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解救 ...
-
万聖广场靠近江边，属于西沙区，因是新划入开发新区，商场才建成还未开业，所以人流量较少。广场的街边只有零星几个散步的老人和两个清洁工。
程漠牵着一只金毛，扮作正在遛狗的小区居民。离她十米远的距离，祁佳站在紧闭的报刊亭前，两手拎着保险箱，神色慌张的四处张望。可能连祁佳也未发觉她已经被跟踪，十六个便衣刑警隐匿在她四周，只待绑匪出现交易现场，便可人赃并获实施抓捕。
程漠牵着狗，神色漫不经心的缓缓步行，眼睛却注意祁佳的去向。
祁佳接了一个电话后，提着保险箱向北移动。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嫌疑人更换交易地点，请跟上。”耳机里传来严队的声音。
众人有的扮作安保人员，有的扮作小贩，有扮作街边发传单的人，各人神色专注，亦步亦趋的跟上，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令人察觉。
“劫匪临时更换交易地点，当事人已上地铁，请保持严密注意。”
祁佳过了红绿灯，步行到地铁口，经过安检，验票进站。
这是地铁6号线，通往慈寿寺的方向，祁佳上了地铁，程漠也紧随她步入车厢。这时正是上下班高峰期，车厢内人潮拥挤，程漠顺着人流方向，挤到祁佳身后，注意到祁佳听手机语音后，警惕的拿着一双眼乱飘，连忙后退两步，低头看手机。
地铁到了东四，祁佳下车，在车门即将紧闭时忽然伸出手，车门再次打开，祁佳返回车厢，这样成功的甩到跟在她身后的一部分便衣，接着祁佳到白石桥下车，转乘9号线到博物馆，接着又连续用同样的方法，甩到跟在她身后的其他便衣。
“6号、7号注意，当事人有可能在东单下车。”
程漠是7号，6号是谁她不清楚，不过祁佳用这种方法甩掉便衣，给追踪带来很大难度。这时候呼叫地铁乘警配合办案，可能会引起绑匪的怀疑，给平民带来难以预测的伤害。所以这时候除了继续追踪，别无办法。
祁佳到一号线终点站，苹果园下车。程漠一边盯梢一边向严队汇报。祁佳出了出站口，将密码箱放到脚边，这时候一辆机车马达哄哄的飞过来，车上的飞车党长臂一捞，将密码箱放到车上，尾气直喷飞驰而去。
程漠拦了一辆出租车，紧跟那辆机车。
机车上了阜石路，路过岔路口时，从路口涌现越来越多的飞车党。他们都是同样装扮，机车服是一模一样的火红色，身形相差无几，机车也是同样的绚蓝，车上都没有拍照，但每个车上都有一个密码箱。
这样混淆视线，很容易失去线索，这些飞车党吹着口哨，一个个高升呐喊，群情激昂，兴奋异常，逐渐形成一个圆靠近出租车，成包围之势。可能会有危险，程漠让司机倒车，突破包围圈，把司机放在安全的地点，自己则坐上驾驶座，直速前进，撞倒两辆机车，她又加油门，追上开在队首的那辆机车。
她记得抢走密码箱的那个人速度在这群飞车党中是佼佼者。
她就要靠近机车，这时候玻璃窗“哗”的一声，有人挥舞着防爆棍砸车窗，玻璃应声碎裂，玻璃渣崩到她的脸、手臂、前胸和双腿，有血迹殷出来，程漠顾不上疼痛，向左打方向盘，斜斜的撞倒那个手挥防爆棍的少年后，油门踩到底，追那个抢密码箱的人。
那辆机车在湖西路口下，经过赵山小区，这是一个破旧的小区丫行┠晖罚∏浇访娴唪ぃ棠挡环奖悖故腔狄斐Ｇ崴桑缏钠降兀俣攘煜扔谒贾账Σ坏簦潘谛∏盗肆饺Γ质怀鲂∏蜃笫蝗胧〉馈
程漠看了出租车厢，在后座发现一罐玻璃瓶装的机油，她停车，将机油对准机车尾部投掷。
“嘭”一声，玻璃瓶砸重油箱碎裂，机车上的人仿佛受惊，差点摔下来，未及停车查看，立即驾车逃跑。
程漠寻着车迹，来到一个废旧的铁皮厂房，走下出租车，看到厂房门口停着那辆肇事机车，她推开大门，进入库房，昏暗的一百平米库房内，只有角落的吊顶安装了一只灯泡，昏黄的灯光照见墙壁上一个大大的“拆”字，库房内除了进门时看到摞得足有两人高的托盘，看不到其他物品，黑洞洞的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西边的顶梁挂着两只沙袋，沙袋在空中轻微的摆动，好似有人站在背后操控，程漠保持高度的警惕，随手摸了一根木棒拿在手里，这才安心些，她慢慢的靠近，看清楚沙袋后面躺着一个人，手脚被铁链捆绑，嘴巴和眼睛都被蒙住，正抖着身子拼命挣扎，正是祁修。
