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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心迹 ...


  •   朔雪走后,越府乱成一团。
      越老太君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越顷叫过来盘问。
      “陛下突然来,又突然走,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尤其是最后朔雪气冲冲离开的神情,那是真生气,越老太君担心越顷触怒了龙颜,会殃及越家,但是依照朔雪对越顷往日来的态度,她又有点拿捏不准。
      越顷道:“大概陛下生气了吧。”都说出让他明日不要去上早朝了,看来是真的很生气吧。既然生气,之前又为何忽然跑来问他那些话?越顷越想越糊涂,他从来揣摩不了朔雪的心思,朔雪让他干什么,他就只会干什么。
      越老太君只觉得头更疼了,她也没力气去冲越顷发火了,按着头虚弱道:“好端端的,你说你干嘛去抱陛下啊!这下可好,惹怒了陛下,不行,你现在就去宫里请罪,我陪你一块儿去。”说着就要从床上起来。
      越顷急忙按住她:“奶奶,您这是要干什么,您现在走路都不利索,还要逞强。”他心中更没底了,连越老太君都这样说,那么朔雪想必是真生气了。
      “我这不是逞强,你惹怒了陛下,万一明天那抄家的旨意降下来,越家百年就毁于一旦了,你担得起吗?!”越老太君一边说一边招呼外面的婆子进来给她梳洗打扮。
      越顷见越老太君要动真格,急忙道:“奶奶,您先别着急,陛下不是这样的人,您好好躺着,我这就去跟陛下请罪。”刚说完,他才想起,这个月他已经入宫三次了,那玉符的次数这个月是不能再用了。
      越顷不想让越老太君再受刺激,他安抚好越老太君后,就回房间换上了官服,让李伯陪他一块儿去信阳门。
      越老太君等越顷走后,这才从床上起来,她问身边的婆子:“三少爷去皇宫啦?”
      得到肯定回答后,越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
      “太君,您为何执意要少爷去请罪,陛下虽然嘴里说着生气,但老奴分明瞧见陛下的耳根都红了。”
      “你懂什么,难道我还指望三少爷自己开窍吗?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陛下跟他就是一层窗户纸的关系,明眼人谁看不出他们二人情投意合。我总得敲打敲打三少爷,让他用一用苦肉计吧。”

      朔雪急匆匆回到宫中,心里好像有一只小兔子在蹦蹦跳跳。她也不清楚刚才为什么会冲越顷发那么大的火,事后想来,会不会反应太过激烈了,她也不是真的不让越顷上朝,她就是一时脑热说了那番话,说完就后悔了。
      但是当时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她又不好改口,那多损面子。
      反正越顷确实吃了她的豆腐,罚他一天不上朝,就算是大惩小戒好了,应该没什么吧。
      朔雪胡思乱想着,随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就要喝茶,结果被烫了一嘴。
      灵珰大惊失色的给朔雪拿来凉开水漱口,又要叫太医来,被朔雪制止。
      “没事没事,朕没受伤,不用叫太医了。”朔雪的舌头被烫得火辣辣的,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灵珰又生气又心疼,她才不管朔雪怎么说,还是吩咐宫女去把令太医叫来。然后对朔雪道:“陛下,您还在生越大人的气啊,我看他并不是故意要对您……的。”
      朔雪有点心虚:“朕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他忽然做出那种事情,朕也不知道该怎么罚他,要是不罚他,以后朕的威严何在。”
      灵珰道:“原来陛下是顾及面子,我还以为陛下是真的生气了呢。”
      朔雪道:“随你怎么说,反正这件事情以后不许再提了。”还好明日不用见越顷,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越顷呢。
      灵珰笑嘻嘻的说:“陛下,那要是越大人明日来上朝,您要怎么办?”
      “越顷才不会来,朕的命令他从来没有不听的,你就别指望看朕的好戏了。”
      这时,令太医背着药箱急匆匆的赶来了,她给朔雪仔细检查了舌头,发现烫伤得有些厉害,这两日都不能吃辣的了。
      令太医给朔雪开了三服止痛药,每日用水熬煮一碗来喝,并叮嘱灵珰注意朔雪的食物,不能吃太烫,不能吃辣的。
      待令太医走后,灵珰自去亲自给朔雪煎药。
      朔雪随手拿了一本书,翻了两页就看不下去了。
      她在寝宫来回踱步,一会儿怕自己说话太重,让越顷产生误解,一会儿又想起越顷对她说的那两句话,脑袋乱成一锅粥。
      等灵珰回来,却带来一个消息,越顷正在信阳门前负荆请罪。
      朔雪大惊:“请罪?请什么罪?朕又没让他负荆请罪。”
      灵珰哭笑不得:“大概是越大人已经用完玉符的次数了,他又进不来,只好出此下策。”
      朔雪哼哼了两声,本想板着脸再说两句,但她心知越顷的脾气,倔得像驴,也就她唤得动了。
      当下心情好了很多,她道:“让他进来吧,在信阳门请罪像什么样子,给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朕欺负他呢。”
      灵珰道:“原本就是陛下欺负人。”

