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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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冬天，与樱空释一起在落樱坡那边经过了最后的考验，终于成为了幻雪帝国最顶尖的幻术师之一的卡索带着一幅画回到了阔别多年的雪雾森林。
枝繁叶茂的古木依旧势欲参天，温暖的金色阳光在森林中梭巡游离，白鹿的身影在横穿森林的溪涧边上若隐若现，怒放的野花沿着草地一路延绵，小孩子们天真浪漫的笑声在森林上空久久回荡。
时光仿佛在这片森林中流逝得极慢，依稀是当年模样的婆婆望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卡索，欣慰地笑了。
她伸手抚摸对方的脸，眉眼间浮现出温柔慈爱的神色，她说：“王，你长大的样子和你父皇一样，英俊而挺拔。”
贴在脸颊上的掌心温度令卡索怀念不已。婆婆的手虽然粗糙，但却十分温暖，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以前在雪雾森林时生活的日子，他记得自己经常拉着年幼的释一起坐在婆婆的腿上听她讲故事，那时，白色锦缎裁成的普通发带就能轻易将他们兄弟两人的头发束起。
“婆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卡索扬了扬自己手中拿着的那幅画，那幅画是他在通过落樱坡的幻术师考验之前，星旧让侍女送过来的。画中是一个不知名的海岸，岸上有块迎风伫立的黑色岩石，岩石旁边开满了红如火焰般的莲花，苍蓝的天空上则有只盘旋的白色巨鸟。当时卡索从侍女手中接过这幅画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的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出自己在什么时候见过，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就把这幅画挂在了自己的寝宫里。
“好的，我年轻的王。那幅画里的那片海岸，叫离岸，那块黑色的石头，叫炼泅石，以前幻雪帝国里触犯禁忌的巫师会被绑在那块石头上面，永世囚禁。”
“婆婆，那么那只鸟呢？”
“那是霰雪鸟，这种鸟总是在冬天结束春天开始的时候出现，因为它们的叫声，可以将冰雪融化。”
“那么我在雪雾森林中为什么没看见过这种鸟？”
“卡索，我年轻的王，因为雪雾森林里没有冬天，没有雪。”
“婆婆，那么那些红莲呢？它们代表什么？”
“卡索，我不知道，也许星旧可以告诉你，可是我不能，我老了。我只知道曾经有个很老的国王告诉过我，他说那种红莲，在火族精灵的大地上长开不败，它象征着绝望，破裂，不惜一切的爱。”
“这幅画就是星旧给我的，但他只是把它给了我，什么也没说。”卡索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但是最后还是接着说了下去：“通过幻术师考验的那天，释来寝宫找我时，他也看见了这幅画。我觉得他好像是知道这幅画的，因为释的双眼在看见它的那一刻突然大雪弥漫，然后释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走了。”当时他们兄弟本来想着要好好庆祝一下彼此都通过了幻术师的最后考验的，所以卡索对于弟弟的突然离去感到非常的错愕，直到现在他也能清晰地回想起那天樱空释离去时，雪白的长袍被风雪灌满的样子。
婆婆并没有回应卡索的这个问题，她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忍婆婆陷入为难的卡索把画收了起来，适时转移了话题。
他说：“婆婆，我和释已经过了幻术师最高层的考验。”
果然婆婆是在回避刚才的问题，现在的她又说话了。
她问卡索：“是吗？卡索，成绩如何？剩下多少樱花？”
“婆婆，没有，一片也没有剩下。”
成为幻术师最后的考验是要参与考核的巫师将落樱坡地上的积雪扬起来，然后用每片扬起的雪花击落指定的樱花树上的每片樱花花瓣，总体来说就是用雪花替换樱花的位置。卡索记得那天自己的父皇和母后还有释的母亲莲姬都格外开心，因为他们兄弟两人创造了幻雪帝国历史上的奇迹，他们没有留下一片花瓣。不过惟一不同的是，当释替换完毕，最后一片樱花瓣从枝头缓缓飘落到地上的时候，卡索还有很多等待替换的雪花在空中飞舞。
听完卡索的自述，一个温暖的笑容在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笑意一圈一圈地晕染开来，像是美丽的涟漪。耳边同时传来的还有四周那些小孩子们清亮如风铃般的笑声，卡索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弟弟释的笑声了。
落日的余晖辉煌又绚烂，婆婆一直把卡索送到了森林的边缘，临别的时候，卡索给了婆婆一个拥抱，他发现婆婆的身躯又佝偻了一点，只到他胸口了。
卡索小声地在婆婆的耳边说了一句：“婆婆，其实我一点也不想长大。”
然而婆婆只是笑，沙哑的声音如雾气般地在风中弥散开来，她说：“卡索，你是未来的王，怎么可以不长大。”
“婆婆，以前我以为王高高在上，拥有一切，可是现在我却发现，王惟一没有的，就是自由。而我，那么热爱自由。其实我很想走出这座城堡，走出大雪弥漫的王国。婆婆，其实凡世的三十年里我很快乐，我目睹凡人喧嚣而明亮的生活，有喜庆的节日和悲哀的葬礼，还有弟弟释，那三十年里我用生命保护他，觉得他就是我的天下。婆婆，你一直在森林里，你不知道，其实大雪落下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寒冷，何况城堡中的雪，一落十年。”