程漠扶起祁修，把堵住他嘴的东西拿掉。
“程警官，小心后面——”
祁修话音刚落，风声划过她耳边，程漠歪斜着身子躲过去，站起身看到手拿铁鞭的少年。比她高一个头，个子挺拔高壮，眼中满是阴厉。此时他带着假面，手上收着铁鞭，眼睛盯着她，嘴唇紧抿着，长鞭摊开，迈着步子，好像一只迅捷的猛虎。
程漠有些不安，木棍对铁鞭，很明显胜算不大，而且不清楚绑匪有几人，不过她硬着头皮手一扬，朝他面门袭去，但木棍才贴近面门，被铁鞭截住，接着对方狠狠一拽，唯一的防身武器已脱手而去。这是她预置的假动作，程漠抬手直拳袭他前胸，趁势拽住铁鞭的另一头，接着右腿踢他小腹，那人抽吸着护着胸口退后一步，铁鞭被程漠借力强行拽入手中，她脸上颜色稍安。
“不许动！”枪口已是对准程漠。
程漠放下手中铁鞭，举手投降。
那人拿粗绳，动作利落的将她四肢绑住，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拉到祁修背后。于此同时，铁鞭落在她右手，咔嚓一声，手腕断裂，程漠倒在地上，脑门疼得直冒汗。
“你可知道袭警是重罪？”程漠挣扎着说。
“我知道，不过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抓到我。”
“如果你不携带枪支，我抓你易如反掌。”
那人冷冷的笑一声：“没有如果，不要试图激怒我，激怒我，你们都会没命。”
“你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们，不是么？”
“对，这里会是你们的葬身之处。”他说着脚踩上她左手，马丁靴用力拧着，那种钻心的疼痛涌上来，程漠无法动弹，只能弯着身子承受：“敢抢我铁鞭，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感觉怎样？”
“……不好……”程漠说：“你是气我夺了你引以为傲的武器？”
突然一鞭袭上她面门，疼得头晕眼花，感觉到有热乎乎的液体从脑门冒出来，那人恶狠狠的说：“让你吃枪子都是便宜你，我让你尝尝身体四分五裂的滋味。”
她闭上眼睛，蜷缩着身子承受接下来令人胸闷而绝望的疼痛，鞭打声，骨头碎裂声，凶器落地的声响……世界变得安静下来，她视线里一片模糊……
程漠清醒时听到祁修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呜咽着，好似哀悼。她废了很大劲才说出：“闭嘴……”声音气如游丝。
“程警官！程警官！程警官！你醒了！”
“他走了？”
“走了，他走时在我身上……绑了炸弹……”祁修苦笑。
程漠背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养神，脑海里想着逃脱办法。
“我们还剩多少时间？”程漠问他。
“二十分钟。”祁修觉得这次是必死无疑，但还是抱着侥幸问她：“程警官，我们还有救么？我不想死，我没想到我会和你死在一块儿……”
“你不会死……”
“有什么办法？”
“还没想到……”程漠问他：“我的手机呢？”
“那里，”祁修用眼神示意，沙袋的左前方，手机壳四分五裂，手机屏幕也是破碎不堪。
程漠低声叹气，祁修的表情更是气馁：“你不会现在还想着用手机报警吧？”
“不是，手机里很重要的信息。”
祁修“哦”一声表示了解，接着说：“程警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为什么当警察？”
“因为我爸妈、我老公都是警察。”
“你已经结婚了？”
“嗯。”
“你老公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见过，他名字叫邵任煊，我爸妈你也认识。”
“真的？”
“嗯，程敬轩、李洐。”
这两个名字是四.一二大案牺牲的刑警，祁修看反毒宣传片时见过这两个名字。真没想到这个程警官身世这么凄惨，一家全死了！
祁修一时哑口无言，小心翼翼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
