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秒5点辐射值与废土老冰棍-辐射4》飞行者墓园

33、33

　　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是有原因的，奈德是这么觉得的。要不是几万年前第一只三叶虫决定爬上地面，就不会有人类；人类若是不碰巧发现殴打同类可以得到好处，就不会有战争；如果没有发现核聚变的效果是如此之嗨，美国就不会变成一片焦土；如果美国不变焦土，他自己就可能还在老老实实上班或者在原料工厂躺在塑料桶里，普雷斯顿和加吉就不会出门浪；不在外面浪就不会被一群佣兵逮住，还关在了铁栅栏里。

　　怎么看都是那只三叶虫的错。

　　奈德揉揉眼，看着眼前的大铁笼子。

　　韦斯在所有人在地面上突突的时候早就进入了城堡的地下室，并且改造了这里。奈德和普雷斯顿所有的行动都在他的预料中，他只是好整以暇地在这里放了几张舒服的椅子，等着他们上钩而已。

　　再说这个笼子，这个也不是真正的笼子，韦斯拆掉了一个房间的砖，剩下钢筋，稍加焊接，还留了个铁门。加吉苦着脸，站在笼子里看着他。

　　还有很多人在笼子外面，比如他自己。他被四把枪指着强迫坐在一张破椅子上，这四个枪手为他自然地隔绝出了一个四方形的私人空间，200年前的一盏日光灯为他照亮了方寸空间，苍白无力的灯光刚刚好落在他面前的一只手提箱上。

　　他认识这只箱子，韦斯将一大叠书本内页连同《爱的生活》真正的内页藏在了里面。

　　“这是礼物吗？”奈德抬起头，目光穿过笼子，看着正对面的另一张椅子，韦斯正坐在上面。他的随从们恭敬地站在他身后，除了这几个，地下室一定还有别的埋伏，只是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是你的酬劳。”

　　“哦，谢谢。”奈德站了起来，他在箱子边转了几圈，走到一个士兵身边的时候，这四个人才一齐举枪逼迫他回到四方空间中。“既然我的任务完成了，为什么不让我离开这里？”

　　“我说我会把这本杂志送给你，但是并没有说把这箱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给你。”韦斯平淡地说。

　　“那么，告诉我哪本才是。”

　　“很遗憾，我不认识全部的词，而且其中有一部分文本是法语和德语，这是一个我识字的部下说的，他看不懂，对我来说是个废物。真是悲惨的事，我不得不埋了他。现在，你得继续他未尽的事。”

　　“我？找出真正的内页？我甚至不知道它有什么用。”

　　“恐怕你得找出来。”

　　“哦，我有更好的提议，这本杂志仍然是你的，交换他们——普雷斯顿·加维和波特·加吉。”

　　“一个民兵头子，一个强盗，两个水火不相容的人，你竟然要他们。你到底是什么人，奈德？”

　　我是谁？

　　这个问题是世界上的第三大难题。前两个分别是：“我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以及“今天晚饭吃什么？”

　　我只是一个想要喝一杯咖啡再开始新一天的合成人啊。

　　“我来自一个神秘又受人喜爱的组织，废土上极少有人见过我们的踪迹，但我保证，不久以后，你会看到我代表的伟大集团在废土上占得一席之地。”奈德说着，靠近笼子，对加吉竖起两根手指，加吉一脸崩溃地从身上摸出烟伸出笼子，“当人们第一次接触我们，的确会感到有所不适，但他们很快就能从中找到乐趣，他们会谈论、幻想、加入我们，当我宣布我们已经征服废土，人们只会欣然微笑，并为我们写作歌曲、诗篇……”

　　“你是原子教徒？”

　　“你看我的头发，像吗？”奈德摆手否认，“我的那个组织叫——哦，就叫做月巴克。即将在义勇军和枪手的营地开设月巴克咖啡旗舰店，所以，他们俩是必须的。”

　　“咖啡？那是什么？”

　　“哦，那是能让人活得更好的东西，它……”奈德正说着，大地再一次震动，沼泽蟹女王的吼叫声隐约传来，“那——就是慕名为我而来的战士，有了这些优势，我甚至不知道盔甲装备对我来说有什么用……”

　　“稍等。”韦斯打断了他，淡淡地对旁边的手下说，“放进去吧。”

　　两个手下应招而来，他们一边一手架着一个人，打开了笼子的铁门。普雷斯顿被扔到了笼子里，和加吉比起来他惨多了，脸上遍布殴打的淤青和擦伤，衣服被撕破了，露出身上的伤口来。他还活着，但再也爬不起来了，想来刚才他一定在会议室和枪手们打了起来。

　　架着他的两个枪手并未从此离开，他们留在了笼子里，并且一边一个站在加吉身边，抬起枪指着他。

　　“接下去你要听清我的每一句话，这就是你想要的提示，我想，为了保下这两个人，你什么都愿意做的。”韦斯接着说，“我在废土上走了很多年，年轻人，得到这本杂志的时候，我感到战斗顺利了很多，他们总是打不过我和我的部下。”

