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3、月之都的尼禄祭-4 ...
-
自称为吉娜可的人冷静下来之后,就一直紧盯着我看。
被越过两个圆圆的厚玻璃的视线牢牢盯着,我有些困扰,稍微后退了一步。
如此一来,我也能看清眼前的人物了。
吉娜可,全名吉娜可·加里吉利。
我知道这个名字,虽然从没见过她。
“那个,请问你是吉娜可·加里吉利阁下吗?”
“是的说。你就是那个吧?迦尔纳的太太来着吧?吉娜可可是见过你的脸好多次了喔。”
“……我也知道你,你曾是迦尔纳的Master。对吧?”
我如此一说,吉娜可的大眼睛瞪得更圆了。
明明素未谋面,我们却通过同一个人认识了。
真不可思议,但同时又很令人高兴。
除了迦尔纳之外竟然还有人知道以前的我,真的是久违了。
在大脑活络起来之前,我首先感觉心中一暖。
“……那个,吉娜可阁下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如果是来见迦尔纳的,那迦尔纳肯定也会很高兴。但这时吉娜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环视周围。
“啊——我都忘记了!有些家伙说我的数据怎么样来着、他们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我感觉到身后有气息,回过头去。
在我们身后,有几个明显不正派的人。
仔细一看,是一女两男。他们身上都散发出魔术师的气息。
“呀啊啊!已经追上了!”
“……他们是敌人吗?”
“当然啊!从之前起就闹着要我身上的数据,搞什么鬼啊!”
一看见他们,吉娜可就跑了起来。
察觉到吉娜可逃跑,他们向前伸出手腕。感觉到聚集着魔力的手指指向了吉娜可,我动了。
我一脚踏进挡在前面的两个男人之间,拎起他们的衣领朝地板扣去。
两个男人沉入地板的瞬间,女人的指尖瞄准了我。
作为人类这是相当快的速度了。
不过我很清楚,她所能放出的现代魔术,也就是咒码灵赋(Code Cast),就算能打中我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咒码灵赋确实击中了我的眼睛,但我并没有感到一丁点疼痛。
第二步,我冲向脸上还保持着惊愕的女人,击中她的要害,然后女人也倒在地上。
我确认过他们只是昏迷而已,然后对吉娜可挥挥手,表示“已经没事了”,这时她呆呆地大张着嘴。
“你、你超级强的啊!”
“我也是Servant,这点程度的敌人还是能对付的。”
如果是李书文大师的话,恐怕会在对手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打昏他们吧。
我看向被我打昏的几个人:话说回来,这三个魔术师为什么要组成团追捕吉娜可呢?
“……总之,他们就交给警备程序去处理吧。是他们先动手的,我这是正当防卫。追着你的人,这几个就是全部了吗?”
“是啊。虽然是刚碰到的家伙们,我就只看到这几个人。”
我盯着倒在地面的他们的脑袋嘟囔:那我姑且可以先放心了。
这些魔术师们不顾我这个月球方的Servant也要攻击吉娜可,是因为我对自己施加了深度混淆Servant气息的术式。
否则魔术师不可能去只身攻击Servant吧。
无论如何,把我当成人类就放手攻击我的家伙,配不上这场祭典。
在呼叫的警备程序赶到之前,我和吉娜可一起坐在走廊上等。
“呃,总之……谢了,托你的福得救了。”
“不,请别介意。我也是主办方的Servant,布张警备救护结界是我的工作。”
况且吉娜可是迦尔纳的Master,我不可能不救她。
“也就是、社畜啊?”
“?”
“……没事,当我没说。你这种呆呆的地方和迦尔纳还真像啊。”
“我、我很呆吗?”
吉娜可频频看着我的脸低声嘟囔道:和梦里看到的一样。
我忽然想起:说起来。
我听新王说过,Master有时候会以梦的形式看见Servant的一部分过去。
所以,她之所以会认识我,也是因为看见了迦尔纳的记忆吧。
迦尔纳说过,在加入玉藻前的阵营之前,他曾经参加过月之圣杯战争。那个时候的Master非常不愿意战斗,所以迦尔纳未能交战就退出了圣杯战争。
但是,不能在圣杯战争获胜的Master都无一例外地死去了。
为了不让Master死去,迦尔纳对Master使用了某个东西。
“所以,我觉得那些家伙大概是在找这个吧……”
吉娜可掏出小巧的携带终端给我看。
我看向那里搭载的屏保,低语了一声:啊,果然如此。
“是黄、金、铠、甲吧?”
