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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9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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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往水池走,下面有通道!”我扯着嗓子喊道,此时能有一人先走那便一人暂时脱离危险,这般他们才能心无旁骛。
霍三娘心惊,“婉儿,回来!”声嘶力竭的呐喊将她的声音喊到枯竭,在悲恸间断了声。
“管首,莫要为了我们伤心流泪,你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沐凊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哭腔看向婉儿奋不顾身的身影,眼角的泪意决绝不带悔。
死士的命从来不是为自己而活,她们的信仰更不会因为一人而崩塌。赴死是当她们成为死士的那一刻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沐凊看着婉儿诀别的身影她便知道,她是想以一人之命换她们所有人的命,可她怎么这么傻呢?她明明最是舍不得管首,也是最担心管首的,哪怕她不曾说过一句,沐凊却清楚得很她对管首的感情有多深厚。
所以,临危之际,她做了一个这辈子都不曾后悔的决定。
“你们快带管首撤离!”沐凊拉紧手腕间的黑色绷带,神色凛然,环顾四周碎石越来越多,怕是耽搁不得半刻。
沐凊不顾主仆之别,拉起霍三娘的手直奔水池,将着护具为其戴好,冷艳的面容有了一丝松动,随即带着一抹半吊子的笑意道:“负此际遇,此生不悔。”
能成为霍三娘的死士是她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沐凊说罢转过头向着婉儿的地方飞身而去,当听到背后三娘的一声:“沐凊...”
至此,这辈子,这一瞬,她真切感受到了两个字眼中的点点暖意,这便就知足了。
她心想婉儿要比她更适合待在管首的身边,她没有特别大的雄心壮志,了此一生她也想要得到自由,做一个自由的人。
现下,这一切就由她来结束吧,希望下辈子她能成为想要成为的人。
婉儿瞧着沐凊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跟旁,一边顾着打斗一边道:“为什么还回来?!”尖锐的语气带着质问与惊讶。
沐凊故意冷言:“我跟你同睡一个屋檐七八年有余,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她很恨婉儿这般不顾她人所想便自个做好了决定,哪怕名义是为人好的这套说辞。
更何况她是要去赴死这等大事!那颗隐藏在坚强外表下的心像是被投入冰川下,慢慢下沉,一层递进一层在变冷,冷得人不敢靠近半分。
婉儿拧了拧眉头,余光瞥过她,带着一腔无奈道:“早知结果,又何必来。”落寞的神情纳入她的眼睑下看得一清二楚,分明带着惋惜。
“你都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沐凊反问,她能做的自己也可以,她沐凊从来不是个怕死的人,更不是个丢弃好友见死不救的人。
两人相视无虞,会心一笑,久别袒露心扉。
“那就一起活着出去。”
八爷好不容易挨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满身尘土,整张面容更是灰头土脸,那副眼镜在乱世下早已支离破碎,只留下半片在框内摇摇欲坠。
八爷眯着眼寻着罗叶的人,一只眼模糊一只眼清晰,两眼相看不免感到难受,错乱的身影重叠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整个人都有点晕晕的。
“八爷,这里!”当自己的手被二爷拽着,八爷赶忙问道:“二爷,可看到罗叶人?”拧紧的眉头带着焦急的语气,不顾自身洁癖便是一口一个的罗叶问。
二爷看着罗叶身旁有紫鸢,“你放心,罗叶很安全,紫鸢在她的身旁呢。”现下撤离是最要紧的,便道:“八爷,快些带上护具离开。”
八爷闻言眉心紧皱,走这一遭心里便一直突突直跳,刚刚掐指一算又逢境况恐生变故,两只手在一旁胡乱抓着,当空荡荡的手抓到二爷的手时,八爷尽量眯着眼看清他的脸,随后认真道:“二爷,我刚刚算了算恐有不遗漏,你一定要确保他们都过来!”
