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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一百零三章 ...

  •   极乐世界的“钟鸣”还是坦荡又可爱,他说:“师兄,你回头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想你呢。”

      厉琮章握着剑没有回头,轻声回他:“我知道你也是假的。”

      极乐世界里的“小钟鸣”笑起来:“我是假的,你就不想看我了吗?”

      厉琮章握紧剑,他知道只要扬起手里这把剑,身后的“钟鸣”就是虚幻泡影,就是镜中花水中月,一剑下去,都没有了。

      千骸提醒他:“往前走,不要回头,这也是假的。”

      厉琮章摇头:“假的和假的是不一样的。”

      厉琮章猛然回过头去,他看着“钟鸣”,这还是那个小钟鸣。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来:“我知道你是假的,可还是想看一看。”

      “钟鸣”歪头朝着厉琮章也笑了一下,眉眼弯弯,转瞬间,“钟鸣”的瞳孔发散,厉琮章和他目光相接,当的一声,铃声摇曳。

      一道道声音交叠而起:“极乐世界,迎你而来。”

      二十四位妙音鸟手拿着各种乐器从虚无而生,环绕在厉琮章四围,各色衣袂纷飞,像是一朵绽开的糜烂艳丽的蠕动的花。

      她们手中的乐器齐齐奏响,曲调浪荡又贞洁,可怖又悦耳,还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奇特铃声。

      厉琮章看进了“钟鸣”的眼睛里,他心里清楚自己是受了蛊,然而心里就像是踏上了云端,飘然自得,一股甜蜜自然而然的生出来,不愿意从这蛊惑中清醒过来。

      这是不对的。

      厉琮章心里是明白的。

      但明白一回事,心甘情愿又是另一回事了。

      千骸见提醒没有什么用,他本来就自身难保,全凭一口气硬撑,就冷笑两声:“嘎嘎,都死在这里算了,死了落个干净,就是这妙音鸟怎么配断送我的命,你也是没用,要是裴阳,要是裴阳……”说什么裴阳,说着说着,千骸沉默下来,说什么裴阳,裴阳早就死了个灰飞烟灭,才是真的落了个干净。

      厉琮章扔了剑,朝着“钟鸣”伸出手去。他伸手的一刻,若隐若现的铃声当的一声响起来。

      妙音鸟齐声在他耳边说:“你在害怕,别怕,你所怕的在极乐世界皆不会发生。”

      “握住他的手。”

      “握住他的手。”

      一声又一声,此起彼落,妙音鸟曼语轻声:“握住他的手。”

      厉琮章的指尖要要碰到“钟鸣”的指尖了。

      突然,厉琮章的身体一震,一股汹涌的灵力翻滚而出。这股灵力千骸最熟悉,他猛然来了底气,大叫:“裴阳,蠢货,是你?你出来见我,师兄,你出来见我,你来看看我。”

      这股灵力源源不断,看似雄厚,却又让人感觉到随时会枯竭一样,雄厚又微弱。

      生机四伏又命悬一线。

      在这生机四伏又命悬一线的灵力冲击下,破开了极乐世界的幻境。“钟鸣”虚影一闪,消失不见,二十四位手持各种乐器的妙音鸟也融成了一块看不清的颜料,混混沌沌,不见了。

      雾生中游荡的啾啾也感受到了这股熟悉的灵力,它低低的鸣叫起来,一声高过一声。啾啾的鸣叫声竟然压过了妙音鸟浪荡贞洁,可怖悦耳的曲调。

      那二十四个木雕一齐停住了手里的乐器,然而随着啾啾一声高鸣,妙音鸟木雕手里的乐器都碎裂成木屑。

      孙小裴半梦半醒,半疯半颠,他似乎从极乐世界归来了,又似乎没有,也许他把自己魂魄丢在了极乐世界,带回来是另一个自己。在极乐世界荣登裴阳前路的自己。

      他古怪的笑起来,忘了一旁的郭顶,只是盯着厉琮章仍在脚边的星月重剑,低声说:“我的剑,那是我的剑。”

      千骸没时间注意这些,他从剑中出来,大叫:“师兄,师兄,你出来见我,我知道你能听见,师兄。”

      叫着,叫着,也没有人答应他一声。

      连厉琮章都听得心里不忍:“别叫他了,他也许还在,也许已经不在了。”

      千骸不和他说话,又叫了一声,突然眼角沁出泪珠,起初只是一两滴滚落下来,后来越来越多,滚了一脸的泪珠,他蹲在地上,愤愤不甘:“我小时候哭起来,你都耐着心哄我的,你看看你,我现在哭呢,你都不出来哄我了,你怎么做人师兄的,蠢货,裴阳。”

      这把老剑哭了,还哭的楚楚可怜。

      可厉琮章没有裴阳的耐心:“你哭什么,别哭了。”

      千骸脸带泪珠,嘴依然刻薄:“我哭我的,倒是你,怕什么,嘎嘎,你怕什么?”

