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狗咬人和人咬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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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凯瑟琳又匆忙前往斯内普先生家。路边行人很少，几个流氓不怀好意地盯着她，这时候太寂静，有一层轻薄雾气，透过薄雾的目光像神话里的鬼物。她心紧了紧，捏好魔杖准备干一架，最后什么也没发生。
那儿依旧阴暗邋遢，和斯内普先生一个样。凯瑟琳本以为自己那个被木板封得死死的家是世上最不宜居的地方，直到她见识了斯内普先生的居住环境，才感叹单身汉在生存方面造诣无人能极。现在这儿已好多了，她刚来时，斯内普先生指示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扫卫生，她一个人打扫，他看着。凌乱不算什么，有一个房间的天花板还到处结着蜘蛛丝，那些小动物真一点儿也不怕人，爬来爬去，密密麻麻地一大片。她如果愿意把这些玩意收集起来寄给韦斯莱家的双胞胎，那对唯恐天下不乱的兄弟准会让他们有蜘蛛恐惧症的小弟吓尿裤子。
“先生，早上好。”例行程序式的招呼，不能多也不能少，少了没礼貌，多了会被嫌弃话唠。
斯内普先生一如既往地点头致意。凯瑟琳注意到他的早餐是黑咖啡和干面包片，面包片已经放了段时间，有一点发黄。
可怜的教授。她毫无诚意地想。
她一点也不喜欢自作多情，每个星期送些自制点心是礼貌，面面俱到地照顾饮食起居未免太过。偶尔清理房间的要求都会被她想方设法躲开，尽管只是几个魔咒的事。关心一位男性教授，尤其是一位单身男性教授的日常生活有可能给某些人带去一些他们装作不屑实则喜闻乐见的错觉，比如学生会照顾老师照顾到床上去。尽管斯内普先生老处男气质一目了然，她也不想冒任何风险。她一视同仁。凯瑟琳清楚地知道在可能出现的关乎两|性的任何困境里她永远是被看客谴责的那一个，只因出身和性别。假使她被侵|犯，那些标榜理性中立的旁观者立马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说：这孩子从小没有父亲，缺少父爱，难怪会和大她二十岁的男人发生关系。不要争了，你们以为这女孩是受害者吗？见识真少。有的女人从小就会勾引男人。
她不但要把或黏糊糊或单薄易碎的魔药按照指定步骤小心翼翼地晒干捣碎，还要使神经绷起来，提防可能出现的任何伤害的前兆，第一个活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第二个也一样，所以每次回家她都很疲劳。值得开心的是这个暑假她都不需要过来了，表面上的理由是斯内普先生暂时找不到能给她干的活，而且得给她一点时间写作业，真实理由是，凯瑟琳猜测，斯内普先生怕她为了厉火纠缠不休。
昨日睡得很迟，再加上起床早，她强忍哈欠，差点挤出泪来。在人前装出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是她的习惯，她竭力地让一步重一步轻的步伐看上去稳健。
早上的雾消散了，前面传来狗吠，凄惨哀嚎，高亢尖利的嚎叫驱走了她部分睡意。她有些遗憾，这哀嚎如果配合清晨穿透迷雾的几绺艳光，倒像上古时期落水船员在爱琴海垂死挣扎。至于那条狗如何，她没有想，就是那条叫得像哭的狗被砍下脑袋也不关她的事，反正不是她养的。她有理有据：索菲亚轻易不出门，她害怕外面的世界。
“J'ai traversé les mers à la force de mes bras,
(凭一己之力，我横渡大海)
Seul contre les Dieux, perdu dans les marais
(只身抵抗诸神，深陷沼泽)
Retranché dans une cale, et mes vieux tympans percés,
（依靠船舱的庇护，还有老旧残破的齿轮）
Pour ne plus jamais entendre les sirènes et leurs voix.
（抵抗海妖歌声的魅惑）
Nos vies sont une guerre où il ne tiens qu'à nous
(我们的生活，是一场战争，只能靠我们自己)
De nous soucier de nos sorts, de trouver le bon choix,
（关心自己的命运，找到完美选择）
De nous méfier de nos pas, et de toute cette eau qui dort,
（当心每一步，当心这瓶迷魂药）
Qui pollue nos chemins, soit disant pavés d'or. ”
（它会玷污我们的路，或者是阳关大道）
想到剩下一个多星期没有斯内普先生的日子实在令人轻松愉快，凯瑟琳哼起从附近一家图书馆听来的法文小调拿钥匙。她的外祖母是个和德国人一样严肃的法裔英国人，教过她那种语法严苛的文字，她讲那些话不能讲得和英文一样好，但也很流利。
闪银光的新钥匙插|进铁屑斑斑的锁孔，等她打开门被吓了一大跳。
