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hifumi

29、第 29 章

　　“你们聊完了？”
　　几乎同时和郭桓松手放开对方，徐然率先开口，有些尴尬地朝郭允诚笑起来。
　　“啊，嗯……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桓？”
　　两眼牢牢锁定在刚才还抱作一团的两人身上，郭允诚突然想起什么，侧过身瞄了眼怎么看也没地方够他躲起来的严宁远，有点心虚地问。
　　“我听说你在这里，所以来找你……为什么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目光落到严宁远身上的刹那，郭桓好不容易有所舒展的眉头一下子皱成了团。听了郭桓的话，严宁远“哼”了一声，明显做出了嗤之以鼻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郭桓的怒气顿时被对方轻佻的态度挑了起来，还好有徐然慌忙从背后架住他的胳膊，才顺利阻止他像上次那样冲上前给严宁远一顿饱揍。
　　“你在说别人之前，先把你自己嘴边的唾沫擦擦干净比较好。”严宁远恶意地笑起来，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郭桓下意识地一抹嘴，两颊立时被火烧过般熊熊地发热起来。
　　“你这混蛋！”
　　徐然赶紧按住快蹦上屋顶的郭桓。“郭桓，别冲动。”
　　“小桓……”郭允诚紧张地抿起嘴，在严宁远和郭桓之间来回转换视线，完全不知道该拉住哪一边。
　　“我说，我们还是换一个地方谈比较好。”徐然依然保持着拉住郭桓的姿势，诚恳地征求意见，“你们之间现在有好几个误会需要慢慢解释清楚……”
　　“我不想和那个混蛋说话。有什么事情，小诚回去和我说就行了。”郭桓断然否决。
　　“不想和你说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严宁远咬牙切齿地回敬道。
　　“我觉得在这里说就可以了。”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徐昊明也掺上一脚。
　　无力感一下子压到了徐然的肩上。
　　“你怎么还在这里？”
　　徐昊明没神经地笑起来。“你刚才那一下子很不错嘛，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我真高兴。”
　　“这里已经够乱的了。拜托你想凑热闹改天再来行吗？”眼见和这三个人说不通，徐然转而看向郭允诚，口气强硬地问，“你的意见呢？是今天就说清楚，还是现在就跟郭桓或者严宁远回去？”
　　“开玩笑！什么叫‘跟严宁远回去’？”郭桓先一步跳起脚。郭允诚怯怯地瞟了眼怒气冲冲的郭桓，又求助般望向了严宁远，那种向他征求意见的态度让郭桓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在这以前，郭允诚只会这样看郭桓一个人。即便父母就在旁边，每当遇到什么事，郭允诚的第一首选必然是郭桓。而现在，尽管郭桓站在距离他伸手可及的地方，郭允诚却还是几乎没有迟疑地转开了头。
　　虽然是早晚的事，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样的场面实际在眼前发生时，却让郭桓感到些许的悲哀。只是，如果换了别人，郭桓或许很快就能释怀，可那个人偏偏是严宁远，这让郭桓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此时郭桓的心情，很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宝贝女儿被坏男人拐走的父亲的感觉。
　　“我想说清楚。我有很多话想对小桓和远……严宁远说。”
　　一阵踌躇之后，郭允诚终于下定决心说出自己的结论。
　　徐然看了眼郭桓和严宁远，似乎在问“怎么样”。那两人虽然都是一脸的不情愿，但看到郭允诚心意已决的表情，只能勉强点了头。