迦尔纳为了让吉娜可平安无事地返回地上,使用了他最强的护盾·黄金铠甲。
他把黄金铠甲从自己身上剥下,让吉娜可穿上,从而让她免于消失、回到了地上。
黄金铠甲是迦尔纳的父亲大人赠予他的最珍贵的东西,也是他的宝具——同时也是他永远的失去了的东西。
“难怪会被盯上。”
如此贵重的数据,肯定有很多人觊觎。毕竟,就连那个英雄王都曾流露过贪欲啊。
而那个黄金铠甲,直到现在仍在守护着吉娜可的灵魂。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看得出来,很快就会发现那究竟是多么贵重的东西。
“这果然很危险吧?吉娜可现在怕不是个带着超稀有素材的杂鱼小怪吧?吉娜可是狩猎任务的目标?”
“?……呃,是的,确实挺危险的。”
“啧,这么直白。”
虽然听不懂她后半句的比喻,不过我觉得她大体上说对了。
“……那个,吉娜可阁下为什么会来月球?”
吉娜可恐慌地盯着昏倒在地的魔术师们的时候,我不禁问道。
据迦尔纳所说,吉娜可·加里吉利这个人非常不适合圣杯战争。虽说她参加过,但说到底只是以轻率的举动卷进去罢了。
所以对她来说,月球是不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呢?
吉娜可的视线游移了一会儿,她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道:
“……说实话,我很犹豫要不要来这里。圣杯战争啊、迦尔纳啊、还有一些记不太清楚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够丢人现眼了。”
“……”
“不过,我在地上的网络时常能看见这里的影像。大概是宣传用的吧,那个。”
她在影像中看到了迦尔纳。正好在那个时期为了让人们能够观看月之祭,来访月球变得容易了,吉娜可就是在这些人群中来到了月球。
“我不需要迦尔纳的铠甲啦,而且一直留着借来的东西也不太好,所以我就打算还了铠甲就回去……本来是这样来着。”
“而这群人突然出现了。”
吉娜可点点头。
月球变得繁荣了,聚集了如此多的人,那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人。会出现强盗一样的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地上的人们将灵魂转换为灵子,从而来到这里。硬要说的话,他们都是出窍的灵魂。
而在圣杯战争中,被迦尔纳的铠甲庇护的吉娜可,也处于这个状态。
所以,铠甲恐怕是附在她的灵魂之中,并不在实际的□□上。
在地上的时候很难从肉身上察觉端倪,可现在大家都是灵魂状态。
那么,她就是怀揣着近似圣遗物数据的一般人。
不被盯上才怪了。
“真是的,迦尔纳干嘛把这个给我啊?”
“这个……我听说是为了保护你。他并不需要铠甲,但你需要。我想应该就是这个理由吧。”
对迦尔纳而言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只要是能施予的通通都转送于人,即便最终自己什么也留不住也无妨。
因为是自己选择了给予,所以不曾憎恨任何人。他这种心态谁也学不来。
要我说的话,我也只能说他“真是个木头人”罢了。
“但是我连魔力都运转不起来啊,结果什么都没做成,回过神来就已经到地上了。真是摸不着头脑。”
吉娜可仿佛不是向我,而是向着不在此处的某个人发问似的。
我的视线也飘向虚空。
“那个、吉娜可阁下……这样吧,你要不要去见见迦尔纳?”
我觉得这个人是因为有想知道的事,所以才来到这里的。
而迦尔纳知道答案。
我站起来,朝坐在地上的吉娜可伸出一只手。
正好警备程序来回收我打倒的魔术师了,警备程序来搬运他们,我不必再管。
吉娜可犹犹豫豫地伸出手,而就在这个时候。
〖我说!你跑到哪里去了啊?!〗
脑海中响起巨响亮的声音,我忍不住捂住耳朵。
“咦,玉藻阁下?”
〖‘玉藻阁下’个头啦!你现在在哪里啊?结界没修,还感觉不到你的气息,又不见人影,迦尔纳正在观众席到处找你,观众都吓死啦!〗
“啊。”
〖而且还把警备程序叫走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抱歉,我马上来!马上!比赛前我会修好结界的!”