正对玄关的一个老旧断臂维纳斯的头不见了，剩下的躯干和地面呈三十度角，没有头的脖子歪靠在鞋柜上，随时有可能砸下去。她火急火燎地跑进去，发现地毯遭了灾。放在茶几上吃剩了的千层蛋糕被打翻，正面朝下倒在满是毛刺的劣质羊毛毯边缘，可丽饼层层分散，奶油水果拖得到处都是。诡异地是一大块奶油远离这个灾难中心，形成另一个重灾区，那块奶油漂浮在蔬菜汤里，混合出的色泽恶心至极，上边还有个清晰的狗爪印。沙发上往右数第三个坐垫破了一个大洞，棉絮飞了出来。环顾四周，电话线被扯断了，一扇窗户的窗帘只有一半坚|挺地挂在上边，另一半掉落在地，露出丑陋的木板。墙壁处处道爪痕。整幢房子里最值钱的那架钢琴，外祖母的遗物，也受到了致命的创伤，琴盖被翻开，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躺着她的一件衬衫，胸口斯莱特林的院徽泡在黄色的液体里，液体渗到琴里边，一股骚味弥漫在空中。
凯瑟琳慌慌张张地叫着索菲亚的名字，没人回应。上楼去，找遍了所有房间也不见她的踪影，幸运的是也没有发现血迹。她又冲下楼，不小心踩到了一页纸，是她被折腾到散架了的《浮士德》。
尽管看上去只是一只大型犬的暴动，种种可怕的设想还是浮现在凯瑟琳脑海里，直指她记忆深处最幽深的噩梦。如果索菲亚有事，她绝对要像剥那些巴西蟾蜍一样剥了汤姆的皮。她现在的脑子像个临近爆炸的炸弹，往日种种厄运一起在脑海里涌现，那些画面，那些哭喊，那些苦涩，那些疼痛，那些曾经存在过现在还留在她心头的一切重现了，她好像出现了幻觉一般，看见素昧平生的外祖父毫无生机地躺在不远处的地板上，看见外祖母挡在她面前哭喊求饶声嘶力竭。
“都下去！”
她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冷静下，然后拿了钱包，再抄起根顺手的棒球棒——她十一岁暑假那年从垃圾堆里捡来防身的。
汤姆应该没走远，这些混乱看上去才发生不久，留下的痕迹足以让她追踪。门口有草丛，一侧凹下去了，露出黑黝黝的土地，几颗草被连根刨了出来，粉红色根茎里的汁液飞溅。汤姆应该就是往那方向去的，证实她猜想的还有留在地面上的一点奶油和不大明显的爪印。所有迹象都联系到不远处的鬼哭狼嚎，她突然觉得没准就是汤姆被咬得嗷嗷直叫。凯瑟琳“刷”地站起来，用力大了，不小心踩到一颗小石子，一个趔趄，她脚扭了下，不过没有在意，朝着东南方飞奔过去。
离那狗吠的地方越来越近，凯瑟琳听见了女人的啜泣声，她认得那声音，那是索菲亚。她捏紧手里的棒球棍，魔杖在袖子里，万不得已不能用魔法。她突然有些庆幸斯内普先生没把厉火传授给她，否则她很可能忍不住使出来。索菲亚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捂嘴流泪，她的声音已经嘶哑了，类似于那种被打习惯了的生灵发出的哀鸣，裙子黑乎乎的，是泥土留下的痕迹。苏珊干的，那个和她们母女从来不对付，以欺负索菲亚为乐的苏珊。
她看见苏珊在言辞羞辱索菲亚的同时揪她的头发，扇她的巴掌。苏珊养的那条拉布拉多和萨摩耶生的狗杂种与汤姆撕咬在一起，汤姆明显不是对手。杂种狗不名贵，但很大，也很漂亮，有一身灰白色泛银光的毛发，明显比汤姆壮实很多。它张开大口，微微发黄的尖利犬牙一下子穿透了汤姆的后腿。汤姆嚎叫凄惨而有斗志，他节节败退，又更加凶狠地反扑回去，把苏珊养的那条狗压在底下。
凯瑟琳气炸了，热血上涌，她的大脑运转得太快以至于无法思考。按常理，在这种情况下她可以使用魔杖自卫，可她不想用，她怕魔咒会吸引来魔法部的巫师，妨碍她把苏珊打得稀巴烂。她不知道索菲亚为什么会无故出门，但她可以肯定苏珊放狗咬了她。索菲亚小腿上还有一个正在流血的咬痕。
不顾自己扭伤的脚腕，凯瑟琳几步冲过去，一个左勾拳打在苏珊脸上，趁苏珊弯腰叫疼膝盖直中她腹部。苏珊飞了出去，她倒在地上，吐出两颗带血的后槽牙。凯瑟琳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似的大笑，她一脚踩上苏珊的胸口，朝她脸吐了一大口唾沫，威胁道：
“这才是刚开始，婊|子。”
说罢，她拿起棒球棍重重地招呼苏珊的面部和背部。苏珊的狗护主，他朝凯瑟琳飞扑，却被汤姆咬住了后颈。凯瑟琳对着那畜生的额头就是一下，恶犬没有退却，他往地上一滚便脱离了汤姆的钳制，再次朝凯瑟琳扑过去。凯瑟琳正要躲开，原本躺在地上挣扎的苏菲冷不丁抱住她的腰，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凯瑟琳连忙抱着苏珊挡在自己和那狗中间，就这样两人两狗滚作一团。汤姆咬苏珊的狗，苏珊被挤在她自己养的狗和凯瑟琳之间，凯瑟琳最是手忙脚乱：她不但要抵抗苏珊的攻击，还要避免那条狗咬中她的气管。
“你这个贱人！”苏珊就是被挤得喘不上气还坚持破口大骂，“和你妈妈一样的死贱人！”
她死死抓住凯瑟琳的手，命令她那条和汤姆缠斗的狗：“咬她！”
那狗听命，他的尖嘴越过苏珊的尖嘴凑近凯瑟琳的脖子。
咚、咚、咚。
凯瑟琳听见自己的心跳。她来不及拔魔杖了，她没准会被那条狗咬破喉咙，没准会死在这。
就在那狗凑到她跟前的时候，她的身体做出了反应，疯狂的反应。
她咬住了那狗的下颚！
有一瞬间，苏珊，甚至汤姆都惊呆了，他俩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也不动。凯瑟琳趁机把手抽了出来，偷偷用袖口的魔杖给因吃痛越发狂野的恶犬一个石化咒终止了这场闹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狗咬人和人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