　　“……”奈德想不出什么话能绕过杂志这个话题，韦斯总是能抓住人们的重点，耍嘴皮子不是每一次都能管用的，他得再找机会，“我在听呢。”

　　“在战斗的时候，我感到一股力量在支撑着我，我更快，更清晰，也更强壮，这股力量像一种神的注视，它不是我的力量，但它愿意为我所用。我依靠它，在废土上干死了很多人，很多就像你一样自大的家伙。”韦斯笑了两声，“很多人眼红这本杂志，它损坏后，我收集了一些其他杂志书本和它放在一起，就算别人拿走了它们，如果找不到正确的一本，还是没有用的，封面和内页必须夹在一起才能发挥作用。到现在为止，没有人有勇气一本一本试过来。”

　　“你自己呢？在多年以后，你是不是也忘了到底是哪一本？还是说，你不认字？”奈德微笑道，“我可以念给你听。”

　　笼子里的两个枪手忽然动起来，一个给了加吉一拳，另一个照着普雷斯顿的腹部踢了一脚。

　　“从现在开始，你每说一句废话，他们就多吃点苦头。”

　　奈德不说话了。于是韦斯接着说，“当我发现它已坏掉的时候，它仍然在发挥作用，看看我强大的军队，他们从一次次输死战斗中活了下来，越来越强大，有人也叫他们不死军队。现在，你也有这种好机会了，去找出那一本内页吧。你现在有三次机会，如果你成功了，这两个人就能活下来。你看上去没什么干劲，奈德，所以我要给你上个小闹钟。”

　　韦斯果真拿出了一个包叫醒闹钟，拧上发条：“我定下九十秒钟，找吧，时间到了以后，你就要接受测试了。嘀嗒，嘀嗒……”

　　奈德别无选择，他扑向地上的手提箱，将里面的纸张全都倒了出来。

　　厚厚的一摞纸在地上铺开——九十秒，一分半钟，看大约五十本书！其中还有法语和德语书！奈德要疯了，他双手不停，把所有的书页按照英语、法语和德语分成三摞。然后先在英语那一堆里分出小说、漫画、企业报表、电器说明书和杂七杂八的文献。

　　“还剩六十秒。”一个枪手喊道。

　　他有同为虎不理漫画出品的另一本杂志，那是一本漫画，所以《爱的生活》多半也是一系列漫画，他在漫画那堆里找到了《死侍》、《新福尔摩斯》、《万圣节惊魂》、《汤姆的一天》、《强壮的大象》。然后他开始回想韦斯描述的东西，他说他在战斗的时候更强、更快，谁都干不掉他，这听上去不像在撒谎，这本杂志可能能让人在战斗力方面有所提升。

　　“十秒！”

　　奈德从睡袍腰带上抽出杂志封面，原先夹在里面的书页已经糊满了淤泥，而且它好像没有让他战胜动力装甲，所以放弃。他抽出脏兮兮的纸，换上了《死侍》，核对了骑马钉的位置之后，发现完美地对上了。这大大增加了他的信心——封面上的文字都是英语，所以选择英语漫画，正确的几率也将增加吧。

　　“看来你选定了。”韦斯点点头，对笼子里的手下做了个手势。

　　奈德立刻缩到了椅子后面攥紧杂志准备迎战，说实在的，穿着一件浴袍的人能挨上几下呢？

　　他听见拳头接触人身体的声音，加吉被一个枪手按在铁管上打，他试图反抗，但对方手里有武器，他可没有。另一个枪手照例是对普雷斯顿动手，而后者只有挨打的份。

　　“等等，你在干什么？！”奈德冲到笼子边捶着铁杆，“为什么打他们？！”

　　“测试啊。”韦斯摊手。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奈德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他低头看杂志封面，仔细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爱的生活》，副标题是：愿你长命百岁，我的朋友。

　　“朋友……”他忽然意识到这本杂志的效果或许不是为持有者服务的，而是持有者的同伴。这是很有可能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传说中韦斯拥有一支不死军队的原因，不是韦斯更强了，而是他的手下。韦斯殴打加吉和普雷斯顿的行为也证明了这一点。

　　“等等，住手！是我选错了！”

　　“若不达到他们的极限，你怎么可能知道？”

　　加吉被按在铁栅栏上，他的嘴里和牙齿间全是血，“你发呆做什么？接着找啊！”

　　奈德气喘吁吁回到纸堆里，顶着拳打脚踢的声音扔掉所有表达主角不死和超级英雄系列的读物。这次他专注于表达关心同伴、民众、全地球命运、增进朋友间感情的东西。这个范畴就广多了，涉及的读物比之前的更多，他需要至少三分钟。

　　“这是你的第二次机会。这次，你只有六十秒。”

