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寂》冰蓝浅绿

19、人间行（五）.神之文字

　　走进泥筑房屋，满室幽暗，唯独屋顶上开了大洞，光线从那里穿过投射在屋子里，形成一道光柱。尘埃在光柱中飞散，和着屋里的某种药草被煎熬出来的气味，形成独特的景色。
　　屋角整齐地堆放了些农具和稻草，墙上挂了些古怪的器具，像瓢像葫芦，上有隐隐灵气流动，应是人类所用祭祀用品。
　　在一张动物皮毛铺成的地毯上，坐了一位穿着暗红的老旧祭司袍服，佩戴兽骨项链的老人，老人旁边架了一口锅，正熬煮着什么东西，满室的气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原先进屋的封蓝则不知去了何处，没有看到他在。
　　“琛爷爷，就是他们了。”封鱼笑着领了苍和北漪走到老人面前，“我跟你说的，在山里救了我和哥哥的两兄妹呢。他们要在村子里留几天。”
　　老人不带表情地点头，对封鱼说到：“东边有个空屋子，有些年，有点旧了，你等会去张婶家叫回封蓝，先去打扫下给客人用。”
　　封鱼欣然领命而去，哼着小调，很是欢心，从屋子的侧门出去了。
　　等封鱼完全离开，老人才站了起来，仔细打量眼前的两“人”。
　　两个人容貌相似，绝艳天下，眸色并不一样，只是光线不明时，看不出太大分别，着一身从没见过材质的服饰，虽然样式古朴却隐隐透出醇厚的灵气。
　　光看他们的光束和神情，不像是远行的旅人，何况女子手中的剑，在幽暗的室内隐约闪现出金色的光芒。
　　“不论是什么缘由，让两位来到此地，但我却欢迎两位的到来，。”老人面色严肃，朝两人深深一礼。
　　“不过是普通的路人。”北漪挑眉，本只打算作普通人类，不过……
　　“听封鱼说，你们遇上幽冥兽，而兽血……对两位的作用似乎不大，平常人早被剧毒腐烂成泥，所以，你们应该不是普通的人，在离这里更远一点的中部都市，有许多修行法术的人，最近都为了那幽冥兽在朝这方向走。”
　　北漪点头，顺水推舟，也免得更多的解释身份。
　　“呵呵，你们也是为兽而来？”老人问道。
　　“不，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刚好遇到那头野兽。”
　　“那是幽冥鬼兽。”老人纠正，目光里露出几分焦急，“那兽曾经在半夜下到附近几个村子，偷袭了不少人，普通人的刀伤不了它分毫。看来两位的法器并非凡品。”
　　两人的目光落到苍的剑上。
　　剑没有鞘，剑身完□□露在外面，不是由金属铸造，而是由上好的水晶天然地形成剑身，剑柄是金色，吞口处盘绕着六条造型古朴的螭龙，黑色花纹似闪电在剑身游走。
　　“这位客人，可以借剑给老朽一看么？”老者笑吟吟地问道。
　　苍倒不拒绝，抛了剑过去。
　　老者接过剑，挥了几下，大声喝道：“好剑！”那姿势还透出几分雄风，隐约有当年也是一名潇洒剑客的意思。
　　真实之镜的外形，便是剑的样子，离了苍本身力量的催动，也只是柄上好的武器而已。
　　“难怪你能轻易地伤了鬼兽，这剑上居然有上古铭文，”老人仔细看着剑柄上的黑色花纹，交错繁杂，类似树枝缠绕的样子，“原来这就是‘神之文字’的铭刻。”
　　“神之文字？”北漪疑惑地问道，他看过那剑几次，上面的黑色花纹虽然诡异，倒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若说是神之文字，在这真正的神面前，不只是天大的笑话。
　　“呵呵，倒不一定是真的神的文字，只是在古籍上记载，某些器物以特殊的方法铭刻上一种特殊的文字后，会拥有特殊的作用，谁都不知道那文字究竟怎么出现，又是怎么铭刻到器物上的，我们族的祖先有幸，曾经目睹了一场神与神之间的战争，其中有名女神便是用了铭刻此种文字的长剑把她的敌人斩于剑下的。”老人的神情变得有些激动起来，“我们族里有一个卷轴，里面刻画了各种图样，只有历代大巫师能够学习其中的意思，但是使用的方法却早就失传，只是还有一些文字断断续续流传了下来……历代口传，这些文字中有一句，为天地所禁忌，咒语之意为：诛杀六界。”
　　语毕，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苍一眼，后者眸中还是没有情绪浮动，旁边的北漪却表现出极大的兴致。
　　“不过奇怪，这剑上的文字，环环相扣，前后呼应环绕，竟然形成了两种不同的意思。”老者一时兴起，越说越深入，眼光没离开剑半刻。
　　“外面一层环绕的文字是：掌握六界之真实，开启六界之路，就是说这东西的一个作用是通往六界之路的。”
　　苍不置可否，那些文字确实存在，她是清楚的，但是并不知人界会有这种东西的记载，遗失的文字，因为拥有的力量太过强大，早被主神封住，随着神祗的换代也彻底的在世间消失了。那些文字怎么来的，时间真的太过悠久，连她也忘记了，唯一有点印象的是，六界各有一卷卷轴，记录了不同作用的文字，神界的那卷，早已消失。
　　“另一层的文字的意思，卷轴上没有记载，仅仅从我个人的判断来说，很可能是种封印。”
　　“封印？”北漪低声念道。
　　“嗯，从单个字的意思来推测是，组合起来大致的意思就是，阻止了什么东西的出现。”
　　“你为何与我们说这些？”北漪问道，这老人的话语时刻都在撩起他人的好奇心，说他没有企图北漪自然不信。
　　“唉，人老了，难免有些唠叨，见谅。”老人只是笑眯眯地说道，心情很好，“只是没想到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如此圣器，难免有几分激动。两位还请体谅我的心情。”

