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寂》冰蓝浅绿

31、朱雀振翼（二）.羽未丰

　　朱雀摩挲着晶莹细长的指甲，却是想起了与苍初见时的情形。
　　遥远的过去。
　　苍收拢指尖的缚神之索，被惩罚的神祗已经不能反抗，她默默地看着这眼中流露后悔的神，不为所动。
　　既然决定做那些事，就该料到日后的结局。
　　她收了武器，心却有些乱。
　　身边的空间开始扭曲，红色的火焰从空间的裂隙里出来，那浑身是血的男人裹着红纱倒在她的脚下，唇角有诡异的血之痕迹。
　　那个男人的出现，让她本已经混乱的心更混乱。
　　苍知道他是谁，从未见过他，却知道他的存在。
　　他是朱雀。
　　四圣兽，比苍更神秘的存在，连最古老的神都不知道他们究竟从什么地方诞生，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只是，从久远的洪荒时代开始，苍就与朱雀有了了联系，苍却不一样和其他圣兽不一样，苍很清楚，这个男人如果如果朱雀在她面前死去，会有什么后果，她比任何神祗都清楚。
　　她捏紧拳，身体微微颤抖，在他的面前半跪，垂下头，看他。
　　那男人却给了她一个微笑朱雀花了许久的时间才从重伤中平复情绪，看着苍，轻笑道：“你会救我。我知道你一定会救我，为了他，你一定会……”
　　说的快断气一样，却是浮出得意的笑。
　　苍么有反驳，她点头，伸出手，慢慢扶起这个只狂妄自大的男人圣兽。
　　她沉默。
　　“朱雀。”
　　“是我。”
　　“我的确会救你。”
　　“那就够了。”
　　“但是你会失去自由。”
　　“得到你，失去自由，是笔不错的交易。”
　　扶在他腰身上的手力道收紧，而朱雀依然笑得得意唇角的笑妖艳而得意。
　　不只是救他，而是用尽力气也要他好起来。
　　纵然苍知道朱雀恢复之后的结果，也不能拒绝。
　　这个可怜的女神……朱雀想起苍的时候，总是在心里微微怜惜……怜惜……却不会手软。
　　朱雀，火焰之圣兽。
　　就是要看着这个女神涅磐。

　　跨入鬼界，迎面的寒气刺骨阴森，漫天的风雪，以及阴沉沉的天空。
　　苍将风吹起的发丝别在耳后，恢复的力量不够多，因此她身体的温度也有些低只是恰好能抵御鬼界弥散的瘴气。
　　朱雀要玩什么游戏，她得就奉陪，既然他能封住她的力量，就不会在后面对她手软。
　　朱雀，究竟是想要什么？
　　苍微皱眉。
　　每次对话，朱雀总是说得那么暧昧，活似一个得不到她就活不下去的可怜男人，但是她不会忽略他眼底的戏谑。
　　骄傲，燃烧……苍白的火焰……垂死的舞蹈……
　　把卷轴给了鬼母又要她去夺回来，朱雀的目地很明显，就是要她去鬼界一行，至于去了鬼界有什么在等着她，也不是苍目前能顾得上了。
　　自朱雀与苍的神识在虚空中交汇的那一刻，苍就知道自己不得不屈从于朱雀的要求。
　　对于朱雀，苍的感觉总会有微妙的变化。
　　这一次的游戏，是让她和北漪牵扯吗？
　　对于这种玩弄别人感情的圣兽，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对于北漪，苍确实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是，更多的是……害怕，似乎和北漪在一起久了，就会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苍？”发现她片刻的失神，月暮不免担心。
