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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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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沉,身后霞光嫣红,碧草无垠,如诗如画;放眼前方,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森然矗立,石筑之墙比普通城墙高出数丈,固若金汤。
城门之上,朱漆的"跃马"二字,鲜亮似血;城门下,整整齐齐的列着几队人马,戎装铁骑,一片严阵以待的肃穆。
"来者可是攸勒公子?"一名手持方天画戢的将士,束马挡道,语气傲慢无礼。
攸勒轻蹙眉头,俊颜愠色,"在下正是。"
"统领有命,请公子随我觐见。"将士抱拳,随即一挥手,一队士卒横插过来,挡在沐逸他们三人前面,"三位请留步。"
三人互视一愣,继而目光齐刷刷望向攸勒;只见他怡然浅笑,一言不发地御马尾随那名将士而去。
穿行铁骑士卒之中,攸勒猝感一股肃杀之气,阵阵阴寒。
城门沉声开启。
提足踏入,放眼城内景象,攸勒略感吃惊:宽敞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窗门紧闭,萧条而静谧;已到撑灯时分,却不见半点灯火,整个城仿佛与天边最后一丝晚霞一同沦入了无尽的黑暗,透着沉沉死气。
跟随那名将士穿街过巷,终于在城南见到了一处颇有气势的宅院--统领府。
进入府中,府内一片幽暗,回廊兜转曲折;一路上皆是重铠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逻甚密。攸勒紫眸流光,唇弧微扬,无声而笑。
"启禀统领,攸勒公子已带到。"带路的将士停在一间俨似书舍的房前,躬身禀报。
镂花漆门由内而开,将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攸勒举步进入房中;随即听到身后“吱呀”一声,漆门闭合,视野顿时陷入黑暗。
“果然守时!”一个声音嘶哑低沉,似男若女,破空旋绕;室内徒然幽亮,但见四角墙壁上,各平插着一只铜盘,盘中盛有鸡蛋大小的夜明珠一枚,光泛冥绿,阴森诡异。
透着绿光,房中一切尽收眼底:壁上无窗,只有那扇来时的门可供出入;目及之处,空无一物,墙地工整,如同新砌;举首仰望,只觉这房顶建得怪异,极目窥探,竟有深不见底之感。
房内无人!
攸勒冷笑摇头,步履清雅的迈向房中央,朗声缓语,“阁下一路引我到此,又为何藏头缩尾、故弄玄虚的不敢示人?”
“哈哈!”一阵狂笑,阴阳怪气,嚣张刺耳;攸勒嫌恶的皱起眉头。
深幽的房顶上传来极细的扑翅之声,有物垂直落下。攸勒定睛一看,一名身着暗红战袍的人,倒挂而下,脚腕处束有肉眼难辨的细丝;面背着他,一头凌乱的长发在绿芒映衬下,犹如海藻拂动。
转面,一张枯槁干瘦的长脸清晰入目。颧骨凸高,鼻钩唇青,那双细长的灰眸正对着攸勒的紫睛,近得几乎凑在他脸上,绿光反射,阴霾妖邪。
“果然是非凡之人,”双唇在攸勒的头顶张合,眼角轻挑,“明知前途凶险,竟不避不畏,够胆!”
