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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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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透过麦子的麦芒洒落在街边的书店，和少了一面墙的卫生间上，雨水积聚在泥坑里，倒影出天空中厚重的云层。
奈德没有刻意去跟随贝克，在镇外的废墟里跑了一会儿就看不到他了，他也不想去找他。他穿过一条小巷，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个新的影子，德国牧羊犬坐在小巷尽头，歪着头，把动力核心吐到地上，伸着舌头喘气，它张着嘴的样子像是在笑。
“狗肉。”奈德跑过去张开双臂，狗肉前肢搭在他的肩上，在他脸上大大地舔了一口。“嗨，伙计，老兄，想不想我？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他用力揉着狗的脑袋。
“你看到它好像比我还高兴。”加吉从墙后转出来，他换了一身皮夹克，靠在一辆废弃的摩托车旁。“还有，帽子不错。”
“嘿，加吉。”
加吉走上来像是要拥抱他，奈德没反应，他悻悻收回手。
“唉，去他的。”
奈德重新把他拉了回来，拥抱了一下。
“哇哦，这回好多了。”加吉显得很高兴，他们就坐到路边，看狗肉在街上玩，“这几天怎么样？”
“地狱，你呢？”
“下一层地狱。”
“怎么？”
“陪着一个随时会把人的头皮剥掉的领袖能好到哪儿去？我甚至不敢问尼克拉斯去了哪里。哦对了，贝克就是吉娜那个据点的头儿，在撕破脸皮前别提尼克拉斯。”
“韦斯？他剥了谁？”
“某两个让他失望的枪手。”
“我恐怕他接下去会更失望的。”
“为什么？”
“昆西里面没有特别值钱的东西，两片玉米田，一部动力装甲，连突袭者机器人都没。”
“枪手们也有动力装甲啊。”
“但韦斯却亲自来了，为什么？”
加吉摇头道：“我不知道，韦斯什么都没说。”
“不是吓唬你，你大概要考虑逃跑了。”
“我有点累了，不想跑了，奈德。”加吉拿出一瓶威士忌来喝，“这几天我打探过了，尼克拉斯带着五个新人往东走了，包括你的小子。但我想过了，我已经不是很想知道尼克拉斯到底是怎么想的。跑了那么远，就是为了知道一个早就知道的答案，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你看，很多事情，道理都是一样的。我给队伍制定计划，但是……我知道他们其实没把我当一回事，尽管，这些主意本来就不错。”
“加吉，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这就是废土，她是永生者，她接纳一切，但她不在乎任何事和人。你不是她，你的内心和嘴似乎在说不一样的意思。”
“是吗，那真尴尬。要知道通常这种讽刺应该是我的台词。有时候我觉得我应该过得更好，我只是用错了方法，后来我发现，没有其他方法。”他几口喝空了酒瓶，看上去他有点醉了。“当你一旦走上了路，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你只能走到底。”
“要不要离开？”奈德看着狗肉在那里一跳一跳，出门之前他没想过这个问题，直到走到了昆西，看到许多不同的人，他开始思考——他到底想成为什么人？如果永远住在垃圾场，他大概不会想到这种事。“我们可以训练狗肉，狗经过训练，可以依靠物品追踪一个人的气味。尼克拉斯的外套还在矿场里，我们找到他，做个了结，而我，找到我的朋友，然后，没准，生活就重新开始了呢。”
“你的脑回路真奇怪。”
“我是个两百岁的老男人，当然怪了。”
他们又在一起坐了一会儿，日头西沉，集合的时间要到了。
“我得走了。”加吉说，“做好准备，韦斯两天之内就会有行动。开战后，枪手都会出动，我们就趁这时候离开昆西。”
“会死很多人。”
“废土没有皆大欢喜的结局。”加吉拍了拍他，起身离开。“你不可能随心所欲，不过，如果某件事你不喜欢，别做就好了。跑开是最简单的。”
“如果还有路能跑的话。”
奈德也准备回昆西，当他想找狗肉叮嘱几句的时候，大路上又走来一个人，正好是他要去的方向。奈德转而催促加吉快跑，随着他的声音，那个噩梦般的嗓音出现了。
“嘿——奈德——你还在打猎吗？”
“啊谢特。”奈德长叹一声，看了看那边奔过来的普雷斯顿·加维，再用询问的眼神瞄向加吉，看他是不是打算这么杀了这家伙。
不过加吉不仅不避开，反而神情轻松地对普雷斯顿打了个招呼，不过依照奈德的经验来看，他的眼神有点……色气，然后加吉拍了拍正在玩耍的狗肉，牵着它走了。
“那是谁？”普雷斯顿站在奈德面前不动，但他注视着加吉背影的时间有点长，“那是流浪汉？”
“当地人。”