手上的力道抓着紧了几分,二爷敛起浓重的眼睑,默声:“放心。”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抓紧时间。
八爷会给来店卖东西的客人送上一卦,且算得极准,每每都是回头客,当他掐指一算,便知乾坤是在何方。所以当老八说了这话,就不得不认真对待起来,哪怕没有老八的箴言,此等情况稍有差错便是步步错。
二爷带着满腔愁绪看向霍三娘以及她的手下,余光猎艳,且收且回。虽不明白她为何出现在此,既已出现便不得是他该面对的。
“佛爷,快些走!”
当看到佛爷与云亦二人配合的亲密无间,仿若多年的搭档才能有此契合度。
我余下心神抬头望去,边躲避乱石边将他们带往池边。
那伽躺在血泊内奄奄一息,巨大的身体躺在石块中如同她身旁的碎石变得破碎不堪,那双猩红的琉璃眼在生命的尽头变得黯淡无光,硕大的蛇头朝着罗叶的方向,那视线似乎带着悲悯。
罗叶对此打击甚大,整个人浑浑噩噩,眼里只有那伽的影子,身体的挣脱欲要同那伽一起离去。紫鸢不敌罗叶的情绪崩溃,二话不说将人劈晕抗在肩膀上。
与此同时,张启山与云亦见那伽已不能动弹,便纷纷撤离到水池。
轰隆隆——头顶的水幕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乳白色的水流如同天空顶端的团团浓烟在下坠,澎湃汹涌,声如奔雷,同着巨石数然下坠。
“不好,这里要倒了,快跑。”
声音此起彼伏,那水流比想象中湍急,开始漫到人的脚踝,然后肉眼可见的上涨。
水池的洞口在巨石的砸落中变得狭小,地面发生了裂缝如同刚出窑的青花瓷胚底,最后演变为越来越大的裂口。
二爷带着新月与八爷先行入水,随后霍三娘的手下与自己发生了争吵,最后不敌霍三娘下了死令,一众死士带着担忧纷纷入水。
当她看到婉儿与沐凊向着这边来时,那颗沉重的心渐渐松了些,有了一席喘息之地。
霍三娘的眉眼依旧紧皱,清冷的眼眸随着那颗起伏跌宕的心脏变得柔情,点点冷意遇到暖阳的拂晓开始消融。
“陈皮,快带着佛爷他们入手。”眼看婉儿与沐凊的距离离着水池甚远,加之水流的湍急与乱石的落下减缓了她们前进的步伐。
如今,水面已到小腿跟。突然——!一块滚粗的横梁不敌水流的冲击欣然下坠,生生拦住了她们的去路,霍三娘心下一沉,周遭的轰隆声越来越大,四周已经在往下塌陷。
霍三娘虽与他们不是一路子,可终归还是九门的人,且这回并未做出出格之事,自己必然也要将其带回。
“佛爷,你先带着紫鸢姑娘先行下去,我去去就来。”
张启山看了眼横梁的方向,并未多言而是单单嘱咐了句:“尽力而为。”
我重重点了下头,立即向着那处出发,好在巨石还有半截突出在水面上,可借着那些楞面快速而去。脚底的湿意渐重,余光瞄过水面的颜色呈现乳白的银色,难怪觉得步伐重了许多,原来是这水流古怪。
我打眼瞧着一个姑娘的头露出半截,视线交错对上那双清明的眼睛,却隐隐透着很强的冷意,气势强大,不免有些动容。
“我来帮你。”平生素未谋面,身为死士她的身上虽没有人情味,可眼下却为了自己的同伴在做着不该有的事情,不禁有些疑惑她的想法。
婉儿抬眸瞧了眼来人,还未好生打量便低头忙活手中的事,声音低低道:“谢谢。”
这么一看,这女子倒是显得傲慢无礼,一样的是她说的话都是带着一层冰霜而来,不免令人心里一寒。
看人看面,便能一眼瞧出这人背后有着许多故事,有故事的人才有趣,有趣的人才值得帮衬一把。
“婉儿,别搬了!再不走我们都要葬在这里!难道你要看着管首同时失去我们两个吗?”另一人的声音不同她的冰冷,那是一股充满人的味道,也是死士不该拥有的情感。
我随着搬起另一头却不见动分毫,打以为会是空心柱子,没想到里面嵌满了宝石,断裂的割面露出绿色的颜色,形状如同拳头深深融在水泥中。
以他们之力根本搬不起这根横梁,只会徒增被压的人的痛苦,齿距一般的疼痛在水流的缓解下整个人被冲击的满脑袋都是水资。
她说的很对,此时已不能在犹豫,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们的做法只是在自欺欺人。然而她压根听不得那些丧气话,眼里的疯狂与坚定令她深深觉得可以,一定可以救出来的。
“我一定可以救你出来!”