我切断捻话,转向呆滞的吉娜可。
“我们得赶路了,你没问题吧?”
“呃,我倒是不介意啦……我们要去哪?”
我点点头:我来带路。
都说要赶路了,自然是十万火急。
不过Servant一旦真的跑起来,普通的人类是追不上的。所以我正抱着吉娜可奔跑。
“我说你,难道不觉得我重吗?”
“是的,我觉得没问题。”
以Servant的筋力,抱着一个人跑是十分容易的。
我两手抱着吉娜可,在楼梯上一跃。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我们来到有阳光照耀的地方。
这里是斗技场的最上层,足以一览人潮涌动的观众席,同时也是设置结界的基点。
“好高?!这里是哪啊?!”
“是最上层。看得很清楚吧?”
圆形斗技场的最下层,正站着四骑Servant。
那是几位一骑当千的英杰们,只要再胜一场就是本次大赛的优胜。
吉娜可蹲在地上,慢悠悠地朝下看去。
“是看得蛮清楚的……话说、咦,那不是迦尔纳吗?旁边那个……是谁?”
“是阿周那大人。这次大赛是两人一组的双人战,抽签选中的迦尔纳的搭档就是他。”
“你说阿周那大人、不是那个天授的英雄吗?……这不是纠葛到极点的对象吗?!”
当然得叫一叫啦,我懂这个心情。
结界已经千疮百孔了,我赶紧修好结界的基点,然后坐在吉娜可旁边。
同时我启动曾在空中写下的术式,肉眼看见的遥远光景就像是用了望远镜一样在眼前投影出来。
我准备好观战了。
四骑Servant清晰地显现了出来,这时迦尔纳忽然朝空中看来。
通过虚空,他朝我望过来。我探向前挥挥手,影像中的迦尔纳注意到了,表情也缓和下来。
“他好像注意到我们在这里了。”
“真的假的啊?迦尔纳眼睛也太好了。”
“他同时也是弓兵啊,眼睛当然好。”
说着仿佛朋友一般的对话,我们无所事事地看向影像。
影像之中,新王正从座位上站起,挥了一下手。当他的手摆下,比赛就开始了。
电子编篡的太阳挂于中天,枪的锋刃与神器之弓焕发着光辉。
身着白衣的新王摆下了手。
——伴着欢声,炽烤苍穹的火柱飞腾起来。
月之都祭典的最后一战,就如此拉开了帷幕。
圣剑与蔷薇之剧场,太阳神的神威与神造之弓之间的战斗,是后者更占上风。
结界承受着这幅光景,而吉娜可和我就在结界的基点的旁边见证着战斗。
“吉娜可阁下?……那个、吉娜可阁下?”
我在呆立不动的吉娜可面前挥了挥手,这时她才猛然看向我。
“怎么了吗?”
“你问我怎么了……吉娜可的脑内容量超标了啊!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打得这么出格啊!”
“毕竟是祭典啊,大家都放手一搏了。”
“话、话是这么说啦!迦尔纳竟然笑成这样,他竟然这么开心啊!”
“他确实很开心啊,这就是迦尔纳嘛。”
与是非善恶无关,他在根源上就有着渴望战斗的冲动。
那是我无法理解的感情。
我只知道,看到迦尔纳高兴我也会高兴。
——虽然有一点自觉,我大概也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吧。
尽管无可救药,但我并没有要去改变的想法。
“而且你还一脸习惯的应援……唉,不过你也是魔窟出生的嘛,这倒也正常。”
“呣,这个魔窟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而且吉娜可阁下不也在最后喊了声加油嘛。”
“不过是因为气氛太热烈了而已!旁边的人太奋力加油了那我当然也会想应援一下啊!”
看起来也不像是完全不高兴的样子。我看着闹别扭地顾左右而言他的吉娜可,如此想道。
视线向下落的吉娜可,忽然吃惊地抬高了声音。
“诶、咦?比赛不是结束了吗?为什么迦尔纳和那个阿周那还拿着武器啊?”