　　自上古的协议签订以来，神族便不再涉足鬼界，神族与魔族交战千万年，对于魔族倒是熟悉得不得了，对于鬼界，却陌生得很。
　　此刻，阴阴的鬼气四面八方涌来，同时夹杂在寒风中的还有无数厉鬼的凄厉呼唤，鬼是个难以有实体的种族，来自人类或者其他生灵的死亡，而死亡，却解脱了他们的天性束缚，因此鬼界之中充斥着神族不喜欢的负面之物。
　　“月神，此处是鬼界，非神族所喜之地，且自上古协议签订以来，神族对此便没有管辖的权利，论起危险程度，并不比魔界低。”苍点头，最后一次提醒月暮，虽然不知道这个月神为什么跑来来到自己身边，但是看在他是妃妖的儿子的份上，苍也没有阻止。
　　“难道我真要做个只能以美色示人的神祗么？”月暮摇头，表明自己的决心，“在神族之中，还有什么比跟在你的身边……更能接近神族堕落的真相呢？”月暮道，自那个蛊惑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月暮便隐隐意识到，神界，有什么东西已经渗透进来了。
　　“神族……”白麒麟长吟一声，带着些许遗憾，“只怕朱雀不会放任神界安宁。”
　　“在我回去之前，他都会安静一阵子。”不然，就缺了牵制她的砝码。苍默然道，她与白麒麟对视一眼。
　　白麒麟眼中浮现明了之色：“看来你比我们更了解他。”
　　朱雀在神界背后小动作频频，又不让神界似以往那样大乱，反而与苍互相牵制，必定是苍掌握了什么东西。
　　这个女神，确实不能小觑。
　　“与其担心朱雀，倒是关于鬼母……”苍眸色一沉，手翻转，以真实之境浮现出鬼母的种种事情，“鬼母，阴界之主，本名云之溪茕，生前，为人类黑族巫女，对于术法修行，是万世不遇的天才，生前犯禁，死后落入鬼道，受尽地狱业火，踩着自刀山火海修行中重生，历经无数劫难，终成众鬼之统帅。生一子，父不明……为六界之难得的的鬼婴，具有先天驾驭众鬼之能力，可惜年岁太小，此能力并不被鬼子本身控制，因此鬼母将其能力封印。”
　　又是一个了不得的女性。
　　六界之中，虽然首领界主彼此之间互并不联系，但他们对鬼母并不陌生，只因她那强大的修行天赋实在令其他首领汗颜。
　　鬼母死后落入鬼界，因缘际会获得鬼之卷轴，她刻苦修行，却用比任何人都短的时间领会鬼之卷轴的最高层，同时，她本身并不喜欢用力量去解决事情，反而更喜欢用智谋去平定鬼界的叛乱，能让混乱的鬼界安定下来，可见这女性的手段因天赋极高，短短时间内便参透卷轴之术法，以雷霆手段横扫鬼界，令众鬼归顺，虽然鬼界仍由少许对立势力，但并不妨碍她坐上界主之位。
　　而现在，苍是来与她为敌的从实力上来说，是目前六界主中已知的唯一的卷轴之术上九层的界主。
　　“倘若让鬼母修行了人之卷轴，对六界来说，确实是很严重的事。”白麒麟点头，与苍对视，“可能她会拥有与你可匹敌的超越你的力量。”
　　“而假如结局是那样，白麒麟也不打算动手吗？如果是那样，鬼母可以率领鬼众踏平其他界域。”月暮不解，“一旦六界的平衡被打破，圣兽们会坐视不管吗？”。
　　白麒麟眼中却是无奈睨月暮一眼，无奈道：“我不能干涉太多，六界的规则，注定……若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注定是一辈子的老好人。”苍接过话题，跟白麒麟相处的时间一长，她本人确实赞同朱雀对白麒麟的评价。“再怎么糟糕也不会到达当初围攻朱雀的地步……”苍冷哼一声，
　　而老好人……是很客气的说法。