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祁修先开口：“程警官，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当时我不应该起诉你，其实我那时就是生闷气，吃饱了没事干。这几天我反思很多，我做错很多事，得罪很多人，做砍手党、收保护费，我都是在享受一种掠夺的快感，这种心理就像你说的那样……很扭曲……”
程漠看着他，嘴角扯了一个僵硬的笑：“知错能改就好。”
“只怕此生没有机会改正。”祁修遗憾道：“还有十五分钟，程警官，其实我和你死在一块儿，也挺好，黄泉路上有个伴，到了那头，你也不会让其他鬼欺负我，我还可以缠着你学功夫。”
“是么？我可不想死……”程漠说着右手已经解开绳索，用血肉模糊的左手托着右手的关节处，用力一掰，咔嚓一声，骨节恢复原位。
全程不过十几秒钟，祁修看得目瞪口呆，咋舌道：“你怎么做到的？”
“和你聊天时，试了试，没想到会成功。”程漠从耳后取下黑色的发卡，掰直了，伏底身子去开铁链上的锁。
“你会开锁？”
“会。”
“天哪，还让不让人活了？”祁修惊讶道。
“我爸妈才过世那段时间，我寄养在舅舅家，舅舅是个赌鬼，时常让我和姨弟去偷东西，我是那时候学的。”
祁修震惊，程警官居然做过贼！这绝对是黑历史啊黑历史！
只听“啪”一声，铁链上的锁解开了，祁修腿上的铁链被除去。
“别，别，别，这个不能动，那小子临走时告诉我只要一动，身上的炸弹就会爆炸。”
程漠停下手，放弃解他胸前的铁链，拧着眉看着炸弹，一时手足无措。
祁修问：“你会拆弹？”
“不会。”
“怎么办？怎么办？程警官，为什么你不会拆弹？”
“我没学过。”
“程警官，你不该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
程漠用发卡撬开塑胶门栓，解开塑料的透明阀门，露出里面一红一蓝两条金属线。
“这个我知道，我在电视里看过！接下来你要剪这个对不对？”
“对。”
“剪红色还是蓝色？”
“看装置很简单，两根中有一根是引爆线。”
“哪一根？”祁修问。
“我看不出来。”程漠说。
“如果剪错了，是不是我们都会被炸死？”
“嗯。”
祁修瞪圆了眼看她：“程警官，你一定要小心剪，我的身家性命全握在你手上。”
程漠找来一把生锈的美工剪刀，作势剪蓝色那条金属线。
祁修大叫：“为什么不剪红色？红色大吉大利多讨人喜欢。”
程漠面无表情：“我不喜欢红色。”
“蓝色有什么科学依据吗？”祁修不死心，抱着期望问。
“没有，我喜欢蓝色。”
这怎么可以喜欢剪谁就剪谁！这不科学啊！祁修啊啊啊啊啊的叫起来。
程漠不耐，朝他脑门甩一巴掌。
祁修闭嘴，一脸委屈，眼睛里有泪意：“要是你剪错了，我们俩都完了！”
“放心，做鬼了，我护着你。”
祁修被她说得一时无语，只见她操着剪刀，表情冷漠，无比精准而快速的剪断蓝色引爆线。祁修闭起眼睛，等待着粉身碎骨的绝望……
一阵哗哗的铁链摩擦声，程漠拍拍他肩膀，祁修看到暗黄的灯光里，一张五官白净柔和的脸，唇红齿白，小声问他：“你没事吧？”
她骗他！她学过拆弹！她把炸弹拆了！
祁修浑身还有些虚，站起来头晕，想出声责怪她。
这时候听到“哔——”一声，炸弹上的数字进入倒计时——
祁修跳起来：“你真的不会拆弹？”
“我说过不会。”程漠支撑着最后一口力气解锁拆弹，此时已是筋疲力尽，躺下来，面无表情的回道。
“还躺着干什么？快跑！”祁修大步上前扶她，动作利落的将她背在身后，用他生平最快的速度夺路狂奔。
他快要跑到门口时，炸弹轰然爆炸，热浪袭来，四周的建筑开始坍塌，砸到他面前，挡住他出去的路。背上的人拖缓了他奔跑的脚步，若是当时扔下她，他完全可以逃生，可他做不到。祁修迈着一条长腿，跳过障碍物，背着程漠逃离铁皮房大门，铁皮房在他身后变成一堆废墟。
祁修趴在粗糙的地面上，转头看向眼前烧焦的废墟，心有余悸，他拿手擦脑门的冷汗，满手都是鲜血！他慌忙起身查看……程漠的背上已经烧焦，胸前和双腿殷出斑斑血迹，沾在粗燥的水泥路面。
她面色苍白，眼睛紧闭，好似没了呼吸。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解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