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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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半刻钟。”看着僵持住了的三人，玉鼎看了看头顶的裂隙，淡淡的开口道。他不是在催促，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事实上，如果时间到了，杨戬还没处理好他的家事，玉鼎是会一个人走的。这天道，已经容不下他了。
玉鼎已经给杨戬重塑了肉身，全部法力也融入了这具身体内，这个世界已经在没有能威胁到杨戬的人，事，物了。再加上他已经把盘古幡传给了杨戬，不说别的，即使玉帝老君想对杨戬不利，也要掂量一二，不敢造次。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终究是失望的……
握紧右拳，杨戬瞬间离开了背后扶着的手臂，如出鞘的利剑一般笔直的站立，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会像对敌人一般打起全副精力，使用手段对付自己一生愧疚的母亲和宠了几千年的妹妹！
“杨戬已死，逝者难追，来者可谏，两位节哀。”
瑶姬嗔怪道：“戬儿你不是好端端的站在咱们娘两面前吗？别生气了，是娘不对，小的时候不该忽略你，也没在你长大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最后甚至没在，没在你受伤……”说道这里，瑶姬颤了一下，似是不愿意再回想，赶紧说道：“的时候好好照顾你，甚至没去看你一回……”
说完这番话，瑶姬忽而恍惚了一下，两滴眼泪就这么顺着眼睫落了下来，下意识的重复道：“竟然没去看你一回……竟然没去看你一回……”显然，这已经成了瑶姬的心结，在儿子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没在身边照顾也就罢了，竟然连看都没看一回……如果戬儿就这么死了，那么她岂不是连戬儿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杨戬闭上双眼偏过头去，这何尝又不是他的心结？只是很多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现在的他，再也不可能会跟当初一样，不能说话不能动弹，连简单的进食擦身都做不到，还要依靠那些恶奴偶尔的施舍为生。他可以不怨可以不恨，但却不能不心寒心死。
那个时候，连偶尔得见三妹一面，即使得不到任何回应都欣慰开心的杨戬，在黑水狱已经死了……不然他不会再有能力活下去，有能力和玉帝周旋的时候选择去封神台，以这残躯去祭这更加残破的三界，他只不过，想求一个永恒的平静罢了……
正在这时，杨戬感觉到有人小心翼翼的拉着自己的袖子。低头看去，不出所料是杨莲。杨戬伸手握住杨莲柔嫩的手，没有犹豫，没有迟疑，甚至没有半句解释的话语，就这么再一点一点的往下推。
“戬儿，你姓杨，你生是我杨家的人，死是我杨家的鬼！无论你是生是死，你都是我儿子……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瑶姬说着说着，眼泪却又落了下来，他是她儿子，她却没给过她一天疼爱。小的时候惧怕他天眼招来祸端，所以总是不冷不热，长大了……长大了见到来救她的少年，却让这个少年见到她被十日晒化的惨剧……后来……后来……
瑶姬突然觉得她不该来！她没脸来！她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提醒她自己，她这个母亲做得有多残忍！多失败！可是她却不得不说，就像已经化脓的伤口，唯有亲手拨开，让那伤口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才能清楚的看见那伤口有多深，有多痛，才能缓慢的愈合……
杨戬笑着摇头道：“姓什么还那么重要吗？长公主不妨去问问您身后的哪吒……”杨戬伸手一指，接着道：“何为削骨还父削肉还母？”
“而这身骨肉，早已经和长公主无半点关系了。”说出这些话，杨戬不是不痛的，痛彻心扉，痛入骨髓，伤人伤己。但他还是笑着，仿佛他刚刚所说的话对他半点影响也无，他一向如此，再深的痛再大的苦都埋藏在心底，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不让别人看出半点异样软弱。
瑶姬的脸色霎时间一片惨白，她颤抖着嘴唇，哆嗦着手指就要扬起手来，却硬生生的忍了起来。