“他不像普通人。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唔……”奈德发现伪装真的不是他的强项，他僵直地笑了笑，“我们在聊我的狗。”
“那条是你的？”
“我知道义勇军有规定不能在行动中带着狗，但是它从没离开我那么长时间，所以我路上带着它，在到昆西之前，我把它托付给……一个当地人。对，就是这样，我向他保证，如果他每两天把它带来给我看看，我就付他150个瓶盖，防止他把它吃了。”奈德凑近了他，“你不会告诉指挥官吧？”
“那狗挺可爱的……有个能让你在乎的东西是件好事。”普雷斯顿望向昆西，若有所思，“看到贝克了，他说你们在打猎却走散了，我以为你遇到麻烦了，找过来看看。”
“别误会，我不是想偷懒，我会去打猎，给大家找食物。加维？”
普雷斯顿发了一会儿呆，他显得犹豫而恍惚，忽然说，“我想走走，我们去打猎。你会陪我吧？”
“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不用……”
“我现在…不想回去，我需要半个小时，好好想想。”普雷斯顿的眼神几乎像是哀求了，这事更诡异了。
奈德点点头，他刚拿到了实弹武器，现在正想找目标打几枪呢，如果这个靶子不能是普雷斯顿，那么潮湿地带的沼泽蟹是个好目标。他指着大河的方向，普雷斯顿则根本没看他的手，他想着自己的心事，低着头跟着奈德的脚步走。
“想谈谈吗？”在见过麦奎迪和加吉之后，一路沉默对奈德来说很不习惯，“如果我记得没错，你现在应该在开会啊。”
“开过了。”
“这时代官僚会议变得有效率了，在删减了废话之后，会议就该这些时间。”奈德干笑几声，他们开会的效率真是比海军陆战队的战术会议还高。
“闹翻了。不，更糟糕。”普雷斯顿跟着奈德一起翻湿漉泥土，“我猜会议内容不能让任何平民知道，不能让任何……其他人知道。”
“高度机密，我懂。常有的事嘛。”
“不，不常有。最起码，不是每次战场会议都有重要成员说服全体与会者投降的。”
“那也没什么特别…………啥？投降？”
普雷斯顿点了点头。
投降吧，你们赢不了的。放下武器，也许这些平民还能活命。——当时那个叫克林特的小队长就是这么说的。
昆西的镇长和义勇军的指挥官非常生气，而且震惊，非常震惊。然后霍利斯指挥官把克林特赶出了昆西。一场军事会议以子弹横飞结束了。
“克林特害怕了。他不想为了素不相识的平民而送命。”普雷斯顿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明白义勇军意味着什么。”
才不是呢。奈德心想。显然普雷斯顿没有意识到克林特的用词：你们。他已经为自己选择了一个不一样的阵营，如若不然，为什么不说“我们赢不了”？虽然他在枪手的营地没有见过这个叫克林特的人。
“你们应该杀了他，他知道你们全部的防御计划，对镇子了若指掌。”
“但是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战斗！掩护彼此！这总该意味着什么，也许他过了一会儿还能回心转意呢？”
“在废土上什么不可能呢？这世上，你不想做什么，你就能甩手离开。没有任何法律规定他必须永远继续下去，加维。”
“但这是我们的责任。”
“义勇军也是人，人都会害怕。你又是为什么加入这军队的？”
“我可是听着义勇军的故事长大的！他们保护百姓，勇敢无畏，是大英雄。加入他们是我的梦想。”他从烂泥里掏出一枚沼泽蟹蛋，摇了摇，蛋里没有晃动的声音，这是一枚尚未来得及孵化的蛋，他们的运气不错。烂泥堆里依稀可见一串点状的脚印，蹒跚着爬向远方，一枚蛋显然不够那么多人分的，他们需要继续往前搜索。
“那么你现在生活在童话世界里了，空洞又梦幻，恭喜你。”
“美梦成真，是啊。但我知道如果现在还继续做梦的话，很快一切都会变成噩梦的。”
奈德脚步一顿，他不确定普雷斯顿是否察觉他的身份有异，他们已经走到了偏僻处，如果普雷斯顿想要拷问或干掉他，谁都不会知道这发生了什么。他们随时会进入一场决斗，不过按照电影里的那些老段子，间谍还得把表面功夫做足。他轻轻将子弹推上膛，慢慢转回身去面对普雷斯顿：“有什么问题吗？”
“到处都是问题，只是我说不出哪儿不对劲，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一点意外都没有，可这样的平静就像蒙住了双眼，什么都看不到，而此时却有一把枪在布的后面指着你。那种莫须有的恐惧让我脊背发凉，我……我不知道……”
“你想多了，这几天你太累了，放松点，加维。你这样只会让自己垮掉。”
“奈德，看看你周围。”
看周围，让你好下手？奈德才不干呢，他挪动脚步，时刻把普雷斯顿放在视线中，同时大量他身后的景物，一切都很安静，什么骚动都没有。“这儿很正常，你指什么？”
“那儿，还有那儿。”普雷斯顿走到了奈德前方，他背对着他道，“我们走了这么半天，难道你见到一只血鸦、一只老鼠或者蟑螂了吗？就连沼泽蟹也遗弃了它们的卵，弃巢而去了。”