      越顷被带进了御书房。
      朔雪板着一张脸:“越大人因何事要负荆请罪?”
      越顷低着头:“臣唐突了陛下,深感不安,怕陛下降罪,便主动请罪,请求陛下饶了臣。”
      朔雪失去了吓唬越顷的心情,每次都是这样,就不能说些好话哄人么。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朕就有那么小气吗,还降罪,你倒是给朕找一个罪名出来。”
      越顷依言站了起来,他还背着荆条,朔雪让他把荆条也拿下来。
      “没受伤吧?”
      越顷道:“未曾受伤,劳陛下挂心。”
      “可是朕受伤了,你快些说好话哄一哄朕,要是朕听得开心,就免了你的罪。”朔雪故作委屈,就想看看越顷的反应。
      越顷果然信以为真,他忙问:“陛下哪里受伤了,有没有让太医来看过?严不严重?臣不知陛下会受伤,实乃罪该万死。”
      朔雪哭笑不得,她道:“朕只是喝茶烫到了,不是流血受伤,你想到哪儿去了,还万死不辞,要是朕真受伤了,让你万死不辞你就万死吗?”
      越顷道:“臣愿意的,陛下又不是不知,臣的命一直都是陛下的。”
      “你……我说多少遍了,你的命是你的,什么时候变成我的了,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朔雪拿起御案上的笔,沾了些墨,对越顷招了招手,“你上来,朕决定要罚一罚你。”
      越顷站到御案前,朔雪用笔在他的脸颊右侧轻轻点了一下。
      “好了,你也不用负荆请罪了,今日的事情就当过去了吧。明日你可继续来早朝,要是老太君问起,就让她看看你脸上的墨,不许洗掉,明日朕要是看见没了,你就等着被罚俸禄吧。”
      越顷伸手要去摸,被朔雪拦住。
      “别摸,等会就成花猫了。”朔雪想到越顷明日大概真的会顶着这脸墨来上朝,又觉得不妥,于是让灵珰打了一盆热水过来。
      越顷摸不准朔雪又要做什么,只是不出声。
      “朕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朕没有生气,只是有点被吓到。”她拿出手绢沾了热水拧干递给越顷,“擦干净吧,真这样出去了像什么样子。”
      越顷道:“会弄脏陛下的手绢,臣用自己的吧。”
      “好了,你站着别动,朕帮你擦擦。”她轻轻把越顷脸上那指甲盖大小的墨迹擦去,雪白的手绢被染成了黑色的。
      越顷静静看着朔雪,他们只有一步的距离,他能清楚看到她脸上的绒毛,以及她嘴角含着的笑容。
      “陛下。”
      “嗯?”
      越顷想了想:“您很好看。”
      朔雪道:“朕知道。”
      越顷又道:“臣喜欢陛下。"
      朔雪顿了顿才道:“朕知道。”
      御书房很安静,鹤形香炉散发出缕缕熏烟。
      朔雪擦掉了那块墨迹,没有去看越顷的眼睛,她把手绢放到越顷手中,说道:“这手绢脏了,你拿回去帮朕洗干净再还回来。”

      第二日早朝,朔雪得到了消息,云州州牧时姝将于明日抵达京城。由于近日没什么要事,早朝很快散去。
      朔雪刚回到日曜宫,就听到宫女启禀说是恩威将军求见。
      尽管早就猜到她们迟早会见面的,朔雪却没想到这场见面来得这么快。
      赵冰清在边塞磨炼了几年,皮肤比以前粗糙了些,容貌的变化却很大。
      她的面容柔中带刚,眼神坚毅无比,完全没有半分闺阁千金的娇气了。她的装扮也偏向男子,穿着青衫,玉冠束发,身上没有任何的首饰。
      “臣赵冰清见过陛下。”
      “表姐无须这样生疏,”朔雪虚扶了赵冰清一下,然后对灵珰道,“快给表姐赐座。”
      赵冰清的礼数挑不出半点错,灵珰暗自感叹赵冰清不愧是统领十万大军的将军。
      “陛下,多年不见,您比以前更漂亮了,臣险些都认不出您了。”赵冰清喝了一口茶说道。
      朔雪道:“朕差点忘了,当年表姐去边塞时,朕还是很胖的。倒是表姐依然英姿飒爽,容貌如初。大夏多亏有表姐镇守,才能守得一方安宁。”
      “陛下谬赞了,大夏国泰民安,全拜陛下所赐,就连边塞百姓都十分仰慕陛下。”
      “表姐近来过得可好?”朔雪直接省了那些客套话,在赵冰清面前,她不需要说太多有的没的。
      赵冰清的手不自觉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托陛下的福,这次回京,臣一是要给母亲祝寿,二是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朔雪压下心中的苦涩,道:“朕怎么忘了呢,表姐于社稷有功,理当封赏……”
      赵冰清跪了下去:“陛下,请您给臣和莫珩赐婚吧。”
      赵冰清口中的莫珩,就是当年弃朔雪而去的孟之玉,也是朔雪苦苦等了四年的孟之玉。纵使朔雪已经努力放下,努力不去想陈年旧事,但听到这句话时,心中就好像被狠狠插了一把匕首,痛得她险些晕厥。
      但是她还能如何,又能如何,爱也爱过,恨也恨过,就算将他千刀万剐,也无法抹去那些过往。
      朔雪感觉自己用尽了浑身力气:“表姐喜得良缘,朕又怎么会拒绝,明日,朕就下旨赐婚。”