“杨戬大哥！”哪吒悲呼，不管不顾的喊道：“在封神之战你曾经劝我时所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杨戬抬眼看去，不喜不怒，只淡淡的反问了一句：“那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哪吒顿时哑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当然记得他当初的反应是如何激烈的，甚至甩开了杨戬大哥的手愤道：你也劝我认他？他们都说什么到底是亲生父亲，不要闹得太僵。我那两个哥哥，当初我被逼自刎时不见他们，我金身被毁时不见他们，这时却拿出兄长的架势教训我，说我不孝！孝？我孝父孝母，只可惜天生命薄，无父无母，无人可孝！
“无父无母，无人可孝？戬儿，这是你要告诉为娘的吗？”瑶姬不可置信的退后几步，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二儿子，仿佛在看一个恶魔。她是看过伏羲水镜的，当然知道哪吒曾经说过什么……甚至还未哪吒的遭遇心疼，那才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啊，就遭此厄运！
但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瑶姬却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她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她忽略了他的童年，错过了他的成长，甚至连他的死亡，她也不知道……一个母亲，做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脸面去求得儿子原谅？为母不慈，怎么强求子女孝顺？
看到再次被打击到的瑶姬，杨莲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再一次抓住了杨戬的袖子边摇头边哭：“二哥，莲儿错了！莲儿错了！都是莲儿的错！娘是无辜的！你别不认娘！要怪就怪莲儿吧！是莲儿太自私太任性！莲儿不该思凡，莲儿不该生下沉香的！二哥！莲儿真的——知错了！”
说道最后，字字泣血，这是她第一次认错，她否定了一切，甚至否定了她苦守在华山之中那道光束里十六年的寂寞，否定夫妻离散骨肉分离悲苦，否定了自己的坚持……
杨莲之所以能在那咫尺之地苦守十六年，是因为她认为自己没有错，错的是腐朽的天庭，是不近人情的天条，以及严酷冷厉的司法天神！可是现在，她承认她错了，那么她为什么要和二哥赌气？凭什么来和二哥赌气？又为什么要白白承受那十六年的苦楚？为什么！谁来告诉她！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她能早点认错，那么一切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二哥会放她出来？她还是她的华山三圣母？沉香也不会为了要救母亲，而踏上那条二哥呕心沥血用命铺出的救母之路？
看着哭得声嘶力竭的杨莲，杨戬没有再推开她，反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别哭了，都是司法天神的娘了，还哭的那么孩子气！像什么话！”
感受到那熟悉的温柔，杨莲楞住了，满脸泪痕的脸上一半是绝望一半是惊喜，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杨戬打断了。
“对与错，事到如今都不再重要，你不需愧疚，也无需介怀。做与不做，选择在我。回去吧，你有待你好的丈夫，有孝顺的儿子，乖巧的儿媳，也有美丽端庄不失慈祥的母亲。将来，沉香和小玉再给你生几个孙子孙女，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闲暇时，也能邀几位至交好友来家中相聚，聊些花草，说些趣事……如此，何乐而不为？”
顺着杨戬的话，杨莲想到那场景，微微笑了，紧抓着杨戬衣袖的手也渐渐放松了。那是多么幸福的的美梦啊，是她这许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幸福，是她出水镜这几年来已经遗忘了的，曾经最单纯的梦想。此时突然回想起来，一时之间竟流连其中，舍不得离开了，她受够了这几年来无尽的愧疚和折磨！
远远看着也听着的沉香徒然叹了一口气，该说舅舅实在太了解娘亲了吗？他清楚的知道娘的自私凉薄，也知道该如何说才能打动她。三言两语之间，打击了瑶姬，噎退了哪吒，安抚了母亲。而那话里唯一的漏洞沉香却连提都不敢提，难道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告诉所有人，小玉亲手杀死了她的公公？
这下子，还有谁，能阻止他离开的步伐？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