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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宁为玉碎的爱情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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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世上的哪一桩感情不是千疮百孔
她是太要求全
故而宁可玉碎
回到家,换鞋,挂外套,烧开水,按开答录机的同时开始飞速的浏览当天的报纸。
电话留言共有四通。
——会员朋友:××商厦近期内答谢会员举行大酬宾……
莫名其妙的广告,现在也做到电话机里来了。还没听完就断然按掉。
——二姐,我是贤德,下个月妈妈生日,你打算买什么?
并不是贤德问题问的奇怪,实在是过去两年逢年过节,姐妹俩买给家里的东西总是大同小异。大概是因为同样都很顾家,总是细心留意到家中需要的物品的缘故吧。所以现在每次买东西前两人总是先沟通好,把买的东西错开。
——……未得,什么时候跟仁洛来家里吃饭吧。
母亲急着把自己嫁出去。一家人认定了她在失败的婚姻中受到了重大的伤害,所以现在总是尽量避免触及她的感情生活,默契的惊人。然而又免不了的担心跟好奇,想用各种途径窥得一斑。
她摇摇头。感情最最亲密的时候她尚且不能忍受完全的互属,亲人们的关心又如何能够真正动摇自己。
这样对感情冷淡自私的自己,算是没救了。
——郑未得,我回来了。什么时候见个面吧……你不会忘了我吧?我是徐景秀。
一边看着娱乐版上明星们的八卦消息,脑子里一边机械的重复着最后的名字。徐景秀,徐景秀,徐景秀??
结婚到离婚,离婚到现在。算算差不多过去了六年时间。时间不长不短,足够身边的很多人事发生改变。
朴善宇学成回国,成了SBC炙手可热的新锐导演。她却和他没有再合作过。
一直和自己合作的徐导演,却因为单纯的性格在电视台里受到排挤。在自己离婚之后浑浑噩噩的那段时间里,递交辞呈,不知所踪了。
最近真的是觉醒的日子么?一时间,觉得过去围绕在身边的所有人又都回来了。
如果她果真没心没肺,就这样拉着仁洛的手一直往前走就好了。
如果她足够坚强,亦不会听从他人的劝阻,循着自己的观念,独身向前。
可是她既不够强大也不够淡漠。
所以她仍然留在这里,忍不住的回头,叹然,再往前走。
联络徐导演,得知他已经转行拍电影。最近一直跟自己接触的那部电影,已经确定会由他来执导。
他对自己说:
——未得,来跟我搭档吧。我们再合作?
她看着那双仍然闪烁着清澈光芒的眼睛,有一时间的恍惚。居然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了。
过去几年里,善宇曾多次邀她合作。可是她一直没有答应。因为她已经渐渐学会了,为了保有喜欢的东西,对于它们都保持一点点的距离。她学会了解自己的底限,以至于在触及前,及时抽身。
和老师离婚的原因特别简单。没有第三者,没有经济问题,没有小孩,所有时下人们感情破裂的关键因素之于他们都不存在。
只不过当她发现,爱的越深,彼此的伤害就越深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不适合在一起了。
他们太过于在乎彼此。他们太了解彼此。
倾尽全力的爱来势凶猛,铺天盖地,把他们的世界堵了个严严实实,没有留下一丝空袭。
睁开眼睛世界里只有对方的时候,并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
她是不怕因为爱情丢掉自己的。可是她发觉即使这样竭尽全力去爱,却无法给对方快乐,当相互拥抱不能用体温熨慰对方,当亲吻只剩泪水的苦涩没有甜蜜,这样的关系,留存着又有什么意义。
她不记得是谁提出的分开。
老师那一阵子常常不知所踪。消失几天或者几个月之后满身尘土跟疲惫的出现,那样子非常像是从世界某个角落的古代遗迹里爬出来。她常常怀疑,他是不是想要改行去考古。面对那些几千年前的古物,是不是要比对着她更轻松。
那些日子过的好像拷贝坏掉的电影残片。闪着凌乱无序的光,却又在某些时刻异常固执的重播着。
于是各自拿了户籍资料,约了时间去改了籍。
临走的时候,他对她说我们好像非要拥抱取暖的豪猪。
于是她认同的发现,老师和她,两个写故事的人居然克隆了无数矿男怨女最俗套的故事。想要拥抱的时候,反而伤害更深。
原来拥有相似的灵魂,原来了解他更甚自己,并不是足以白头偕老的事。
不是不怀念的。那样倾心相爱的日子。有色彩的日子。
不然不会在看到徐导演那似曾相识的眼神时,贸然的答应下来写作的事。
时间证明,即使像徐导演这样满身纯真的人,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妥协于这个社会。
晚上被导演拖去跟制片方代表见面。属于那种特别不喜欢却推也推不掉的宴席。
以前常常用一切借口不出参加,反正夫妻俩共同创作只要有一个人去代表就好了。可是看到老师酒醉回来的样子又会觉得特别的难受。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跟自己别扭半天,想想这好像也是太过在乎带来的无法承受。
离婚之后终于学着去处理一切写作之外的杂务。因为退无可退。
徐导演的酒量还是那么浅。很容易就喝醉的样子。替他挡掉不少酒,又被集中火力灌了不少酒,即使是酒量很好的她也觉得超过的限度。
她撑着挡车送徐导演回到住处之后自己再拖着脚步返回公寓。
首尔的天空,最近都浑浊着看不到星星呢。
她极力眯起眼睛,却因为不知道是酒醉还是视力变差了,只能看到天空是深深浅浅的一团。
吹了夜风,酒意似乎更攀上了头顶。
打开公寓门之后,鞋子都顾不上脱就冲卫生间冲去。
拧开水龙头,陡然被射出的水流兜头浇了一脸。酒意一下子醒掉不少。
恍惚的想起,水龙头几天前似乎就坏掉了。她自己修了很久,却一直是勉强凑合着没能弄好。想着要让仁洛来帮忙的,却最终没有告诉他。
看来是彻底坏掉了……
冰冷的水争先恐后的从管线里奔腾出来。很快就在小小的卫生间地面积了一层。正在一点点的浸润外间的地毯。
她望着沾了水珠的镜子里,湿漉漉的女人眼神惶恐不定。忽然间觉得丧失了全部力气……
我这是在做什么……
如此仓惶的眼神,还是几年前刚离婚的时候见过。
因为一直住的别墅是老师的房产,所以离婚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出去。
他又不知所踪了。
于是她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打包放进大纸箱里。多半是些写作用的资料跟书。
一箱一箱往外搬的时候其中一个箱子底部忽然破掉了。铅笔文具跟特意收集起来的自己跟老师的作品砸在自己的脚上散了一地。
她环顾缺乏人气的房子,满地散落着底稿,包括有进修院时期的习作,忽然之间觉得天旋地转,掩着面蹲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跟那个时候,没有什么不同的。
凌晨,还沾着满身酒气的独居女人,身子满满的滑落在了涨了水的地板上,她的衬衣跟头发因为淋了水贴在身上,遮住了眼睛。然而冷意就像这不断浸湿地毯的水一般无法遏制,她蜷起腿,终究哭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