厌恶的退后几许,攸勒似笑非笑,“阁下的游戏既已开始,我又何必将它半途而废?”淡然拂袖,唇隐嘲讽,“自禁地始,阁下以魈为饵,一路上煞费心机的制造那些所谓瘟疫,图的就是引我注意;作为局中人,我怎好假装熟视无睹而拂却了阁下此番苦心?倒不如耐着性子,稀里糊涂、顺水推舟的多走一程。”
"好一个`稀里糊涂、顺水推舟'!哈哈……"统领面上僵无表情,身形却随笑声乱颤不止,倒垂的长发犹如狂舞之蛇,"早闻公子法力高深莫测,为人正直心善。只是这一路长途跋涉的追凶而来,时间耽搁太久,行事未免太过草率了吧?”双手隐在幽红的披风里,眼芒如针,“想来,现下沙城内外已然剑拔弩张、水火不容了!"语毕,又一阵妖邪之笑。
攸勒闻言俊颜冰然,不屑的睃了他一眼--看来此人是有意拖延他的脚程,为了沙城之战而来。
“是吗?”从容清逸的踱着方步,攸勒璨然一笑,“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事既如此,回城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淡淡拂袖,“不妨先让在下见识见识阁下有何高明!”这“明”字吐出的同时,蓦地双臂平张,数道炽芒自掌心升腾,在致高处汇成了一只强光火球,房中徒然亮白如昼;统领急挥披风遮面,周身全然缩进衣服里,不露寸肤。
此时,统领照在地上的投影,让攸勒淡淡起惊,一时沉默。
--一对长及几丈的翅膀微张,头颅部位的两侧耳廓,向外斜叉,末端削尖。
这阴影决然不是那副披战袍的身躯!
“哈哈!”又一阵放荡不羁的阴阳怪笑。
统领蓦地飞旋而起,影子的双翼已然张开;白亮的四壁叠合在翅膀的阴影下,明幽斑驳。
裹衣如包茧,统领飞至火球下,双脚似悬空倒挂,猛地向下垂直俯冲;攸勒的眼前徒然漆黑,似有一张无形的幕罩将光明隔绝,而自己正罩入其中。
又一次进入黑暗,攸勒嗤然冷笑--在他眼中,明暗毫无区别,目尽通透;指尖一弹,一道光刃劈空划去,破风有声;然,猝感触及柔韧之物,竟御力反弹,没能伤它丝毫!
“太虚网?!”攸勒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
“哈哈,果然有点见识。”阴阳之音绕耳,统领左右摆动着身子如同荡秋千,语气虽赞尤讽。
忽而一笑,攸勒目中凝聚杀意,“确认到此,那就好办了。”
合眼定神,攸勒眉心处溢出一条彤红细芒,绯光直伸发际;双手交叉举至头顶,指尖蓦地增长两寸,锋利如刀。
倏地睁开眼--
一双可怖致极的眼睛!没有眼白,没有瞳仁,整整一片血红欲滴的瞳!
攸勒飞身冲他而去,双手垂及袖底,森然厉吼,“暗影修罗!”
“哈......”未落音,暗影修罗慌措躲避,低沉惊呼,“你居然修成了‘兽化’!”
攸勒冷笑不语,那张绝美的脸此刻如野兽般狰狞,血瞳空洞的望着他,双手利刃直削而去。
电闪之速旋转而上,暗影修罗大骇之余顾不得这副傀儡躯壳,破身而出;却仍与攸勒的指尖擦肩而过,肩头顿时血肉模糊。
修罗左闪右避,攸勒贴身追击,黑暗中闻得阵阵风声呼啸。
蓦地,修罗一飞冲顶,双掌合十,哼吟起密语梵音,一层银光镀身;声波阵阵压势而下,宛如巨石轰顶,地震山摇。
虽有紫气防护,攸勒依然深感声波的压制,犹如排山倒海,翻涌而来;随即敛足平地,撑起强大的抵御结界,与声波抗衡,二者相撞,击得光芒四溅,网中阵阵明幽。
抬眼望去,但见这暗影修罗耳尖眼细,一副孩童般的体形,全身覆满黑毛;胛骨处伸展着一对厚大的翅膀,抖动凝空。
攸勒唇边挂笑 ,俊颜十分邪恶可怕。猛然点足而起,血瞳徒瞪,指尖又增两寸,锋刃流光;依仗紫气护身,顶着劲力冲击,攸勒十指凭空上划,如刀割绸布,撕得声波"嗞嗞"作响。
破逆声波而至,攸勒右手劈空,指尖对准修罗的头颅直刺;眼看穿颅而过,修罗忽以电掣之势,倾身后移,竟因半指之遥,未能刺中。
二击未成,攸勒弯唇一笑,肃杀之气全然流溢,"有趣!"
