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临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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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族人的头发除了能显示出其自身灵力的强弱之外，也有象征此人血统纯净与否的意味。作为帝国的皇室，皇族之人的头发无一例外都是纯粹闪耀的银白，所以当小皇子成年后居然发色有异时，流言蜚语的产生再所难免。即便樱空释长大后的相貌延续了他幼年时的精致漂亮，面容英俊完美得无可挑剔，但那些藏在发间里的红色依然能轻易挑动起冰族人敏感的神经。
幻雪帝国的占星师向来拥有沉默的权利，他们对于占星得出的结果向来不会说谎，因为那没有必要，所以当冰王特意派出的占星师在幻雪神山的祭星台上进行了盛大繁琐的占星仪式，得出的结论是小皇子并非异族血统后，关于小皇子血统的流言蜚语很快就销声匿迹了。很多人对这个结果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当冰王让占星师再度去替小皇子占卜，看看小皇子的发色为什么会不纯粹时，那位占星师却在占星的过程中突然暴毙，口吐鲜血而亡。
第一位占星师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在途中暴毙，其后一年内冰王又陆续地找来了别的占星师过来替他的幼子进行占卜，结果前后足足请来了七位占星师，前六位占星师无一例外地死在了占星途中，他们死去时的惨状都一模一样。
只有第七位占星师活了下来，但对方却在占星完毕后动用了身为帝国占星师的权利，什么也不肯说。原本喜出望外的冰王顿时深感无力，他对此也毫无办法。
唯一活下来的那位占星师，是星旧。
从成年那天起就料到自己的发色会带来不小的麻烦，没想到这个麻烦的余波居然持续这么久都没完全散去，又一次被冰王召唤到朝议殿堂接受问询的樱空释很是不耐。他如往常一样，抱着双手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自己那端坐在高高的玄冰王座上的父皇进行着长篇大论，听着那些看似饱含关心其实内外都满溢出来的企图让他再次接受占星的试探话语。
大殿紧闭的门扉突然被一股强劲的灵力冲击推开了，那动静大得像平地响起的闷雷，本来在想着用什么新的理由去应付自己的父皇才好的樱空释都被吓了一跳。
闯进大殿的无礼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幻雪帝国的大皇子，卡索。
“父皇！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梨落？”素来温和的眉眼染上了狂风暴雨般的怒色，像是气到了极点，又像是在强忍着还想要相信些什么，樱空释看着他的兄长紧握着几乎能见到白色骨节的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声问他们的父皇：“母后说的都不是真的，对吗？梨落还活着……对吗？”
“除非我死了，否则梨落就不可能成为你的王妃。”
“……”
自己的父皇以国王的身份作出的冷酷回应令卡索彻底失控，被愤怒占牢牢占据住所有情绪的他用尽了所学的全部幻术，将自己的父皇打败了。
当高高在上的冰王被自己的幻术击溃而跌下王座躺倒在地的那一刻，依旧站着的卡索突然泪流满脸，他后来有对樱空释说过，在那个瞬间，他意识到他们的父皇已经老了，他们那个曾经征战天下统领四方的父皇已经迟暮。但那是很久以后才发生的事情了，在卡索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打败了他们的父皇，父子两人一躺一站相对无言时，由始至终都站在旁边的樱空释只是冷冷地看着一切。看到这样的结果，樱空释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梨落是在卡索两百岁那年出事的。那时向父皇提出要迎娶梨落为妻的卡索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说出那番话的一个月后，自己深爱的梨落会从那场前所未有的大雪中消失不见。明明他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整个宫殿都鸦雀无声，气氛诡异得让人恐惧，他那时候就应该意识到不对的。
可事已至此，一切都无法弥补了。
“哥，你有想过去找她吗？”
后来樱空释曾经这么问过卡索，但卡索只是摇了摇头，他记得当时自己埋首于堆满公文的案桌，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对樱空释说：“找？也许她已经死了。”
“只是也许。也许她还活着。”
“不必了，找到了又怎么样，我终将成为幻雪帝国的王，而梨落，永远不可能是皇后。”
“哥，你就那么喜欢当国王吗？难道你不可以和她一起走吗？”
面对弟弟越发尖锐的提问，卡索叹了口气，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站起身来。樱空释成年后不再是孩童时的瘦小模样，英俊挺拔，长得比他还要高上那么一点，现在身为兄长的他必须得稍微仰头，才能对上弟弟的视线了。
“你要我如何放得下父皇、母后、我的臣民，还有你，释。”
卡索的话没能成功抚平樱空释皱起的眉头。在那一刻，樱空释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在雪雾森林中说过长大后要和自己一起隐居幻雪神山做个对酒当歌的逍遥隐者的哥哥；想起了困扰了他很多年的梦境里的那个宁可粉身碎骨也要追求自由的巫师；想起了樱花圆珠世界里那个想要成为霰雪鸟自由在天际飞翔的同样叫卡索的冰族王子，又看了看眼前被许多无形枷锁所束缚住，明明那么渴望自由现在却像是对命运妥协了的兄长，樱空释侧身避开了卡索伸过来的手，后退一步。
“哥，如果我爱一个人，我可以为那个人舍弃一切。”
说完之后樱空释就转身离开，临走前的那个眼神让身为兄长的卡索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放不下心来的他下意识地朝着樱空释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但他很快就发现，樱空释离开的速度非常快，他根本追不上。
外面风雪漫天，本来就浅得几乎看不清的脚印很快就被新的落雪掩去了。卡索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静静地看着樱空释的背影在自己的视野中逐渐模糊远去，直至消失。独自一人站在苍茫大雪中的他生平第一次没有用幻术屏蔽雪花，任凭柳絮一样的大雪落满肩头。
自己的头发才刚到脚踝，而他那刚成年还不到一年的弟弟，头发已经长到地面了。
当樱空释年幼时无忧无虑的纯真面容在脑海内一晃而过时，卡索闭上了眼睛。
他想，他的释，真的已经长大了。
……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临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