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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月之都的尼禄祭-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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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只有当事人在叹息迦尔纳和阿周那大人的签运。
甚至连一部分的主办方也在头疼:这可怎么办啊?
据说是这对组合太过于强大了。
按玉藻前和无铭的说法:布施的英雄竟然和天授的英雄组队,这程度堪比上次战争中临时协助阿蒂拉的英雄王再临。
“好耶好耶打起来!”与他们相反,蔷薇皇帝尼禄·克劳狄乌斯和光之子库·丘林则对此十分期待。
主办方就这么乱成一团,但尼禄皇帝说了:已下达的裁定无法更改,光看数值就足够令人吓破胆的超强二人组也不可能重组。
至于我,我当然赞成“迦尔纳的签运烂透了”这一点了。
我真恨不得捂住脸: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抽到最难合作的家伙啊?
“话说回来,阿周那大人会接受这个结果吗?”
“唉,和基本上什么都能接受的迦尔纳先生不同呢,那个天授的英雄……所以,就请焰娘女士来打探这件事,如果不行就顺便劝一下。我这么说也有点那个,不过你已经习惯应付那两个人了吧?”
就是这样,和迦尔纳分开后玉藻前如此转告我,所以我现在朝斗技场内的选手休息室走去,
我想:说得可真轻巧。
就算是我,也会觉得待在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像是被迫站在晕醉的大象的脚底下一样。
唉,可是最习惯这种状况的确实是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尼禄皇帝和玉藻前还想作为选手与新王一起享受,总不能让他们为这方面费心。
既然被拜托了,那就得做啊。
我听说其他的组合还有库·丘林和李书文、高文和尼禄皇帝。
——说起来这对组合还是兄弟呢。
我走在走廊上,忽然想起来。
我知道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的时候,已经是恨不得大喊“事到如今就算告诉我我又能怎么样!”,一切事态都在像疯狂的落石一样不可挽回的时候了。
更何况,我还企图谋杀让我知道这一事实的人,并反被他杀死。
一想到这种事,整个人都阴暗起来了。难得的祭典,我可不想这样。
“我可不保证……什么都能成功。”
如果想让事态顺利进展,就得全力去做能做的事。
就在我鼓足干劲、再次迈出步伐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一道人影朝这里走了过来。
圆环形的走廊前方,一位身穿白与青为基调的装束、黑发美貌的青年现身了。他的手里握着他自身身高那么长的巨大弓柄。
“嗯?”
也许是因为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吧。
青年止住脚步,朝我看来。
黑色的双眼在我的头顶之上,被这双眼睛俯视着实令人不安。
“……选手的房间应该在那边才对,你有什么事吗?”
确实,他并、不、认、识、我。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在地上世界生活过的记忆因为种种理由被悉数消除。不过即使没有这个理由,我和阿周那大人也没比陌生人好多少。
我都不记得我生前和他有没有一对一单独说过话。
不过,这样反而更好。
“你是主办方的人吗?”
“是的。要是有事我们会处理,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有说谎,我当然没在骗阿周那大人,但是没有介绍自己总觉得有些不诚。
可是,要是在这里一一说明我和迦尔纳什么关系,事情就麻烦了。我决定至少在这个祭典期间不说出来。
不过我大概能猜出这个人在这里徘徊的理由。
“不过,我们不受理变更组合对象的要求。”
话音刚落,阿周那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他也是王族,所以他也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比起迦尔纳他的表情太好懂了。
“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行吗?”
“无论是什么理由。即使只是抽签,新王及其伴侣才是裁定者,请你谅解。”
我行了个礼,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
“你们之间的因缘,包括我在内的月球阵营都知道。虽然知道,但新王和皇帝还是决定不可例外。请你理解。”
我可以断言,这是瞅准了他的诚实而进行的强买强卖。我知道,他这样的武人本来就很难拒绝女人的请求。
时间的流逝缓慢下来,沉默过后,阿周那大人身上焦躁的感觉消失了。
“……你的说法我懂了。但是,我想和那个男人做个了断。这一次,我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和那个男人一对一的对决。希望你能理解这个强烈的愿望。”
——我、当、然、理、解。
在差点说出这句话之前,我阻止了自己。
否则又得说没必要的东西了。
确实,我非常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迦尔纳肯定也在考虑同样的事。
——没有阴谋也没有顾虑,堂堂正正、一对一的决斗。
说起来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那可是被奉为英雄的人物追寻了一生,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实现的愿望。
——不,不对。
不是“即使是英雄也无法实现”,而是“正因为是英雄所以才无法实现”。
正因为成为了承担了众人愿望的英雄人物,自己自身的愿望,就会和众人希望的东西对立。
——并不是只有阿周那大人一人如此。
“——那么,我有个提议。只要获得大会的优胜不就好了吗?”
