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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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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临天阁,丁隐正在院子里跟阿翔鸡同鸭讲,全没了方才在丹辰子那里的冷淡。
阿翔一副高傲样对丁隐爱搭不理,可又偏偏站在那儿听着他念叨也不飞走。
陵越含笑走过去,阿翔瞅见他手里的碗立时便振奋起来。
丁隐也跟着回头,一挑眉,原来是饿了啊。
陵越拿竹签戳起一块五花肉送过去,阿翔一口叼走,仰起头囫囵吞了,又眼巴巴等着第二块。陵越这回将竹签交给丁隐,丁隐接过刚往前一送,阿翔就迫不及待地伸过头来吃了。
丁隐好笑,又戳了一块去逗它:“还要吗?”
阿翔盯着那块五花肉,毫不犹豫地点头。
丁隐偏把肉往怀里收:“这会儿肯理我了?刚才不见你这么乖。”
陵越端着碗看他们,禁不住莞尔。
跟阿翔逗了两句嘴,丁隐才把肉给它,跟着摸摸它的头,阿翔竟也没有闪躲,于是又多摸了两下。
戳到第三块陵越把碗拿开,含着笑:“每天喂三次,一次两块就好。”
丁隐奇道:“那你刚刚不拦着我?”
陵越只是微微一笑,丁隐明白过来,这是为了帮自己跟阿翔打好关系。弯起唇,瞅着阿翔圆润的体型:“每天三顿五花肉,难怪吃成了个球。”
阿翔很是不满地振翅高鸣。
丁隐又补了句:“不过倒挺可爱的。”
阿翔昂起头,对这句表示接受。
“阿翔都顿顿有五花肉吃,你那些弟子却一天只给一顿饭,还半点荤腥也没有,不公平啊。”丁隐不禁替所有天墉弟子抱不平。
陵越坦然道:“要修身炼气最好戒绝荤腥,辟食五谷。”
丁隐想起早先陵越所讲自己不吃肉的缘由:“从前还以为只有你不吃肉,原来你们天墉城上上下下都要吃素。”
陵越带着笑:“其实门规里并没有禁食荤腥这一条,只是为了助益修炼长久以来形成的惯例,你若吃不惯我叫厨下单独替你准备。”
“不用,”丁隐也不过是一时之想,“陪你吃素挺好。”若能一辈子留在山上陪陵越吃素,再多珍馐美味也不稀罕。
阿翔左右瞅瞅他俩,似乎是觉得没什么看头,难得这顿加了餐,展开翅膀心满意足地飞出去消食了。
望着阿翔悠然飞远,丁隐喃道:“它这么胖是怎么飞起来的……”
陵越失笑,端着碗回房。
丁隐跟上去,两人并肩穿过回廊,丁隐忽然问:“丹辰子那个人又古板又固执,如果说服不了他你打算怎么办?”
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陵越略凝了眸,偏过脸看他,面上一派轻松:“不怎么办,反正你也不会乖乖听话,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也拦不住你。”
如此一本正经的调侃,丁隐几乎要怀疑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陵越了。
陵越眼中笑意渐浓,面色却端正了些,悠悠地道:“丹辰子并非不讲道理的人,我自然有信心说服他。赤魂石在你体内他们固然会紧张在意,可一旦取出却也是块烫手山芋。丹辰子背负振兴蜀山的重责,很清楚哪些才是真正当为之事。蜀山连逢巨变,眼下最重要的是清理门户、休养生息,早日重振蜀山声威,而非执着于既无力守护亦无法掌控的赤魂石。留你在天墉城,其实也是帮蜀山解决了一个难题,又怎会不同意?”
“万一他就是顽固不化、认为你觊觎赤魂石呢?”丹辰子的疑心病自己可是亲身领教过。
丁隐固执追问的样子竟似带了几分孩子气,陵越不觉好笑,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丁隐,佯作叹息:“那就只好……”话说半句没了下文,只拖着尾音吊人胃口。
丁隐竖着耳朵等了半晌,陵越才一脸正色地道:“说到他烦不胜烦答应为止。”
“……”丁隐一时无语。
陵越瞅着他眉眼忽弯,语声稍轻但透着坚定:“当然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回来。”语毕不再多言,径自转身走了。
丁隐立于原地愣愣地看着陵越的背影,心底随着翘起的嘴角温暖起来。
才用天墉城特有的传信术传信给周青云,就收到了来自蜀山的传书——公孙无我以蜀山掌门的身份公告武林,称丁隐是蜀山叛徒,见者格杀勿论。
对此丁隐只是冷然一笑,丝毫不觉意外。
“公孙无我想借刀杀人,置你于死地。”陵越折起书信放进香炉,纸张凭空燃起,火光摇曳了片刻便即化为灰烬。
丁隐声音冷冷的带着讽意:“蜀山利用我、毁我声誉,又下令要杀我,所谓正道之首,只不过是无义之地。”
陵越打开香盒,淡淡地道:“你这样说可是连晓如真人和妙一前辈他们也都算了进去。”
丁隐闻言一滞,沉默了下:“我不是说他们。”
陵越微微含笑,取了些柏木屑投入香炉。
“谁待我好,我心里自然清楚。”丁隐掀起眸,走过去从身后环住陵越,幽幽地道:“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就是你了。”
陵越微偏过头:“今天怎地这般孩子气?”
丁隐下巴抵在陵越肩窝,半垂着眼帘,有顷方道:“只是感到庆幸。”稍顿,放轻了声音。“如果没有遇到你,不知我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身在何处……”
陵越轻弯了唇,点燃香料:“就算没有遇到我,也会遇到其他人。”
“没有人会像你待我这般。”丁隐更收紧了双臂。“现在江湖上都当我是蜀山叛徒,人人得而诛之,如果知道我在这里,说不定会上天墉城来生事。不管是为伸张正义还是为了赤魂石,都会搅得你们这清修之地不得安生。”
“那又如何?”陵越拈起香炉盖子盖好,语气淡然如常。“我们天墉城弟子也并非只会降妖除魔。”
丁隐阖了眼,唇角无声地上扬。
镂空的云纹中飘出丝丝缕缕的青烟,淡雅的香气渐渐在房间中弥漫开。
“还要抱到几时?”无奈中依稀透出几分溺宠。陵越嘴上这么说,却半点没有挣开的意思。
丁隐便似没有听到,犹自赖着不动,临着陵越颈间呢喃:“你身上真好闻。”
温热的气息漏入领口,撩起丝丝缕缕的悸动。
陵越微扬眉心:“又在胡言乱语。”
丁隐更将鼻尖凑上去,轻轻吸嗅:“在陶然居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这么一提陵越不禁想起:“你那时迷香未解,嘴里叫着我的名字,莫不是……”
到了此时丁隐也没什么需要隐瞒,十分干脆地“嗯”了声。
陵越倒不意外,只略沉了眸:“你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不,”丁隐果断道,“要早得多。”
陵越静默半晌,抬手并起两根手指在丁隐额头轻点了下:“该睡了。”
丁隐扁扁嘴角,将唇凑在陵越耳边,幽幽地拖长了声音:“遵命,掌教大人。”
陵越无声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