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的情史2016》焰雪炎雪

3、我要和班长私奔

　　我的班长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比如。
　　“赵小娇，本来应该是十个，但为了给予你鼓励，减半，五个。”
　　“哦～”我欢欢喜喜地伸出手，然后班长在我的手心里，打了五个手板子。
　　相比于我的开心，班长长长叹了一口气，用老成的不像七岁孩子的语气对我说，“笨瓜，你笨得让人忧心。”
　　我眨眨眼，非常内疚，忧心的又何止是班长，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已经为我忧心了好多年。
　　见我仍是一脸笨瓜样，班长放弃忧国忧民，继续做我们的事，“三加二？”
　　“五！”我一口回答。
　　班长又叹气，“你不疼我都疼了。”
　　为什么我能一口答对，因为刚才班长打我的手扳子是这样的，‘啪啪啪’，加上‘啪啪’。
　　自从班长开始担任我的老师以后，我的数学成绩由原来的一位数突飞猛进到两位数，时有突破六十分进入及格行列。班长是聪明的，他想了很多教学方法来教我，但最终有效的只有一种。
　　当大脑的自身思维能力欠缺时，需要由痛觉神经来刺激我的大脑活动。这是班长解释为什么我被打被掐之后能把算术题做对的原因。
　　这些话我是不懂啦，我只知道上课时老师抽我回答算术题，问我一加一等于多少，班长在桌下掐我两下我就能回答正确，老师问一加二，班长就掐我三下，二加二就掐四下，等到后来学到八加九，九加十，班长就有些掐不过来了。常常我要瞪着眼睛看老师半天，等着班长掐完我才能回答。而后回到家，我的大腿上全是青紫。
　　你们聪明人又要叫了，这和数小棒有什么区别。不能理解？正如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们聪明人能够不数小棒，不挨掐挨打也能把算术题做出来一样。

　　再说我和班长。和班长同桌他起先不搭理我，后来不知怎么要搭理了，而且对我非常非常好。有了班长的帮助，我的考卷上终于有了红勾比大叉多的时候。除了平日教我做题，临到考试前班长还会给我‘押题’。
　　押题懂吗？哼，即使你们聪明人，在上小学时也没听过这个词儿。我也是在很多年以后，念大学时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别问我为什么能够考上大学，这是后话。
　　总之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能猜到老师会考什么题！我以无比崇拜的眼神望着班长，他却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我急速上升的成绩让父母和老师感到万分诧异，诧异过后又感到了深深的宽慰。原来这孩子不是傻不是笨，只不过智力发育迟缓些，只要不是停滞，迟缓些就迟缓些吧。
　　从小，在我身边很少有人明明白白地说我‘笨’。身边和我一样甚至比我小的孩子，他们的口齿那么伶俐，那些逗得大人哈哈大笑的话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他们的手那么巧，很快就能为洋娃娃换上新衣，很快就能学会折千纸鹤。他们的脑袋那么聪明，我从一数到十尚且不会，他们已经能够数到一百……不需要别人来说我笨，通过很多事情我都能知道自己笨。
　　可是，爸爸和妈妈从来不嫌我笨。妈妈说，没有笨孩子，只是每一个孩子擅长的东西不一样。这一点我深信。我或许学习不好，但是我会洗碗我会扫地，我还知道煮饭要放多少水，洗衣要放多少洗衣粉。哈哈，我敢说小朋友当中除了我谁也不会。
　　我有一对世界上最好的父母，因为他们，我从来没有为自己的‘笨’而感到自卑自厌，因为他们，我的成长在一片阳光和温暖中。
　　他们，后来也包括班长。
　　“你在干什么，还不回去？”
　　我举着扫把，“扫完教室才可以回去。”
　　“我记得今天不是你值日。”
　　“我帮杨琳琳扫的。”我解释。
　　班长皱了眉，放下书包向我走来，“你明天代替老师改作业好不好？”
　　“啊？”我长大嘴，“改作业？”
　　“对啊。”班长笑得很和蔼。
　　“可是我……我……”我怎么可以代替帮老师改作业！
　　“不能是不是？”班长摸了摸我的脑袋。虽然他比我高个儿，但能不能别总装大人似的摸我脑袋。
　　我不断点头，当然不能。
　　“这也是不能的。”班长从我手中拿过扫把，“不能代替老师改作业，不能在街边吃不干净的东西，不能放学不准时回家，不能过马路闯红灯，也不能帮同学值日扫地。知道吗？”
　　将前面四项‘不能’和最后一项联系在一起，我马上就能领悟到为什么不能帮杨琳琳值日。因为这是不对的！为什么不对？这就像不能代替老师改作业，不能在街边吃不干净的东西，不能放学不准时回家，不能过马路闯红灯……
　　有了班长的循循善诱，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答应别的同学替他们值日。