　　好不容易把徐昊明赶走，将所有人都拉进之前预订的房间，徐然自己挑了一把椅子坐下。郭允诚缩起脖子坐在单人床的床沿，郭桓立刻坐到了他身边。注意到郭桓警告的眼神，严宁远识趣地也拉来一把椅子在兄弟对面坐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短暂的沉默之后，郭桓第一个出声质问，“来这里开房的不是店长和小诚吗？为什么这个男人也会在这里？”
　　徐然的脸陡然晴转多云。“我就知道那臭老头肯定没说我什么好话。”
　　“是我让店长帮我在这里预订房间的。”郭允诚拉了拉郭桓的衣角，微红着脸低下头，“因为我想和远远好好谈谈我们的事情。”
　　“有什么好谈的？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花了几秒将“远远”这种可爱得幼稚的称呼和眼前一脸自大的男人对号入座，郭桓毫不吝啬自己的眼神，恶狠狠瞪了瞪严宁远，“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把你当一回事，还带女人进酒吧……”
　　“说到那次我就冒火！”严宁远一拳头敲在旁边的茶几上，力道之大几乎将扣在那里的杯子掀翻，“你凭什么二话不说就冲上来打我？”
　　“凭什么？你自己清楚！”郭桓急吼吼地跳起来，又被及时冲上来的徐然两手按了回去。
　　“这里面有个误会，你先听郭允诚解释。”
　　郭桓张嘴还想辩解，但看到徐然努力劝服自己的诚恳表情，脑子里倏忽飘过刚才那张面孔凑在鼻尖的样子，不免减了几分气势，乖乖回头看向满脸通红的郭允诚。
　　郭允诚死死低着头，只有发际间露出的耳垂烧得通红。许久，郭允诚猛然抬头，一抿嘴，冲郭桓大声喊了一句“对不起”。
　　郭允诚这没头没尾的一叫更是让郭桓一头雾水。郭桓刚想问个明白，郭允诚终于嗫嚅着道出了原委。
　　“对不起，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好像说了让小桓误会远远的话。”
　　“误会？”严宁远也竖起了耳朵。
　　“小桓，你为什么那么努力地打工？”没有继续说下去，郭允诚反而拉着郭桓问道。
　　“唔……因为需要钱。”郭桓含糊地回答。
　　过去面对只要是“回答”，即便根本不切实际也能顺顺当当接受下来的郭允诚这次却执拗地追究起来。
　　“你是在为我打工吧？你是为了我才拼命赚钱的，对吧？”
　　郭桓看看徐然，心里明白这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苦苦守护了几个月的秘密和盘托出。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这都是我自愿的。而且，我们学校本来就要求学生假期里参加实习，我又正好可以积累一些社会经验，所以也不算是纯粹为了你才跑去打工的。你不要太在意……”知道这个时候否认也是白搭，郭桓转而为自己的打工寻找其他理由，尽量以轻松的口气说着，试图缓和郭允诚的不安。
　　“为什么要赚钱？你是因为我说了什么才去打工的吧？”郭允诚吞了口口水，艰难地问，“我在什么时候……向你要钱了，对不对？”
　　郭桓沉默顷刻，终于在郭允诚的眼神催促下点了头。
　　“我也觉得你应该不记得了。你刚和那个混蛋分手的那天晚上打电话叫我过去，这个应该还有印象吧？”见郭允诚点头，郭桓继续说，“你那天喝醉了，哭得一塌糊涂。你先是告诉我你和男人交往的事，然后又说那家伙在分手的时候向你要什么分手费……”
　　“胡说八道！我从没提过那种离谱的要求！”严宁远终于忍不住大吼大叫起来。“允诚平时就糊里糊涂的，半天说不清楚一句话。他喝醉后说的话你竟然也会相信！”
　　“小诚糊不糊涂不用你来告诉我。”郭桓抑制住骂人的冲动，压着嗓子反驳，“他那个时候哭着求我借他钱，你没看到他当时痛苦的样子……我才不相信那是他装出来的！”
　　严宁远沉默下来，两眼紧紧盯着郭允诚，似乎在度量他当时所承受的压力的重量。看到郭允诚此刻满脸愧疚，如小白兔遇到鹰一般慌乱的表情，徐然心想如果当时在他面前的不是郭桓而是自己，大概也会无条件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根本不会有分辨这个醉鬼嘴里蹦出的字句的可信度的余裕。
　　“郭允诚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徐然问郭桓。
　　“他只说让我借他十万或者五万。”看到严宁远被就分手费而言大得显然不正常的数字惊到的表情，郭桓只觉得这人的演技实在一流。
　　“他只让你借钱给他，根本没提是我要钱！你这家伙的理解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猛然意识到自己白挨了郭桓那么多拳头，严宁远跌坐在椅子里，“算我倒霉，遇到你们这对糊涂兄弟。”
　　“远远……”郭允诚委屈地叫着不适合男人的昵称，严宁远窝在椅子里重重叹了口气，突然苦笑起来。
　　“算了，那几拳就当是惩罚我好了。要是我没突然提什么分手，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
　　“远远……”
　　眼见着郭允诚就要扑进严宁远怀里，郭桓赶忙把他拽了回来。
　　“对不起，小桓，都是我没说清楚。”这才想起郭桓的存在，郭允诚再次老实地低头道歉，“你一定很辛苦吧？都是我的错……”
　　郭桓想要骂，却被郭允诚闪动着泪花的目光堵了回去。被告知自己那么长时间的努力都只是浪费时间的确让人很火大，但想到郭允诚并非如自己所以为的那样被恶劣的男人要挟，这样的结果其实也并不那么难以接受。而且，硬要说的话，一直在独自打工，根本没和清醒时的郭允诚好好沟通过的自己也并不是全无过错。将郭允诚的错误全部揽到自己身上，郭桓多少觉得舒心了一些。
　　“没关系，打工是我自己的决定，小诚没有错。”郭桓轻易地原谅了郭允诚，但对于严宁远长久以来的成见却无法简单地随风而逝，“但是，就算这个家伙没向你要分手费，既然已经分手了，而且他也有了别的女人，你还是别再和他来往比较好。”
　　听了郭桓的话，严宁远的火气又窜了上来。“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他爸爸吗？”
　　“我警告你，要是再看到你缠着小诚我一定会把你的鼻子打掉。”郭桓下了战帖。
　　“上次是你偷袭我才被你占了上风，有种我们两个面对面好好打一场！”
　　“小桓，不要这样。”郭允诚扯住郭桓的手臂，红着脸轻声道，“我们已经……复合了。”
　　“什么？”
　　“多亏了徐店长帮忙，我们才能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好好谈了一下。”郭允诚感激地朝徐然笑了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严宁远，“我们已经说好了，远远下个月就会被调去总部，我决定和他一起去。”
　　郭桓愣了神，一时间有好好擦干净耳朵的冲动。郭允诚刚才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是和男人在一起的“同居宣言”。
　　严宁远恶意地朝郭桓笑起来，一脸“我赢了”的志得意满的神气。
　　“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可是，他是……男的啊……”
　　郭桓从喉咙深处挤出最后的底线。虽然郭允诚的确和这个男人交往过，但当他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两人的恋爱已经成为了“过去时”，并不伴随有任何的实感。可现在，郭允诚一脸甜蜜地说出要和严宁远同居的话来，现实的沉重感第一次这么实实在在地像水泥一般倾倒下来。
　　“徐然不也是男人？”严宁远轻佻地仰起眉毛，用下巴指了指徐然，“刚才你不是和他接吻了吗？”
　　徐然连苦笑的力气都没了。终于，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