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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鬼阴引渡(一).红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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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封鱼打扮得精致的来敲门,淡绿的衣裳配了墨绿丝带,看起来娇俏可爱。
“北漪哥哥昨晚可休息得好?”见门开了便是一番问候,带了丝羞涩却也透出一番大方。抬头一看,却是苍,依旧是一身暗色衣衫,不过不是深紫,而是纯黑色。弄错人了,封鱼暗自吐舌头,再了一句,“姐姐起得真早啊。”
转身,让封鱼进入,北漪正从内室出来,同样一袭黑衣,显得愈发英俊迷人。
“北漪哥哥,昨天晚上长老那边出了点事情,不过,今天没事啦,我来带你们在附近走走。”
“恩。”北漪轻点头,答道。
封鱼便拉了北漪离开,正想叫上苍,却见她面色苍白,忙问到:“姐姐怎么了,为何面色如此不好?”
“恩。”懒懒答道,她确实精神不太好,北漪唇角闪过一丝笑意,也不揭穿,任封鱼将他拉了出去。
昨夜一时错乱,北漪吻住她时,似乎有什么模糊的记忆正在脑中浮起,似乎他们本是熟识的,不该如此生分,他们互相吸引,却依然有隔阂,可以在和平相处时说出一些心底的话,却依然无法摆脱对立的身份。
凝神,持剑,施法,还是没有成效。
指尖仍是冰凉。
那人的气息却似乎萦绕在身,不曾消散,仿佛在她身上留了烙印。
接着,又有什么人走了进来,脚步沉稳,门没有关,那人却停留在门口,看着气色不佳的她,说道:“妹妹说你面色苍白,让我来看看,我略精医术,你,怎么了。”
原来是封蓝,手中拿了些药草,一脸关切的问道。
“没事,有些累,现在好多了。”苍答道。
封蓝细看了她的脸色,并没有封鱼说得那么严重,便也放心,只是看苍脸色凝重,似乎有些心事,便说道:“看来,姑娘是心累。”
苍没有答话,手上握剑的力道加了几分。
“我正准备去地里看看,姑娘如果想放松一下自己的话,不妨一同前去?”话完,又觉得自己有点突兀,封蓝正不知如何接下说话,却见苍微微点头。
“好。”
随着封蓝步行出去,不多时便看见一片整齐地绿苗在土地上顽强生长。
这里与那些田地隔了些距离,一路走来,路边的小伙子总是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封蓝。
“喏,这里,是我种植药草的地方。”封蓝解下背篓,取出小小的药锄,赤脚走进地里慢慢清理杂草和虫子。
清晨,风起,吹得苍一头黑发摇曳不定,时时起伏。
人类使用草药,还是从远古的神祗那里学得的,这项技术也流传了很久么?
苍站在田地外,看那精壮的男子慢慢蹲在一棵草前细细照拂,仿佛对情人般的热爱。
“这是红萸。”她轻轻出声,慢慢弯下腰,抚摸一株淡紫偏红的小草,“来自神界的草。”
封蓝望了她一眼,又转头照料手中的草:“你也知道?现在认识它的可不多,很多年以前,当时诸天神祗还怜悯人类的命运时,为了解除民间流行的病症,特地传下的。不过现在数量日渐减少,认得它的人已经很少了。”
“恩,在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庭院里满满一片。”已经被遗弃的苍之城,在神界里已经成了无人敢去的废墟,在辉煌的神话里成隐藏了诸多宝物的城池。
“你住在南方?”只有南方才适合这种草茂盛的繁衍,北方的气候并不利于它的生长。这种草能安神镇痛,并且能驱鬼除魔,所以早期的人们大量采摘,使得草的数量大不如前,加上养殖不易,又几经战火,遗留下来的更少。
“不,比那更远的地方。”
“南方的更远?传说那是一片大海,充满未知的秘境,海中不满危险的海兽,无人跨越大海。”
“比海更远,”拨弄手中的草叶,有几处被虫子咬坏,细细的孔遍布根茎处的老叶上,“被虫子咬坏了。”转移话题,不能再多说自己的事。
“我看看。”红萸就只成活了几株,如果再被虫子糟蹋,今年就没有足够的量来为村子里的人制作驱鬼药了,封蓝自然表现出更多的关心,“可惜了,损了根,怕不能成活了。”
遗憾地看着这株草,封蓝只好用药锄连根带出这株草,平放在田埂上,转头看其他的草遭受的虫害有多严重。
拾起那株小草,苍凝聚指尖微弱的神力。
“可惜,两天不在,虫害竟然这么严重了。”封蓝再度拔起一棵淡紫小草,“还有几天便是鬼阴引渡之夜,今年的份量减少,怕是很难平安渡过鬼行时刻了。”
“鬼阴引渡?”人类与鬼本是同一魂魄的不同形式的表现,而鬼界更是有阴后掌管,是以神界向来不插手人鬼之事,苍自然也不曾问过人鬼之事,听着名词似乎跟鬼类有关,便顺口问了一问。
“莫非你以前没有过?”疑惑浮上心头,人界在一年中,总会有与鬼界交汇的几天,那时,阴气大盛,鬼类浮上人界扰乱,因此各地都会想办法安全渡过这几夜。城池里的贵族会邀请一些有法术的人守护安全,而平民则只好到处寻找避鬼之物。
封蓝只得详细解释:“虽然琛爷爷有法术护持,但是那几天也需要村民佩戴一些药粉才能在夜间避开一些法力强大的鬼类”。
而红萸正是制作药粉的必用材料,现在红萸受了虫害,届时成熟的红萸数量大大减少,必定影响驱鬼的效果。
“没有。”六界中,敢招惹她的不多,“鬼界不是有阴后司掌吗?人鬼两界,不可擅自逾越,怎会有鬼类出了阴世?”