婉儿喊着嗓子,生平留下了一行眼泪,晶莹剔透的眼泪挂在洁白无瑕的脸蛋上,与之冰冷的气息融为一体。
沐凊扯了扯嘴角,带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笑了下,这一生她真的知足了...身体的沉重仿佛有千万只手在将她往下坠着,她已然没了力气挣扎,想了想带着虚弱的声音问道“你说我会去天堂还是地狱呢?”
这辈子干了不少坏事,也偷偷干了不少救济人的好事,这也算功过相抵了吧?
“快些带她走吧,这样我才能安心。”沐凊带着疲惫煞白的脸看向张日山,气若游丝,声音低得不入耳。
婉儿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似的,不知疲倦的抬着横梁,动作一致,却挪动不了半分。那双清明的眼睛看着她慢慢沉下,随着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没入这冰冷的水下无法救浮。
我冷了冷神色,生命危急时刻顾不得男女有别,拉起她的手就往回头。接触到那层肌肤是他从未想过的冰冷,如同坚冰一般下不去手。
这姑娘怕不是冰块转世吧?我在心里寻思着,腰间突然多了道拉扯力,我将着她拉紧,两人腾空在绳索的作用下向着施力人靠近。
我抿了抿唇,心想定然是陈皮觉得自己墨迹这才出手,还真别说,这一出手自己都不用走了。
嗖的一下,落地,刷的溅起一层水花,扑了满怀不说还不慎下巴磕到了他的锁骨上,疼得自己后槽牙一酸,整个脸麻麻的。
脑袋上方传来一句冷冷的“墨迹。”还未作答狡辩一番,橡胶质地的面罩便包裹住了脑袋,最后变成了支吾声,连同自己都不记得要说什么了。
好嘛,催三敢赶四的,现在真是一点人权都没有了!
至于霍三娘与婉儿并未多言,我瞧着两人身上都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氛,反正都挺冷的,还真有点像。
见她们一前一后入水,我俩也赶忙下去。身后的石柱与横梁接二连三断裂砸落下来,耳朵被水包裹并未听得上方的巨响,只觉得这水令自己有些沉溺的难受。
水哗啦啦擦过护目镜,涌动的水化为颗颗汽水珠子充斥在眼前,前方有几个人头攒动的影子,我们跟着往下游去。
湖青色的水澄明的如同一面镜子,下方清澈见底,两岸的礁石不似棱角,而是一根根长体的柱子,粗如棍棒大小,细细看来是灰褐色的表面,内里却透着绿色的光泽。
身旁的陈皮处在水中灵活的犹如鱼儿,我虽擅水性,却不喜这裹腹的紧致,反倒是成了自己的累赘。
陈皮回头瞧了眼落在后头的小山,折身返回拉上人小手就嗖嗖往前游,按照他的游法不得落到最后人都没影了?
这脑子里蹿的一下就冒出了之前的想法,身法大不如以前不说,还老爱晃神,果决中多了犹豫时连同出刀的速度也慢了两分......这要是他不在身旁处处护着,保不住被哪些阴子伤到。
很明显,手上的力道加重像极了陈皮又在生什么闷气了...我下意识想起之前的事,许是这么回事,少不得得到陈皮一顿‘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