说完这话之后卡索就离开了雪雾森林，可当他跨进刃雪城的大门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婆婆的声音，那声音在幻术的传递下缥缈又空灵地在天空中回荡。婆婆说，卡索，我年轻的王，红莲即将绽放，双星终会汇聚，命运的转轮已经开始，请您耐心地等待……
从雪雾森林回来之后，卡索似乎又恢复到了最初在凡世流亡时的那段日子的状态，他开始一直失眠，辗转反侧许久都难以入睡的他只好每夜都到寝宫的屋顶上坐着，从夜幕深重直坐到天光破晓。唯一的安慰是他寝宫的位置比幻影天还要向南，那是刃雪城中最靠近大海方向的宫殿，他经常能听见从海岸边飘来的旋律优美动人的歌声，那是来自深海的人鱼唱晚。
在失眠的那段日子，卡索经常独自一人在星旧给他的一个梦境里流连，那是个关于梨落的梦境。在梦里，梨落待在冰冷黑暗的深海，周围无数的海藻将她牢牢困住，她在困境中一动不动，雪白的衣袍和微蓝的白发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梦境中的梨落看上去有些茫然，又有些伤心，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满怀希望地低声念着卡索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这样的梨落常常使得卡索从梦境中抽身离开时泪流满脸。
之后又过了很多年，日渐沉默的卡索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王了。他像是已经接受了终将成冰王的宿命，因此，很多大臣都渐渐觉得他们的大皇子真是既宽容又仁慈，强大又善良，以后肯定会是个很完美的王。
于是，在卡索二百四十岁生日那天的宴会上，冰王会向众人宣布打算让卡索成为下一任冰王这个消息，真是再自然不过了。
冰王严肃中带着点欣慰自豪的声音从高高的玄冰王座上传来，卡索在众人的恭贺声中端起酒杯，他有些麻木地低头抿了一口。那一刻，他觉得周围的人影与喧嚣仿佛都模糊了起来，一切都变得迷离而虚幻。
“父皇，也许我比哥哥更适合当国王。”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包括冰王和冰后。因为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幻雪帝国的小皇子。
只见在旁人眼中一直与其兄长十分要好的小皇子正站在兄长的身边，精致漂亮的眉眼，英俊桀骜的年轻面容，那漫不经心的话语中渗出来的嚣张傲慢，让他看上去像极了一个被宠坏的小皇子。
“释，你说什么？”冰王望着自己的幼子，所有巫师也都望着他们的小皇子。
“我说，我也许比哥哥更适合当王。”
小皇子的语气可谓相当坚定，他神态自若，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各色异样视线。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大皇子没有任何反抗地任由他们的小皇子将其手中的酒杯拿走，随手放在了一边。
放下酒杯的小皇子随即转身，对着自己的兄长露出了一个微笑。
小皇子说：“哥，我的头发已经比你长了。”说完还微微俯身，亲吻了兄长的眉毛。
关怀的视线，诡异的笑容，骤然响起的窃窃私语……大殿中前所未有的尴尬局面是由一位叫泫榻的德高望重的巫师结束的。
顶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灼热视线，勇敢地站出来打破局面的泫榻巫师语重心长地对他们的小皇子劝说道：“小皇子，国王不仅仅是灵力最强的人，所以，你不可以代替你的哥哥。”
“你说的也有道理。”眼见有人出来反驳，小皇子也没生气，只是笑了笑，看上去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似的，他在众人的目光下走过去，摸着巫师的头发，轻声说：“法榻巫师，可是如果像你一样头发只到膝盖的人当了国王，那有人要杀死你，你应该怎么办呢？你能当多久的国王呢？法榻巫师，我要杀你，你有什么办法呢？”说完后小皇子就转身走出大殿，放肆的笑声一直回荡在刃雪城上空。他离开的时候，唇边最后浮现出的那个笑容诡异邪气到了极点，令人难以忘怀。
三天后，泫榻巫师的尸体被人发现，他死在了自己的巫术室里。据侍卫禀报说，他们发现泫榻巫师的时候，对方的衣服完好，可身体却完全融化成水，滴答滴答的在玄武岩的地面上蔓延，如同死在火族精灵的幻术之下。
恐慌的情绪瞬间在刃雪城内弥漫开来，人们都在怀疑，是不是有火族的奸细潜入了帝国，甚至潜入了他们的刃雪城，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他们的小皇子：——尤其是那天在大殿中目睹一切的那些巫师，毕竟当时与泫榻巫师起了冲突的是他们的小皇子不是吗？但这个猜测的念头也只是私底下想想，谁也不敢明着说什么，因为这个想法实在太可怕！万一泫榻巫师真的是死在他们小皇子手上，那岂不是说明他们的小皇子会火族的幻术吗？又或者说他们的小皇子与邪恶的火族有了勾结？
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连幻雪帝国的占星师们也不约而同地对泫榻巫师的死亡表示沉默。据说当流言传到幻影天的时候，作为被怀疑的对象之一的小皇子也只是笑了笑，丝毫不在意。
不过针对小皇子是否杀了泫榻巫师的猜测与他成年那年因发色而被怀疑血统时一样，很快就销声匿迹了，因为在泫榻死后的第三个月，各种流言和猜测都达到了濒临崩溃的巅峰时，刃雪城内突然燃起了一场大火。
火光冲天，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火光映出的红色，那迅猛的火势是如此的势不可挡，使得刃雪城里的人们在圣战之后再一次看到了被烧成红色的天空。
起火的地方是幻影天，小皇子樱空释的宫殿。
……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七·命运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