“啊,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第、二、回、合吧,看样子要开始了。”
在观众的见证下,获胜的迦尔纳和阿周那大人对新王如此宣言道:
我要在此、在此时,和这个人一决胜负。
新王立刻应允了他们的愿望。
随后,两名战士站在了斗技场的中心。
我为了确认结界的基点有没有破绽,再次站了起来。
“吉娜可阁下,要不要下去?这里果然还是太远了?”
正因为知晓这般战斗绝不会打响第二次,我才更想在近一点的地方见证。
可是,当我这么说之后,吉娜可的脸立刻抽搐了一下。
“诶、你,你还要在近处看那个?……啊——我知道了!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哪能拒绝啊!而且吉娜可还有铠甲在身呢!”
但吉娜可又马上弹了起来,抓住我的手。
对此我道了声谢,然后我们再度朝楼下走去。
……
…………
………………
结果我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座位。
一层一层下楼梯太花时间了,最后我选择直截了当地抱着吉娜可从上面跳下来。
“小焰啊,有时候会突然做一些奇怪的事呢。嗯,所以这个特地从地上来月球的人,是迦尔纳的Master吗?”
我着陆的地方,是新王、玉藻前,以及阿蒂拉所在的实况席。
身穿青色和服的玉藻前掩着嘴前来迎接,而吉娜可圆溜溜的眼睛鼓得大大的。
她大张着嘴一边噢噢的感叹,一边来回观察玉藻前晃来晃去的尾巴和狐耳、以及坐在新王膝上的阿蒂拉。
“……啊,更吃惊的肯定还在后头。那么,吉娜可要坐在哪里?”
“来,这里这里。”
我把吉娜可引到座位上,我们坐好后新王点了点头。
寒暄了一下后,我朝下方的斗技场看去。
我和孑然独立的迦尔纳对上视线,我挥挥手指了一下吉娜可。
迦尔纳那如同见血封喉的利刃般凌厉的眼神,此时忽然缓和了……我感觉是这样,与此同时与迦尔纳对峙的阿周那大人也朝我投来了讶异的视线。
在他看来我只是月球方的一般Servant,吉娜可只是普通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仿佛看透了我们似的,新王站起来。
“接下来,装点月之祭的最后一场祭典即将开始!”
请各位不留遗憾地全力战斗。玉藻前又迷上了新王高声宣言的侧脸,阿蒂拉正拍着小小的手。
我什么也没说,紧紧地盯住前方。
早已作古的遥远光景,和眼前的两人,既相似却又不那么一样。
那个时候、那个地方的人们,与在此聚集的人们完全不同。
大家都踏上了旅途,永远地去了某个地方。故乡早已远去,没有一个人还留在那里。
然而对峙的主角却没有改变。怀念、而又引人落泪的心情,不知怎的深深拉扯着胸腔。
——要赢啊。
似是听见了我漏出的细小的声音,吉娜可看向我。
吉娜可困扰似的挠了下脸。
为了安慰一下她,我虽然不擅长笑,但我感觉对这个人必须这么做,所以我笑了笑。
“说起来,不把铠甲还回去没关系吗?”
吉娜可放下挠脸的手问道。她这么一说,我又看向斗技场。
斗志高昂得在这里都能感觉到压力了。
“……等会再说把。从你身上把它取出来,也需要很多时间准备。”
那可是粘合在肉身上的东西啊。
迦尔纳自己把它剥下来的时候浑身是血,骇人极了。如果要做同样的事,那么就必须按照手续思考对策,否则就危险了。
况且,迦尔纳恐怕会说“我现在不需要这个”吧。也许没有它会更自在,之类的理由什么的。
新王再度高高地扬起手。
现在不必多言,将手覆在胸前静静地见证吧。
……
…………
………………
——神话再现的战争结局,在此不做说明。
不过纵使战斗结束,他们也都没有消失。
因此,无可消解的纠葛今后也仍将继续。只要他们依旧是他们,便绝不可能改变。
只是,曾经的主从交谈过了。
短暂的谈话之后,从地上来到月球的主人带来的东西,回到了它应去的地方。
见证了这一切的焰娘笑着说道:这场祭典的余韵并不寂寞,实乃佳幸。
曾经地主人说着“那就再见啦”,回到了地上。
并非别离,而是再会。他们期望着结下约定,随后各奔东西。
冠彩月亮的祭典之事,在此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