      厉琮章被他这语气刺到,第一次翻了脸,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带着很大的怒气:“我怕什么用你管,哭你的吧。”

      千骸倒是不哭了,抹干眼泪,嘻嘻笑了两声:“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你的小情人死了。”

      厉琮章被点破,怒气慢慢的泄了一半:“我怕。”他心里头一回有这种迷惘又无助的感觉,还有就是怕,单纯的怕。因为怕,所以哪怕是假的,也要回头看一看,万一再也看不到了怎么办呢。

      千骸仰起头看着雾生中在云气中隐隐约约游来游去的啾啾,他也头一回说了人话:“别怕,我师兄都是算好的,我总觉得,他窥破了天命,埋好了伏线,只等着我找到他,哪怕他现在不愿意见我,可我总是能见到他呢,你也别怕,我们俩总能见到自己相见的那个人的。”

      厉琮章没有说话,他捡起星月重剑,总是能见到自己相见的哪个人的,就当裴阳真的窥破了天命。

      可他想见的那个人在哪儿呢

      是生还是死?

      他想着的人正在漫漫黄沙的浩瀚沙海中。

      浩瀚沙海扬起大风,大风刮起沙砾,沙砾刺痛钟鸣的皮肤。他已经筋疲力尽了,手里还紧紧的握着灵力化出的毛笔,强自勉力的站着,不敢倒下去,也不能倒下去。

      他的身后是碎裂的白骨,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他一次一次的打碎这些白骨拼成的怪物,听着一声一声传来焦躁饥饿的“渴”字。

      钟鸣机警的感觉出这是不想干脆的要他命,这是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他清清喉咙大声问:“你是谁?”

      一张嘴说话,黄沙就灌进嘴里,嘴唇裂开,流出血,湿润的气息,让钟鸣忍不住舔了舔了嘴唇上的血。

      更渴了,快要渴死了。

      没有人回答他。

      但一股力量缠住钟鸣的双腿把生生朝着黄沙里拉进去!只一瞬间,钟鸣就被拉进了黄沙里,黄沙灌顶,涌进耳朵嘴巴鼻子,钟鸣脑子里一片空白,窒息,压迫,这种恐惧胜过对死亡的畏惧,这种害怕多过对死亡的痛苦。他已经不能呼吸了。

      在濒临死亡的一刹那,钟鸣又被从黄沙中提了出来!只来得及喘上两口气,又被拽进了黄沙中。

      来来回回,拽进去,提出来,不知道几次,钟鸣早就忘记了数数,他浑身发抖,不会呼吸了!最后一次从黄沙中被提出来,钟鸣躺在浩瀚沙海中,胸膛微弱的起伏着,他好像忘记了呼吸,甚至不敢呼吸。

      到处都是黑暗的。

      他看不见,看不见光明,甚至现在感觉也看不见生机。

      黑暗中,钟鸣终于听见有人问他:“怕吗?”

      “怕。”钟鸣猛吸一口气,尽力稳住呼吸,“怕极了。”

      “恨吗?”

      钟鸣摇头:“不恨,恨谁呢?”

      那个人笑起来,声音倒是低沉有磁性:“恨我,恨送你到这浩瀚沙海中的人。”

      钟鸣深吸了几口气,一片空白的大脑终于好了一些。他踉踉跄跄的爬起来,眼皮下的沙里刺得他眼睛疼,钟鸣撕下一片衣料,抖了抖,擦擦双眼,把那块布系在眼睛上。

      他摇头:“不恨,老子把送我到浩瀚沙海的人杀了,不恨。”

      钟鸣问他:“你是谁?”

      那个人很诧异:“裴阳,你不记得我了?”

      钟鸣回他:“你说谁是裴阳,裴阳早就死了,死的挺难看的,被分成了一块一块的,活不过来啦。”

      那个人拔高声调,不敢置信:“裴阳死了,不可能,裴阳怎么可能会死,除了我能和他一战,谁能杀死裴阳?”他仔细打量钟鸣,这确实不是裴阳,只是和裴阳长得有七八分相像而已。

      那个人不敢相信的低声重复:“裴阳怎么会死,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他,他就死了,就死了?”