就可以让新王在能力以及常识的范围内实现自己的愿望。
那事情就简单了,只要在大会中获胜即可。
然后提出,“我要在此和这个人堂堂正正地决斗。”
你难道不知道会场的坚固程度吗?!脑海中的玉藻前似乎在怒吼,不过我决定不管它。
“也就是说,只要在众目之下正式要求战斗的机会即可。”
“是的,不过前提是优胜。”
说到这里,我已经能感觉到他身上熊熊燃烧的斗志了。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也就不枉我和那个男人合作了。”
阿周那大人行了一礼:告辞。然后从来时的路上回去了。
直到看不见他为止,我终于放松了不知不觉间绷紧的肩膀。
和那个人对峙之后我算是明白了。
我虽然能把他看做迦尔纳的弟弟,但我绝对一辈子都没办法把他看做小叔。
而死者的一辈子,就相当于永远了。
我摇摇头,甩开悲观的想法。
“总之,玉藻阁下的指令这么一来就完成了……这就行了吧?”
“……什么指令?”
背后忽然传来了声音,我吓得恨不得从地上跳起来。
后退了两三步后我回过头,迦尔纳正一如往常地站在那里。
“别、别吓我啊。”
我是真的吓了一大跳。
一个搞不好就会发出尾巴被踩了的猫似的惨叫。
“抱歉。我想如果我出面你就讲不好了,所以没有来。”
“这才是帮大忙了……简单的说,玉藻阁下的指令就是要我去劝一劝阿周那,关于你们的签的事情。”
迦尔纳的视线朝阿周那大人离开的走廊方向落去。
“看来很顺利,阿周那说什么了吗?”
“对必须和你合作的事态似乎很困扰。所以我就说,只要在优胜的时候对新王请求和你决斗就好……是我多事了吗?”
“不,你做得很好。即便我和他说同样的话,也达不到同样的结果吧。”
那就好。终于到了可以放心的时候。
可是,不知为何感觉很不安。
他和他厮杀了无数次,但是从来没有并肩作战过。
我不是武人,也从没有过那种多次死斗的敌人,所以我充其量只能推测他们之间的感情。
因此某种意义上,我是羡慕阿周那大人的。
因为他知道,我所不知道的那个人的另一面。不过我也觉得,了解迦尔纳的那一面并不是我的本职。
“别担心,我会赢。这种好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了。”
我那螺旋般的思考被迦尔纳一句话打断。
我抬起头,迦尔纳似乎稍稍笑了一下。
并非面向敌人的凄绝笑容,而是为了安慰认生得恨不得要叫出来的奶猫而露出的、笨拙的笑容。
我还真是单纯,看到这样的笑脸立刻就高兴起来了。只是总觉得有些别扭,做不到把刚才心里想的事实话实说。
“我倒不是在担心,只是觉得这次和以前的竞技会不同而已。”
虽然已经彻底成了曾经的往事,不过我现在还能清晰地想起那场竞技会。
迦尔纳第一次向阿周那大人提出挑战,却因为身份之差而被侮辱,难敌大人对他伸出援手,可那时养父(父亲大人)却忽然出现。真的是波澜壮阔的一天。
同时也是,诸多的人们改变了命运的一天。
“那个时候的我也很年轻,这没什么特别的。”
“那天你突然杀进竞技会,还向阿周那大人求战呢。我那时也惊呆了。本以为你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吓到了,谁知道你竟然向王族那帮人找茬呢。”
“……也有过这样的事啊。”
仔细想想,那是养父大人被人贬低,迦尔纳第一次发怒的日子。
如神明一般超然,不知究竟看向哪里、也不知要活在哪种世界,令人捉摸不透的他。见证了他的愤怒,那时的我稍稍安下了心。
这个人,是个不会为自己愤怒的人啊。那时的感慨,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不过话说回来。