　　枪手们在计时开始的时候停止了殴打，他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这短短的一分钟过去。

　　《通用汽车公司二十家分公司起死回生的秘诀》、《关爱家人健康——72种健康烘焙食谱》、《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冒险指南》、《如何让你心爱的家电寿命更久》还有法语版的一本关于社交书籍，见鬼他只能看懂少量法语词汇，德文一窍不通。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翻阅书籍的时间问题，在韦斯进行试验的时候，加吉和普雷斯顿撑得越久，他准备下一波测试的时间越多，但是他们不停地挨打能挨多久？次数越多，他们到达生命极限的速度越快，接下去的第二次测试将是他唯一浏览完所有目录的机会。

　　他再次剔除了一些搜索范围以外的书页，类似家庭作业和侦探小说连载都去掉了。当这六十秒走到头的时候，他选定了一本英语杂志，《热爱地球 》这期杂志用很大的篇幅报道了一支南极登山小队如何团结求生的。

　　“看来你决定了。”韦斯说，“那么我也选好了。”

　　奈德很快就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只见笼子里的一个枪手把普雷斯顿拖到牢笼正中，又把他的双手绑了起来；另一个拿枪指着加吉，他说：“现在，掐死他。”

　　“什么？！”加吉怔住了，他回头看了看奈德，转头看着韦斯：“等一下，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把我放进这里，队长，为什么要骗我你想谈判，如果你拒绝谈判，你可以……”

　　他正说着，冷不丁挨了一枪托，然后韦斯才慢慢开口，“你是个聪明的人，加吉。但是你聪明过了头，你觉得任何人都会认同有利的选择。但是你总是忘记，这里到底是谁在说话。”

　　“我发誓我从来都不是想要操纵你，我那么说是因为……”

　　“因为你忘了，有人乐意干掉你，仅仅是因为你让他们不爽了。”

　　“可是……”

　　“按我说的去做。”韦斯说罢，一旁的枪手朝着加吉晃了晃枪。

　　奈德听着他们说话，但没有抬头，他埋头搜索另一些书，加吉在为他争取时间，他必须专心。但这屋子里的灰尘老是扬进他的眼睛，汗水从额角流下，搞得他痒痒的，灯光不足，耳边老是传来巨兽剁地的隆隆声，他心烦意乱。

　　他翻出一本野外求生指南，然后转向法语和德语书，那里好像有一份大炮设计图、一堆化学方程式、一本排版密密麻麻、附加着对白的书，应该是小说、还有一份保安机器人说明书，那是一种笨手笨脚的人形机械，它有若干种人格模式可供挑选，他在废土上也常见到。

　　韦斯的测试每进行一次，都能提供一些关键的线索，而他刚才说：我也选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奈德的手停住了，这本书——这本含有神奇力量的书的效果到底是让人更强壮还是能让运气更好，也许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才是你的朋友？

　　决定这本杂志作用的是情感和意念，只有持有者的友情还是不够的，另一半问题是：对方是否也能回馈这样的……友情？

　　他抬起头看着笼中的两个人，韦斯选择杀死普雷斯顿，如果奈德选对了，那么普雷斯顿就不会死。但是这家伙是奈德的朋友吗？他们从认识以来，奈德出卖了他们很多次，很多平民都死了；而加吉……他是个好旅伴，不过他们的关系总是很不稳定。他想象着他们两个都死在笼子里的可能性，那场面会是什么样子的。他现在明确地知道一件事，如果看到了这个情景，他会不高兴，很不高兴。

　　加吉跪在普雷斯顿的大腿上，他的手轻轻解开对方的围巾，探入颈侧，握紧。他的手触摸到了温暖平整的皮肤，还有紧致的锁骨，老天啊他喜欢这个脖子，一点都不想掐它。他看了看奈德，又艰难地回头，“别恨我啊，老兄。”

　　“动手。”枪手催促着。

　　窒息促使普雷斯顿醒来了，他不适地扭动脖子，很快发现手被绑着。他挣扎起来，声音从被两根拇指交叉下压的地方冒出来，“加吉……住手！”

　　血液涌上他的脑门，他的眼睛通红，血丝出现在眼球上，他的双脚抖动的时候牵连了伤口，却只能发出半声呻吟，他的肺无法自控地干咳，气管用尽力气抽气，他死死瞪着加吉。

　　“快点，他不死就是你死！”枪杆戳着加吉，普雷斯顿看到了枪，闭上眼，张开嘴，用口型说了几个字——我原谅你。

　　加吉的手忍不住一松，紧接着再下压，这让整个过程变得漫长而更加痛苦。他知道怎么样快速地勒死一个人，但此时他必须慢，韦斯在“测试”，这意味着他不需要快，最好的情况是他能让对方进入一种假死状态——见鬼，他们到底在测试什么！

　　普雷斯顿的眼睛朝上翻，双腿本能地踢打，紧紧抓着加吉的手，然后他安静下来，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