“呵,”封蓝苦笑道,“不知何时起,每年阴气最盛的几夜,总有鬼类四处飘移,琛爷爷年轻的时候并没有这些异状,后来就逐渐形成了鬼阴引渡之夜,夜晚正是明月当空,阴气开启地府之门,百鬼出行。”
“众人关在家中,隐约能听见有鬼互语,在人间找寻什么,又说是找不到该物,阴后必定责罚,似乎很严重。”
“嗯,你说几日后便是鬼阴引渡?”似乎在思量着什么,苍追问。
“五天之后,可惜这些红萸即将成熟之时,却遭此虫害。”不知琛爷爷有什么对策,这几年,红萸似乎受什么东西影响,播种后能长得成熟的越来越少,“如果诸天神祗还在,护佑我们躲过此劫吧。”叹气,远古时期,神祗总下凡来帮助人类,而现在,人类的祈祷总不能上达天听。
“为何求神?”苍问,神祗的职责只是护卫人类与魔族之争,如果是鬼与人之争,那便是他们内部事情了,神就算想管,那只麒麟也不会答应的,想到此,又想起那麒麟,人鬼混乱数年,那麒麟都没有出面阻止么?真不怕平衡规则被打破?
“漫天诸神,不是一直在关注着人类么?不然为何远古的时候频频救助人类,我们人类膜拜他们,只因他们是最善最强,具有无上美德的存在。”封蓝倒是好奇苍会有此一问,这女子在他眼中,越发古怪起来,除却一身高强的武艺,面对兽的毒血也是不受毒害。
苍却是笑,缓缓说到:“求人不如求己,诸天神祗纵然能力通天,也同样有自顾不暇之事发生,哪有闲暇听人间的杂事,再者,人类寿命不过短短数十载,而神祗则寿过万年,人类之微小一瞬,不过弹指烟云。”
封蓝却沉默了起来,这般论调也是第一次听闻,琛爷爷是某个神秘种族的传人,一直信仰着某位神祗,却不见那神祗有任何回应,他曾说,那神祗让他们的种族繁盛却又衰落,时光流转,种族凋零,最后连琛爷爷唯一的孙女也死于战火中。
人类,对这样的神祗,还要继续信奉么?
“再者,诸神之上,亦有天地法则,天道命数所在,诸神自顾不暇,何以帮助人类?”现在的神界,早不复当年的纯净,堕落的欲望种子,在诸神的心中发芽,而她,正是司掌刑罚的女神。无数的神祗在面对她时,只有无尽的绝望,从不祈祷过什么。神,便是如此高傲的种族,纵然生命会消逝,也不对任何种族寄托希望,他们,从来不受其他族的威胁,是以,可以和魔族有延绵万年的战争在保持自己的高傲,也可以追随比自己更强大的神祗。
封蓝心中微小的希望在刹那被这番话打破,莫非,神祗早已经抛弃了人类,所以任凭他们祈祷没有战争,祈祷没有天灾,神祗也不施以任何援手?
“神,放弃了我们?”他低问,不得不承认苍的话对自己影响很大。
“如果人类只想着靠另一个种族来决定自己的价值,那么在过几万年,人类一样随时处在鬼类,魔族,瘟疫、战火,天灾之中不得脱身。”诸天神祗,不过遵照自己的法则行事,也许现在与魔族的征战顺路挽救了人类,也许以后也会顺路毁灭人类。
神,本是无情无欲,却在几千年前遭受情欲浸染,为了自身利益于神界暗地里搏杀。生出爱恋,生出怜悯,生出私欲,生出罪孽,一直处于光明中的神祗,也开始沾染上了阴暗。
这几千年来,她的眸中看得分明。
却是真正冷漠无情之神祗,眼见众神沦落,她只旁观,唯有犯罪者,才能斩之。
她隐藏自己的踪迹,四处寻找那堕落的根源。
封蓝沉默不语,进入深思。
苍手中的红萸由淡紫变为深紫,绽放微红的光彩。
脚下,一堆被拔起的红萸随着手上的那株一并泛起小小的红色微光。
苍站起身,眼望四周,太阳已经升起,金色遍照大地,属于自然的生命力在缓缓律动,来自大地与苍穹。
身上残留的力量实在微弱,能做的不多,也不算是扰乱人界平衡,小小的红萸,已经提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