现在就不要回想古早的祭典了,今天的尼禄祭,可要平安且愉快地结束啊。
“我会好好地从头见证到尾的,你放心去吧。”
迦尔纳以挥枪作为回答。
这一举动比任何语言都令人安心。我挥挥手告别:那就回头见了。
怀抱着不知会怎样的期待与不安,我朝来时的道路返回。
……
…………
………………
好了。
如此开始的尼禄祭从开幕起便炽烈了起来。
兴许是因为玉藻前保证过有雷加利亚作为后盾、斗技场的强度以及观众的安全都可以保障,Servant之间实打实的战斗开始了。
圣剑迸发出太阳的热度,蔷薇与剑戟在大歌剧场狂舞,死棘之枪撕裂了虚空。
笼罩着神奇的炎之箭甫一爆发,同样汇聚着太阳神气息的枪粉碎了地面。
这边,可称为武术的究极之拳崩裂,把人打得像是木屑一般在天上飞来飞去。那边,天马的嘶声撕扯着观众的耳膜。另一边,无限之剑遍布了大地。
——如此,即使用委婉的形容也完全是地狱绘图般的展开。
“与其说是合作,他们这明显是在较量看谁先把敌人打倒吧?”
“结果所有人都出全力了呢,我啊,不用参加真是太好了。”
最终,只有Servant和历战的Master的眼睛能够捕捉到混战的Servant们。
所以,玉藻前、坐在新王膝上的阿蒂拉、以及我来负责实况转播。
如果没人来解说斗技场里发生了什么,来到月之都的魔术师们恐怕会完全搞不懂战况。
光才刚刚炸裂,地面上就开了一个大洞。才刚高声咏唱咒文,就进了绚烂豪华的绯红剧场。在不习惯这种状况的人看来,眼前的状况完全是一头雾水。
我虽然没有做过解说,不过既然身在比观众席更舒适的解说席观看战斗,我会尽力令观众如愿以偿。
“来访的观众朋友们,观众席受到结界的保护,所以请不要慌张,尽情观看比赛吧。”
我时不时安慰一下害怕的观众,而祭典仍在继续。
Servant们的胜负逐渐分出,最终局面成了太阳之骑士与蔷薇之皇帝,对决天授的英雄与布施的英雄。
“……”
“……”
“……”
实况席的我们看着胜出的几人,相顾无言。
就我个人而言,意料之中的结果使我很高兴。嗯,非常高兴。
但是,各个重地的结界必须得重新布张了。
我看向新王,他拜托似的朝我合掌。
“焰娘女士,麻烦你了。选手们也要注意一下,请你去打个招呼吧。等会再布张结界也可以。”
“我们也要布置结界然后去看看尼禄,等会见吧。”
“是,非常感谢。”
小小的阿蒂拉朝我挥挥手,我朝楼下走去。
我时不时和来观战的、似是魔术师的人以及NPC擦肩而过。因为在近距离观看了非人者的战斗,他们非常兴奋,都在亢奋地交谈。
如果我露出Servant的气息他们就会吓到了,我隐蔽着前行,穿过拥挤得如同聚集在水边的鸟群似的人潮。
越往下人就越少,就像潜入水底一般,所有声音都飘远了。
——杳无人迹的走廊背阴处,我就在这时发现了藏在暗中的人影。
戴着毛绒帽子,连耳朵都牢牢盖住,那副东张西望地打量四周的样子,就像一只被扔进陌生环境刚起床的猫。
“那个……?”
“呀啊!”
简直就像被踩了尾巴的松鼠,人影跳了起来,朝我转过身来。
戴着眼镜的女性长着茶色的卷发,身高比我稍矮。我和她刚刚对上视线。
“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没没没没才没什么事呢?!吉娜可我可不是在迷路哦!……呃、是你?!”
“诶,是、什么?!”
大喊出声的人和听见的人同时吓得跳起来,走廊上沉重地咚了一声。
这是吉娜可与我的初次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