　　“月神、圣兽、毁灭的女神……这个组合可真像万年以前的组合。”苍倒是好心情的笑了一下，勾起唇角，“时光轮回，令我这样选择过遗忘的神，也不仅要回味一下从前。”
　　月暮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朱雀是？”
　　“毁灭的圣兽。”白麒麟道。原来，你们会以其他方式，回到我的身边。
　　那一刻，苍想起君莲。
　　“故人可安好……”

　　猛烈的攻击让黑衣窄袍的男子迅速闪躲，并不轻松，看得出来对手也拥有超凡的实力。在这个鬼气森森的世界中，幽绿的光芒让一切都显得毛骨悚然。
　　几柄骷髅做装饰的长刺从他身后穿去，他身形晃动，身边黑雾缭绕，化为他的羽翼，飞射出去，在地上刺出深坑。
　　对方发出惨绿怪笑：“六界传闻堕神君莲入魔道，魔界实力大增，我早有意会之，却没有想到这个机会来得如此之早。”
　　“君莲已死，在你面前的是——魔族界之相诀澜！”男子重申到，身形站定，确实立于直升天际的灭鬼法杵顶端上。
　　法杵的另一尖端刺入干枯地面，直直插在巨大头骨的额头上——纵然只是头骨，也透出无比压迫。
　　天空阴暗，紫黑的云在灭鬼杵上盘旋成一个黑洞。
　　长袍下摆随阴风飘散，诀澜一头黑发几乎被风吹得倒竖起来，他那阴柔俊美的脸上却散出淡淡神圣，声音冷凝、坚定。
　　真美。
　　即使被封印，殷楚依然能仔细的看到诀澜伫立在风中的英姿。
　　“即使堕入魔界，诀澜依然有着令人心醉的容貌，神族造物，果然比其他五界更得命运垂怜。”殷楚继续赞美。
　　鬼族，形貌可怖，对神族之人，天生有贪婪恋之心。
　　若是将这个堕神的羽翼扯下，让他臣服在自己身下，那将是何等的销魂呢？同时拥有神与魔的力量，并且将两者完美融合的，可不多。
　　诀澜眸色微沉：“身为鬼界六侯之一的殷楚，莫非是以色夺人之辈？”
　　“哈哈，不然人界也不会有‘色鬼’这一说了。”听声音，这六侯之一的殷楚，也是颇随性的鬼侯殷楚放肆笑道，声音从封印中传出。
　　“……”诀澜一时倒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类似调戏的话语。
　　“想来，神族与魔族，皆是些严肃之辈，不懂我辈的贪乐执念，”殷楚声音带了些惋惜，“倘若我当年有诀澜这等美人相伴，倒也不去与鬼母争鬼界天下，天天淫 YIN乐欢愉，比神族欢乐几倍日子比神族的都痛快。”
　　“……”
　　“神族与魔族真是无趣，纠缠了几万年，那么多美人儿互相厮杀，真不讲个心疼的。”
　　这个老死鬼！诀澜真想拂袖而去，然而毕竟几千年的修养在那里，诀澜只是暗吸了一口气：“我可助你破除鬼母封印。”
　　开门见山，诀澜也不想多与殷楚纠缠。
　　殷楚-——正是被鬼母的灭鬼杵封印的巨大骷髅发出唧唧怪笑：“你自然有那个能力，鬼界除了鬼母无人能除的封印，对魔族人来说，却不困难。只是……”
　　拖了半拍，诀澜好整以暇，知道殷楚要和他谈条件。
　　鬼母云之溪，实力不可小觑，出发之前，玄武已经将鬼界之卷的情况告知诀澜，并提醒他，与鬼母决战，是万不得已才做的事情，可先借助鬼界本身的力量。而鬼母麾下六侯，则是当年与鬼母争鬼界的六鬼将军，若得他们的力量相助，是最好不过。
　　“只是，你不甘于为他人做嫁衣。”诀澜点头，“鬼之卷轴，属于鬼界之物，我不会带走，给你倒也无妨。”
　　“那么，人之卷轴呢？”殷楚并不满足。
　　诀澜微眯眼。
　　“给你，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