      越顷和胡翡翠从徳政殿出来,两人还没走到宫门,就在去往御书房的甬道上看到了一名眼生的男子。
      胡翡翠疑道:“那是赵府的马车吧,我听说恩威将军今日进宫面圣,难道那位就是恩威将军的枕边人?”
      马车旁的男子一身素袍,身形清瘦隽逸,温润如玉。
      越顷看清那人后,火气涌了上来,不等胡翡翠再说什么,他就跑了过去跟那人扭打起来。
      胡翡翠大叫道:“越大人!越大人手下留情!发生什么事了,住手啊!”
      越顷的每一拳都往死里揍,每一脚都往死里踢,打到最后都红眼了。
      而莫珩在最初还手后,就放弃了抵抗,任由越顷打他,他就当是越顷替朔雪动手了。
      “二位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这都是误会,误会。”胡翡翠死命拉开越顷。
      莫珩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嘴角也流血了,他只是随意擦了擦,说道:“越大人,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说说吧。”
      越顷拽住莫珩的衣领,恶狠狠道:“我也正好有话跟你说。”
      胡翡翠一脸茫然的看着越顷和莫珩走了,难道他们认识?
      甬道的一个僻静角落,越顷整了整衣衫:“你想说什么。”
      莫珩道:“谢谢你这些年对她的照顾……”
      “你没资格对我说这句,既然都来到皇宫,为什么不去见她,是不是心虚了?”
      莫珩扯出一个笑容:“你也没资格怪我当年非要离开她,因为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当初插足我们……”
      越顷打断莫珩:“你不要狡辩!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陛下当初喜欢的人是你。”
      莫珩笑出了声,他看着越顷:“喜欢我?呵呵,没错,我们之前确实两情相悦,但是你不知道吧,自从她认识你之后,大概连她也不知道,她喜欢上你了。我亲耳听见她在梦中叫你的名字,她跟你来往的书信都保存得好好的,当时我质问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她迟疑地样子连我都看不下去。这些年她对你如何,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难道还要我多说什么吗?要不是她对你动了情,我何苦去边塞,何苦去背负一些我本不需要背负的东西?!”
      越顷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陛下喜欢我?”
      “她一定没有告诉你吧,她怎么可能告诉你,她一直告诉你的都是她要等我回来,可是她自己却不肯承认她早就移情别恋了。这些年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要是她心里还有我,她怎么能对你这样毫无条件的信任,呵呵,呵呵。”
      越顷手握成拳,动作迅速,直接砸在莫珩的颧骨上:“闭上你的嘴!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年陛下是怎么走过来了,因为除了我,她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莫珩只是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大概他笑自己嫉妒越顷能够守在朔雪身边,得到了他得不到的一切。
      越顷冷冷的看着莫珩,就像在看一条疯狗。
      很快莫珩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越顷身后站着的人。
      那人瘦了,以前肉呼呼的脸蛋变成了鹅蛋脸,眼睛亮如星辰,整个人好像灼灼绽放的牡丹花,国色天香,楚楚动人。
      越顷回头,看到了朔雪。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多少话。
      越顷心如刀割,孟之玉是朔雪不能揭开的伤疤,每次提起这个名字,都能让朔雪哭上半天。
      “陛下。”
      朔雪一言不发走到两人中间,她看也不看莫珩,只是微微仰起脸凝视越顷:“他说的没错,朕是喜欢你的,不过不是很久以前,就是昨天。很抱歉,这么迟才喜欢你,你不会怪朕吧?”
      越顷摇头,他现在心乱如麻,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朔雪轻轻笑了笑:“还愣着干嘛,以后朕的手随你牵。”
      越顷赶紧牵起朔雪的手。
      “陪朕去吃午膳吧,这里怪吵的。”
      莫珩完全被朔雪当成了空气,他眼睁睁看着越顷牵着朔雪走远,就如当年朔雪眼睁睁看着他跟赵冰清离开京城一样。
      她把她当年受的痛,一分一毫的都还给了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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