奈德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样子，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他也必须承认普雷斯顿是对的，判断一片区域的情况，看动物是最好的方法。这周围是如此寂静，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这在废土上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附近的动物，看来都让人杀光了。”
“这情形从几天前就开始了，我很有兴趣知道前几天去打猎的人怎么做到的。”普雷斯顿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怀疑，倒像是有些悲伤，“我不想怀疑自己人，但是……算了，总之你要小心了，我们回去吧，天要黑了。”
“加维。”奈德没有先动，“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些？”
“其实我已经……害怕了，但我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况且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是指其他的义勇军士兵。”
“我有什么怪异？”
普雷斯顿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他那双写着“我是好人”的眼睛仔细看看还是挺好看的，“他们的眼中只有漠不关心，但你还在乎世上发生着什么，暂时。”
“你知道你这么说有点奇怪吗？”奈德跟着普雷斯顿往昆西的方向走去，普雷斯顿走得很快，这家伙甚至没有再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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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贝克在镇子中间的烧烤架旁和众人分享着一堆烤肉，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收获居然颇为丰厚，鹿和蟹肉，还有一些牛腿。所有人都因为温饱而快乐着，奈德却看到普雷斯顿愁容不展，他没有吃任何东西，径自走去义勇军指挥部和霍利斯讲话。
奈德不想知道他们在商讨什么，他只是注意到了火堆边的贝克和韦斯的几个亲信，他们的心思也不在食物上，只是喜欢盯着天空观瞧。
今夜的天空中乌云密布，没有星光和月亮，像是被辐射风暴笼罩了一样。奈德悄悄站起来，穿过人群，找到了司特吉。
技师正坐在墨菲老妈的床边说话，桌上有还没动过的食物，他们疑惑地看着闯进来的男人。奈德刚掩上了门，屋外就传来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像是200年前那种庆典上使用的烟花，在天空中爆开的声音。
墨菲老妈说：“有什么事吗，孩子？”
奈德犹豫过一会儿，先前他不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和他有关，但随着这声爆裂声，一切都真实起来了，已经太晚了，鲜血流淌，火焰焚城，马上就会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他面前，从他的皮肤上流过了。他说：“司特吉，我给你的大学兄弟会大礼包还在吗？”
“在啊，怎么？”
“带好它，然后去收拾东西，太重的都不要拿。如果你有装备，穿起来。”
“奈德，到底怎么了？”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啊，这是霍利斯指挥官的命令，照我说的去做，快点。”
窗户被砸得啪啪响，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贝克正在窗户外盯着奈德。
“奈德，你在这啊。该出任务了。”贝克简短的话让奈德耳边的皮肤一阵战栗。他不知道贝克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或者多少。
贝克一路上都没说什么，奈德注意到了他们所走的小巷，小巷的末端是死路，几个士兵站在两旁的围墙上，每一个都是韦斯的手下以及枪手。奈德看了看这阵仗然后明白了，义勇军开完了会，枪手也要开始了。他跟着进了小巷后端的门，门后只有一个往下走的楼梯，连接着一间小屋，屋里只有一盏烛光，照亮了昏暗的桌角。
而桌后的墙边原本竖立的书橱已经被搬开，露出墙壁上一个黑洞洞的大洞。
“该行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