，满身是血地叫医生。

　　“怎么又是她？伤的这么重。快准备急救。”

　　“通知医生进手术室！快啊！”

　　“准备血浆，准备手术！”

　　.......

　　秦彤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秦纶和沈二都不由跪倒在地。到底是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沈二回过头看一路尾随而来的王子和宁蕊，眼中的恨意在此刻生长起来，恨不得杀了宁蕊雪恨。如果不是宁蕊，如果没有宁蕊.......

　　“皓珏，你先起来，地上凉。”宁蕊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不远处已经站起来的秦纶，面上带着柔婉的担忧，上前就想扶沈二起来。

　　沈二躲开她，踉跄着起身。不过片刻而已，他却一下子像老了好多好多岁。他的激情、深爱，都跟着那个女人进了手术室，没有半分留下。

　　宁蕊空着手，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个打击。他居然，连她的触碰都厌恶？！

　　“难道你还在爱那个女人？！”她不可置信地喊出声来。“沈皓珏，那我呢？我算什么？我堂堂宁家小姐，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肮脏的妓/女？！”

　　“你闭嘴！”沈二反手掐住她的脖子，声音冰冷地带着刻骨的痛恨。“在我看来，你比彤彤肮脏千万倍。宁家小姐？我到忘了你是姚子绘的妹妹，宁家的女人，都有冷血无情的基因在！”

　　宁蕊仰起脸回视他，所有的刁蛮和恶毒此刻都不再伪装，统统在脸上浮现。丑陋而张扬。“你掐啊！沈皓珏，你倒是敢！”

　　沈二冷笑着加大手劲，宁蕊慌了，不由自主开始挣扎起来，脸上憋得通红。

　　“你.......放......放开.....我.......”

　　“沈二！”王子见状不好，上前拉住沈二的手。“彤彤还在里面抢救，这时候和宁家闹翻了，对她不好。”

　　闻言，沈二用力一挥，将宁蕊甩在墙上。宁蕊捂着喉咙，不停咳嗽着大口喘息。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宁蕊好不容易缓过来，朝着沈二嘲弄说：“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有多意重情深。沈皓珏，你口口声声说我害了秦彤，难道你自己没有一点责任吗？说到底还是你自私，是你心胸狭隘才让你们落得如此田地，怪不得别人。今天我可以走，但是你别忘了，我宁蕊才是你要明媒正娶的妻子。太阳穴上一枪，我就不信她的命硬成这样，那都不死！！！”

　　说完，宁蕊掏出包里的粉底，细细将自己梳理好才不急不慢离开。

　　——秦彤，你就是有九条命，我也给你一条条都弄死。

　　“医生，怎么样了？”终于看见手术门开，沈二第一个冲上前询问。即使已知希望渺茫，仍旧忍不住奢望。他的彤彤，能够好运那么一次。

　　医生拿下口罩，脸上带着歉意，“二少，我们尽力了。她的子弹卡在骨头里，位置实在尴尬，我们都不敢随意动刀。以我们看来，只有请宁微来试试，才有希望。”

　　“沈二？”

　　“二少？你要保重身子啊。”

　　沈二身子一软，幸而有王子眼疾手快扶住他，医生也在一旁劝诫。沈二挣开王子的手，倚着墙站直，“我没事，王子你去，请宁微过来，赶快。”

　　王子点点头，“我这就去。”

　　沈二深深看向半开的手术室内，那里，有他一生的深爱和愧疚。

　　申城，秦家老宅。

　　“三三怎么样了？”秦夫人淡淡开口，迫力丛生。

　　秦宣低头回答：“还是老样子，一提到沈二少就不说话。其他的还好，只是一直喊着头疼。”

　　“头上开了一个洞，怎么会不疼？”秦夫人放下茶盏，语中不乏心疼。“三三这孩子要强，太看轻身子了。”

　　“妈，”想她此刻心情尚好，秦宣试探着说：“沈二少还在门外跪着。”

　　秦夫人语气淡漠，却是化不开的冷凝。

　　“他千金之躯，跪在我秦家门口成什么体统，说出去再让人笑话。你叫他回去，说三三欠他的，已还清了；他欠三三的，自然有秦家替三三讨回来。”

　　“是。”秦宣依命出去办事。

　　秦夫人站起身想上楼，却见秦纶直直走到她面前。

　　“母亲，三三还好吗？”

　　秦夫人不轻不重就是一个耳光甩上去。

　　“有脸问三三的事当初就不要做那些龌龊勾当！如果不是我让秦宣去查了前因后果，你还想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母亲，我......”

　　“够了，我不想听你解释。”秦夫人疾言厉色地打断他，“你跟着宣出去办事。三三现在不想见你，你不要让她见了难过。”

　　秦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秦夫人的眼神击败，只能低下头讷讷说：“是，母亲。”

　　“纶，”秦夫人走过他身侧，不由感慨。“你心思一向是最重的，但三三从没有对不起你过。你为什么要把她逼成这样？”

　　“我不知道，母亲。”秦纶低着头，从未有过的迷惘。

　　从走进秦家开始，和秦彤在一起就是秦纶唯一的执念。从没想过会失去秦彤，因而他一步步设了最精密的局。当沈二亲手染黑秦彤，最终她也只能回来自己身边。

　　但是他算漏了秦彤的刚烈，她宁可死去，不要退路。当岁月无情，缅怀不愿，她决绝让自己死去，不想给任何人挽回的余地。

　　即使最终活着，也是在透支将来。

　　因为她已经不想拥有现在。

　　如果沈皓珏是那个刽子手，秦纶无疑是他手中的大刀，他们共同谋杀了昔日的秦彤。

　　“母亲，”秦纶再次开口，带着低低的哀伤。“我爱她......”

　　秦夫人不回头，只是轻叹，“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