依仗身法敏捷灵巧,修罗次次险象还生,却只守不攻,四下回旋;蓦然阴厉恶笑,“传闻`兽化'如何厉害,今日所见,不过尔尔;不如让我送公子一程,早日去见君曦!”随即蓄力震翅,声如鼓鸣;翅风之中,密密麻麻的韧线乘势而发,千丝万缕,针芒利透,直扑攸勒的死位;同时,修罗双掌齐削,掌心银芒光耀,拍顶而来。
电光火石间,一股雾气弥漫,攸勒不闪不避,垂目不动,立于中央;此时,线势欲穿,掌至顶门......
"嗷呜"!
一声狮吼震耳欲聋,倏地自攸勒体内奔出雄狮万千,亦真亦幻,行如泄洪,势不可挡;线势掌击,全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雄狮所阻,竟不能近他的身!
"有点意思!"修罗嘻笑翻飞,避开那群狮子的跳跃攻击,翅膀疾震,翼风更猛烈,韧线更密集,双掌连连呼啸劈空;雄狮遇击顿消,随即又涌上千千万万,似无穷无尽般前仆后继。
修罗身形飘忽不定,阴阳妖笑连绵入耳。
雾气渐浓,突地一道绯光一闪而过,修罗只觉胸口一凉,低头看去,一只刀锋似的手,穿膛而过--攸勒近在身侧,左手正插在他胸膛上。
一切音形顿滞,唯闻水声滴答--温热的黑血,破体流出,迅速浸透了攸勒的衣袖,顺着手肘滴落地上。
“怎么会这样?"修罗不敢置信,痛苦呻吟。
血瞳泛光,攸勒看着透身而出的指尖,淡淡耳语,"‘凝念成兽,驭兽千万;身随思行,无形之速。’这‘兽化’的强大在于驭兽无穷无尽,破风无声无形,阁下感觉不到我的进攻,并不奇怪。”
“这才是‘兽化’之术?!”惨然一笑,修罗闭眼感慨,“适才你只是用兽化之躯戏弄于我。”
攸勒但笑不语。此刻,心下却叫苦不堪:只怪自己太过自负轻敌,原想以兽化之躯搏它,无奈它法术强劲,只得凝念一击。要知施展这“兽化”之术,需要足够强大的灵力、神心无二的定力,然,身处激战中,灵力必有消耗,定力分散,这么勉强一用,心脉大损。
眼前突亮,太虚网不攻自破,收缩坠落,剔透柔韧,如被褥般大小;修罗双眼紧闭,气若游丝,丰翼垂地,已然晕死过去了。
草草地使用治疗术帮修罗止了血,攸勒不敢大意,将那张轻薄透明的太虚网裹他周身,令他动弹不得;自己撑起护身,运气疗伤,稍作调息。
“丹枫,你这烈炎精灵是不是迷路了?怎的直在这里兜圈子?”刚入定,沐逸的声音就远远传来,耳根子硬是清净不得。攸勒淡淡一笑,加快了运气进程。
“沐丫头,是这回廊有古怪,化入了奇门遁甲之术,怨不得丹枫的烈炎。”是夜辰的声音。
“别说了,不如我们见屋就闯,不怕找不到攸勒。”丹枫开了腔,“注意留心有没有密道暗室之类的。”
听闻此言,攸勒不禁皱眉:适才自己与修罗的那番恶战,响动如此巨大,他们居然丝毫未闻?!
募地,攸勒紫眸闪亮,目光投向那张裹着修罗的太虚网--这网,丝丝相扣,柔韧晶莹,似透明无色,却全然看不见其中之物;御气能张缩自如,可最为神奇的应该是隔绝之效--要不然,以他们三人的耳力,绝不会找不到自己的所在。
“不用找了!”声音落地,攸勒一手拎起包着修罗的太虚网,一手劈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