　　“琛爷爷，都打扫好了，我来带他们过去吧。”封鱼推门进来，正好打断两人的谈话，见到老人正笑着，想是琛爷爷对他们印象还不错，心里的担心也放了下来。
　　“嗯，张婶的儿子醒过来了吗？”老者顺口问道，也不管北漪是否有话问他。
　　“硬喂了些我和大哥带回来的草药，果真有效果，不消多时就醒来了，我去的时候，哥哥正和他说话。”
　　“那就好，你们两个，以后也不许私自进山去采药了，这次是运气好，邻村那边没有你们这么好的运气，前几天又被那东西袭击了一次，死了几人。”老人佯怒斥道。
　　“知道啦，我带北漪哥哥他们出去。”封鱼吐了吐舌头，几分俏皮的姿态，也不管北漪的意愿，拉了北漪出去。
　　北漪转头看了苍一眼，瞬间转了心意，脱出了封鱼的手，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苍若有所思地看了老人一眼，没有离开的意思。
　　老人神色泰然，笑望着苍，手中结印，隔绝了四周的探知法术。
　　“我见过你，”苍平静地说道，一如她数十万年来的冷静自持，“万年前，我追查一名叛神来到人间，确有人类少年眼见我斩杀叛神。”
　　“而且那名人类少年因为无意目睹了神之间的战争而遭受波及，生命垂危。所幸得那女神相助，以神血续命，却不想居然获得了悠长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并且在隐居几百年后，又见到了那位女神。”老人点头，朝苍跪拜下去。
　　“我是阮琛，人类黑山族的最后传人之一——您不会忘记吧，我们向来是您的追随者。”
　　自远古起，人类与恶劣的自然环境相博，又遭遇种种天灾不幸，更有魔族鬼类妖孽横生，不断困扰人类的生存，当时神族为了平衡下界的力量，派出不少战神与其它种族作战，意图把他们驱离人界。在当时的人类来看，神祗强大的力量无疑成了他们膜拜的对象——各个部族纷纷追随相应的神祗，给与信仰，历代供奉，神祗们则从人类中选出资质较好的人，授与种种法术与修行之道，打造出属于人界自己的强大力量，神祗的数量向来不多，而人类的力量虽小，但是繁衍生息竟是六界里数量最多的种族。神族与魔族，鬼族向来不和，人类战力的加入使得神族大大强盛。
　　苍也在其中，却不是参与各族的战争，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追杀在犯罪的神祗。
　　黑山族不过是追随者之一。
　　后来，魔族在人界出没日渐减少，神祗也纷纷回到了神界，人类只能凭借着神话来悼念以前壮观的战争场面。再随着时光流转，信仰逐渐虚无，人类把神教的法术自行创造衍生出新的法术，形成各种体系。
　　黑山族学习的是“神之文字”，苍有时候心情好，就口述一些，在写一些文字，让他们自己学习，多以自我防御为主的法术。苍手中那柄剑的文字，更是为当时的黑山族熟记——不过，人类始终无法运用顶级的文字。
　　许多年前的一时兴起，居然还有人类挂念至今，而神族却早把她的存在忘记。对于神来说，不过是个顺手的玩笑，却成了人类世代相传的恩典，难怪有些神乐意在不触犯规则的前提下彰显自己的神迹。
　　直到守护人界的麒麟现身干扰了神族对人族的控制……
　　“卷轴是怎么回事？”她问道。
　　“历代族长多方打听，终于收集到属于人界的那卷。如果您愿意让黑山族再度兴旺，这便是全族为你献上的供品。”流逝的时光与努力并没有白费，人类卷轴和神之卷轴是不一样的，各界的卷轴如果凑齐在一起，拥有者就会获得莫大的力量——超越主神的力量。
　　“我没兴趣，”淡淡地拒绝，“你们违背命数搜集出人界卷轴，所以历代族人皆短命，天道运行，自有命数，纵然求我，我也没兴趣做这些事情。”
　　“您，为什么会来到人界？蓝和鱼跟我说道有女子使用一柄古怪的剑斩杀鬼兽的时候，我就细问了剑的样子，他们说您几乎命丧鬼兽之口，我便忍不住仔细推测，”老人脸上有丝得意，仿佛对于这名神的拒绝丝毫不在意，“您的神力被封起来了，并且遇到了困难，一般的修行者都能将您杀死。在亲眼见到你之后，我更是坚定了这种想法。”
　　苍冷笑：“凡夫俗子，也敢威胁我么？”
　　“不，只是想请求您。人类卷轴，对你总是有用的。”老人坚定地说道，信心十足。
　　苍不为所动，对于超出她自身的力量，冒然寻求，只会招来毁灭。
　　“天道运行，自有其规则，此物虽为人界至宝，却非我所需，人界众生，本不该如此长命，只是当初你得了我一滴神血，才得以长寿，可即使是长寿，依然生老病死，你时日无多，不如好好享受。”

作者有话说

　　修改……默默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