      钟鸣打破他的不敢置信:“死了就死了,活不过来了,你又是谁?”

      那个人傲气说:“我,我是魔侯祭束。”

      语气真是狂妄自大啊,带着一股中二少年炫耀自己最喜欢读郭敬明的骄傲感。

      钟鸣:“没听说,魔侯祭束,这名儿有点杀马特。”

      魔侯祭束更觉得不可置信:“你居然没有听过我的名字,我试试魔侯祭束,阴都之主。”

      钟鸣笑起来,聊了两句,他现在居然不害怕了:“真不知道,我知道魔都上海,大清都亡了,现在早就不是你们的时代了,什么阴都,什么魔侯祭束,真不知道,时代变了,人也变了,现在有飞机,有电视,和平着呢,天天都快乐着呢。”

      魔侯祭束跟着重复:”时代变了,不一样了?”

      钟鸣点头:“不一样啦。”

      可那又跟魔侯祭束有什么关系呢?魔侯祭束低声阴沉的笑起来:“那就让它变回去,再造一个阴都,再造一个有意思的杀戮乱世。”

      他抬起双臂,狂风夹杂着沙砾吹到魔侯祭束身上:“和平有什么快乐,强者相斗,踏步仙途,夺宝杀人,才有乐趣,没有能与之争锋的对手,没有能与之争斗的强者算是什么快乐?”他看着这浩瀚沙海:“等我离开这里,哪怕裴阳死了,我也能再造一个有意思的乱世,只是可惜了。”

      可惜了裴阳。

      他心里充满了可惜,也充满了快乐:“我快要离开这里了,只要等我炼化这里八千修士的冤魂,我就能翻开这片浩瀚沙海,离开这里。”

      魔侯祭束看向钟鸣:“你既然不是裴阳,那就成为这浩瀚沙海的冤魂,让我炼化了吧,你也算有点用。”

      钟鸣后退几步:“八千修士的冤魂,我配不上,就算了吧。”

      魔侯祭束:“你留在这也是死,浩瀚沙海哪里有活人。”

      钟鸣不信。

      魔侯祭束说:“当然裴阳联合我杀八千修士,把这八千冤魂都囚在浩瀚沙海,又趁我不备,把我也囚在浩瀚沙海,我日日夜夜和这八千修士的冤魂缠斗,已经炼化的差不多了,等我炼化完,就能从这里出去了,这浩瀚沙海都是冤魂,都是被裴阳杀死的冤魂,你当裴阳是什么好人,他联合我杀八千修士,几乎屠尽各个门派,裴阳虚仁假义,真不是什么好人,他比我魔侯祭束还要心狠手辣。”

      所以,以后的各大门派都没落了。钟鸣心里默默的推导了出来了,裴阳联合魔侯祭束杀八千修士,几乎屠尽了各个门派,随着时间的流逝,门派没落,到了现在几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大家修修仙,似乎也就比强身健体好一点。

      裴阳是这样的人吗?

      好像又不是。

      可听起来像是真的一样。

      钟鸣想了想:“我还是觉得裴阳他,我虽然没有见过他,可我觉得裴阳这个人一定又温和又强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个好人。”因为那把星月重剑不怎么像个好玩意,钟鸣停一下:“他肯定不能算是个坏人。”

      魔侯祭束:“那就送你去问一问裴阳吧。”

      钟鸣站在黄沙上,风吹乱他的头发,他的脸颊布满沙砾的擦伤,黑色的布条遮挡住双眼,一副凄惨模样。他不怕也不畏惧:“你知不知道最浪漫的两种死法是什么?”

      魔侯祭束问他:“你这是要挑个死法?”

      钟鸣答非所问:“最浪漫的死法一个是死在温柔乡,黄縢酒,红酥手,杨柳腰,樊素口,另一个就是战死沙场,金戈铁马,马革裹尸,风雨入梦来,前一个是人人所求,后一个是没得选。”

      钟鸣手里的毛笔一横:“请君赐教,我愿意用战死沙场来赌一赌。”

      赌一赌,换一换,换这时代太平。

      钟鸣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他笑着轻轻摇头,可真是太神奇了,居然有一天他会了这太平盛世拼命,可好像拼命也没有什么转机。

      他快速的收敛笑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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