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Ceile

14、chapitre quatorze

　　两个月后。

　　我借宿在一对失去子女的老夫妇家里。

　　主人姓孙，他告诉我边境的村庄现在剩下的人已经不多，因为蛮族时不时会来骚扰，大家一般都逃走了。而他们老夫妇却宁愿在此陪着儿子的坟，了此残生。

　　我并非真正的男儿，体力不济，不能踏踏实实的帮他们干点活，心里觉得非常内疚，几番思量之后，我对孙大娘说了实话，坦白我是女儿身，但说我是因为逃婚并寻找弟弟才来此的。

　　老夫妇比平日更加疼我，我帮着孙大娘收拾屋子，洗衣做饭。只是为了安全，依然一身男装。

　　蓝儿，歇会儿。孙大娘面容慈祥。我想，她是把我当成了失去了的孩子来宠的。

　　大娘，我不累。擦擦头上的汗，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一路以来，我基本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票，只是东西不舍得卖掉，一是纪念，二是地处混乱，既不敢拿贵重物品示人，也怕卖的太低廉，着实心疼。

　　但是孙家的家境平平，纵然只是多加了一个饭量不多的我，却也捉襟见肘。

　　傻话，你都干了一上午活了，能不累吗？孙大娘把我拉进里屋，按到椅子上，又塞给我一杯水。闺女，大娘看你细皮嫩肉就知道，你是那种好人家出来的孩子，没有吃过什么苦，这一路你能到这里，真是个勇敢的孩子。我知道你是体恤我们老两口，总想多干点儿，但是你能在这儿，我们俩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大娘，我泪盈于睫。这一两年来，我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变故，有繁华富贵，风雅浪漫，但是直到这边境的小村，才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浓浓的亲人般的爱护。我忍不住的抱住了孙大娘，忍不住的哭了。

　　别哭了，乖孩子，孙大娘哄着我，拍着我的背，多大了还哭，大娘知道你心里一定有很多委屈，没关系，你就住在这，我们慢慢打听你弟弟的消息。

　　我止住眼泪，心下又是悱然，军中的消息哪是随便打听的，当初凭着一腔血性跑来这里，到了发现，军中威严，全然没有接触的机会。

　　对了，大娘，我打开小包裹，拿出了一对儿金耳环，精致的镶嵌着流云型的上好白玉，您把这个卖了去，应该能够咱们一个月的花销了吧？

　　孙大娘倒抽一口气，闺女，这怎么可以，你就这么几件细软。

　　我不由分说的影给孙大娘。这对耳环我带出来主要是因为小巧而贵重，并无太多意义，毫不心疼，若能换来点儿钱，才是好的。

　　孙大娘却执意不收，闺女，等咱们家真得断了粮你再这样也不迟。

　　推推搡搡间，孙大爷回家了，我跟大娘颇有默契的收了东西，相视一笑，就当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吧。

　　憨厚执拗的孙大爷，更不肯用我的东西呢。

　　蓝儿，他唤我好像爹爹一般。

　　是，我不由自主的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些在爹爹身边的日子，有点撒娇的到了他身边。

　　你看蓝儿，孙大爷笑着给我拿出一样东西。

　　我惊讶，这……

　　一对简陋而质朴的耳环。

　　喜欢吗？

　　恩！

　　是夜，我从梦中惊醒，原本住在孙爷家我已经渐渐能够一夜安睡了。今晚外面却忽然传来莫大的动静。

　　蓝儿！蓝儿！孙大娘急匆匆的跑进来，快穿上男装，蛮族的来扰我们的村子了。

　　我打了个冷颤，战争第一次离我如此之近。以往在京师听的种种纷至杳来。那些荣耀的悲恸的欢乐的愤怒的却又来不及思量任何，原来口口相讼的传奇只是种想象。

　　蓝儿，快！孙大娘又催。

　　我套好衣衫，只是晚上洗的头发来不及梳，只能草草的系上跟着跑出。

　　外面……火光映天，马蹄重重的踏在我的心上。所有人的面孔在火光中或者恐怖，或者狰狞。

　　那些蛮族的男人们和我们的男人看起来也没有太大的不同，他们穿着薄甲，骑在马上，身材高大，头发有的系成一根长长的辫子，有的则干脆随意的披散在肩头。

　　放眼望去，我一颗心犹如沉到海底。四面八方黑压压数不清的蛮族士兵。

　　孙大娘，我咬着牙轻轻的问，每次蛮族来侵略都派这么多人吗？我们不过是一些百姓。

　　孙大娘紧紧的搂住我，别怕闺女，你没经历过，看着多其实也就一二百人，他们无非想抢点东西，不会杀人的。况且，我们的守兵过不了多会儿就会来保护我们了。我非常愿意相信孙大娘的话，只是她声音中透出的不安欺骗不了任何人。我抱紧了孙大娘，一起站在孙大爷的身边，惶恐的看着四周。

　　村子里的村民都被赶到了这个广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