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动》破军星子

5、四

　　半夜开始下雨，被吵得反侧难眠。最后是哼着“天黑黑，要落雨”睡去的。早晨醒来城市已经泡在了水里。上班高峰期的交通也比平常迟滞了许多。好不容易赶到了学校还是迟了几分钟。从后门悄悄的溜进教室坐到座位上。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雨披时一旁的晁颜递来一包纸巾。晁颜？没错，是晁颜。他坐在莫莫的位子上。
　　“你……”我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他，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来。

　　昨天的聚会，以欢笑开始，以尴尬收场。由于久未见面的人全部到齐，大家的情绪都很HIGH。在KTV玩了一整天，酒也喝了不少。后来，我们起哄让元浩和佳宜对唱情歌。元浩和佳宜是我们校合唱队的二重唱，两个人的声音有天然的和谐。一曲《有一点动心》结束，气氛狂好，大家都被两个人的声音营造出的深情打动了。在这种迷障般的气氛下，元浩有些激动的抓住了佳宜的手，对她说：“佳宜，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许多的情绪从佳宜脸上涌现，飞逝。惊讶，迷惑，愠怒，怜悯，释然，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悲伤。最后，佳宜的眼神变得锐利，声音也清晰起来：“对不起。”随后又小声说：“我出去一下。”离开了包间。
　　……静默。如坐针毡。于是我说：“去看看佳宜。”也冲出了那个窒息的地方。
　　佳宜正在走廊里打电话。用一种奇怪的和蔼表情。见到这样子的佳宜，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不安。等她收线以后，我走过去小心的问：“没事吧？”她盯了我几秒钟，叹了口气说：“没事。我去洗手间。”
　　陪她在洗手间转了一圈，佳宜突然对我说：“小瞳，我先走了。今天这样的场面，我再待下去大家都尴尬。代我向他们说，今天玩的很开心。有时间再联络。”
　　我看出她的焦躁不安，也不知说什么好，就说送送她。
　　于是，我陪她下了楼；于是，看她过马路上了一辆等在那边的摩托车；于是，看到了载她的男孩的脸；于是，听见蓝蓝尖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佳宜”；于是，我知道他们也看见了……
　　那天晚上，晁颜第一次没有送我和蓝蓝回家。他告诉我他要去陪元浩喝酒。我没有对他说少喝点。喝吧喝吧喝吧，如果在喝醉的时候心一片片的碎掉，一定不会那么痛。
　　半夜的时候其实是被蓝蓝的电话吵醒的。她柔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一圈一圈的漾开：“童，那个男孩……是她男朋友吗？”
　　我无法回答她。但我知道佳宜和元浩对彼此所抱有的并不是同一样的感情。否则，在元浩握住她的手时，我不会在她的眼里看到一闪而逝的——厌恶。
　　“童，你叫一次我的全名，好不好。”这个傻女孩。
　　于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寂寞而无力：“任思蓝。”
　　……
　　“童，晚安。”
　　“晚安。”
　　然而难以入眠。佳宜，元浩，今天，以前，种种画面在我脑海中交织出现。忽然想到一句话：“当你意识到有些东西开始从指间流走时，就无论如何抓不住了。”抓不住了。
　　***
　　晁颜告诉我莫莫今天不舒服，所以叫他来替一堂课。于是我俩小小嘲笑了一下这个傻瓜也会感冒。最后，在我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谈笑时，我觉得自己倍感艰难的开了口：“元浩，他还好么？”
　　晁颜说大概醉到还在睡呢。
　　于是我很奇怪：“那你怎么会一大早深清气爽的坐在这里？”
　　“我酒量好呀~”
　　“得了吧。初三那一回出去玩你……”猛然刹车，没有了说下去的心情。
　　一会儿，晁颜又说：“元浩说昨天佳宜来的时候也是一个男孩用摩托送来的。”
　　我猛的睁大了眼睛：“那就是说，他早就知道……那为什么要……”
　　过了几秒钟，心里突然一松。元浩一定很不甘心。这种感觉，我不是最清楚的么？
　　“昨天，小楠他们送你们回家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还是觉得心口闷闷的。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我愣愣的看着讲台上眉飞色舞的词汇老师，用茫然隐藏着心中的不知所措。晁颜看了我半天，叹了口气拿过我的笔记本说：“我帮你抄吧。”
　　我看着这个一边微眯着眼抄笔记，一边絮絮的说“管瞳你这几年智商怎么不增反降呀，都有老人痴呆倾向了”之类抱怨的话的男孩，他有着舒展的眉头，异常明亮的双眼，修长的手指，会写一手干净的字迹，会在我不开心的时候帮我抄笔记，总是带着春天般的和煦气质。心中突然有一股小小的泉流突破万丈冰层涌了上来，越涌越多，终于形成了一圈水泊，泛着隐隐的水波：“这样的男孩，我怎能放弃？”
　　于是，我对他说：“那个，晁颜，你头发忘梳了。”看他一刹那的错愕，笑弯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