　　虽然我平常不怎么聪明，但在儿童节这一天我聪明了一回。
　　节日里学校给每个人都要发糖果和水果。分发东西的时候班长正好被叫去做什么演讲报告，糖果不太够，也就没有班长的份。我很生气，却又不敢和老师理论。等到发橙的时候我故意把我的那个藏起来，然后老师又给了我一个。
　　“给。”班长回来时我忙把橙给他。
　　“两个都是我的？”
　　“嗯！”我点头，把橙塞进他手里，“我有糖，可是不好吃，橙应该好吃。”
　　班长笑了，他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特别好看。“好吃的要留给自己，笨瓜。”叹了口气他又把橙递还给我一个，“你笨得让人发愁。”
　　人家说爱叹气的人老的快，要说班长有什么不好，那就是他太老了。最近班长总爱说‘笨瓜，你笨得让人忧心，你笨得让人发愁’。我没觉得有什么，谁知不久以后老师宣布了一个消息。
　　班长要转学走了。和我同桌两年的班长要离开我，要弃我而不顾了。我不干我不答应，我要和班长，私奔！

　　生平第一次‘绝学’‘绝食’都没有让爸妈答应我追随班长转学的情况下，我决定私奔。忘记说了，绝学是指拒绝上学的意思。
　　私奔这个词，我是从一部电视剧里学来的，事实证明小孩子胡乱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好的。
　　下定决心以后，我在家四处翻找能够用作私奔用的包袱的蓝碎花布，没找到。最后拿了妈妈一个较大的提包，装了五袋饼干两瓶冲果汁和三瓶罐头。懂得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我还不算太笨对吧。
　　然而我终究太笨，忘了私奔的一个重要前提，那就是双方得一块儿约好啊。
　　当我到了班长家时，她的妈妈告诉我他已经在上一个星期随他的爸爸离开了这个城市，连告诉我一声也没有，就这么走了。
　　我问她妈妈他是怎么走的，阿姨想了想说‘坐火车’。
　　于是，我驼着沉重的包沿着城北一条废弃的铁路去追寻我的班长，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车票这种东西，只知道既然没赶上车就得用脚走。沿着铁路走，我很聪明吧？
　　我走了很久，一直走到天黑看不见东西。也许因为人笨就少了那么一根筋，我，一个不到九岁的女孩，在杳无人烟的荒郊居然不知道害怕。摸黑吃了饼干喝了果汁，枕着包就在铁道上睡了过去。
　　一心想到找班长，也就把别的人别的事全给忘了。没办法，笨蛋的脑袋里就只能装一点东西。第二天醒来，看四下无人，解了小解之后我又重新上路。沿着铁路走啊走啊，走到中午的时候被一群人追了上来。
　　追来的人当中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和无数个警察叔叔。爸爸的脸皱成了茄子，妈妈的眼睛红得像小白兔。
　　我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忙把手里的包举起挡住脸。这么一举，不知怎么就有好多张一百元的钞票从包里飞出来，所有人哗然。
　　后来听说这一次的事惊动了全市的警察，轰动了全市的人民。人们纷纷传说，赵建华的傻女儿偷了家里的钱离家出走。
　　这是我，赵小娇，丰功伟绩的第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