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梦夜》煌清祀

34、梦夜·卅肆

　　得到安抚的鬼祭略过这个不愉快的事，继续道，“不过，最后知道这个名字亦不多。”

　　鬼怪同样有等级之分，实力可谓大鬼的鬼怪间多半是各霸一方，互不干涉不踏入对方地界，那些个小鬼仅尊称其为大人。他还是小鬼之时重在修炼，后来成为了大鬼开始游荡世间调查仇人的事，面对那些鬼怪、妖物并不用主动报上姓名。

　　“你身死后，魂魄归我，便改为我的姓氏，如何？”说起姓名之事，鬼祭倒是想起了这个重要的事，祭镜雅脱离祭家，姓氏莫留下的好。

　　“自然。”祭镜雅原本的打算便是身死后去转世，然后使用鬼先生的姓氏，不再和祭家有任何牵连。

　　愉悦地勾起嘴角，鬼祭轻轻抚着祭镜雅的后背，让对方舒适些许，“很好，所以你现在继续休息，你还太虚弱，我……”

　　“鬼先生。”祭镜雅打断了鬼祭的话，他又觉得累了，需要先说完最重要的事，“我觉得我该死去了。”

　　鬼祭一愣，抱着祭镜雅的手紧了紧，“你别担心，双子转嫁法我无法为你解决，但帮你扛过这次后，再让你活到生辰没问题。”他知道祭镜雅还不想死，他祭镜雅的感情足以让他愿意拖到对方今年生辰之际解决一切。

　　左右他已经将龙玉交换过去，哪怕他有时疏忽，应当不会再出事才是。

　　“鬼先生，不用了。”祭镜雅想着自己的安排，趁热打铁比较好，“继续拖下去，变数太大，就像今次这般突发情况，谁都料想不到下次又会怎么样，对你的计划也不好，我不愿成为你的拖累。”

　　“你不是我的拖累。”鬼祭认真反驳祭镜雅一句。

　　“鬼先生你今天真的不太一样……我很高兴，但我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想法。”祭镜雅此言不假，从懂事开始，他就被断言随时可能丧命，而后的生活为了保命是药石不断，死这件事早比活下去更加深刻地印在他的心间。“而且，死掉后还有你不是么，对我来说，这是比活着更值得期待的事。”

　　鬼祭不语，和祭镜雅对视半响，叹息着摇头。

　　除开那些本性带来的偏颇，感情和理智亦偏向不同，理智的决定不代表感情也能接受。

　　理智的话，他在听龙玉说对方被胞弟的杀孽报应而濒死后，就该借着那个机会直接动手让祭镜雅身死，随后渡出对方的魂魄让人成为鬼魂，祭镜雅收到的折磨会比现在少很多，交还对方寿命也不会束手束脚。

　　而他真正实施行动却是选择了遵从情感，将祭镜雅以生魂的形式召唤，进而变成了这种状况，他的行为被限制，对方要求死亡亦不行。

　　以为鬼祭的态度是舍不得他死掉，祭镜雅继续劝说，，“鬼先生，我说了我要帮你的。所以，让我死掉吧，嗯？”

　　鬼祭看着眉眼弯弯的祭镜雅，深刻觉得这孩子惹人不快和让人高兴的本事都挺大，故意问道，“你要求死亡，真的不会后悔？祭家有你的家人。”

　　祭镜雅从未想过鬼祭会问这个问题，收敛了笑容，认真道，“不会。”他对那些家人早已不在意了。

　　“祭家众人皆避我不及，我的兄弟姐妹则选择无视我，父亲若无大事不来相见……虽说母亲还惦记着我，重心更多地在我的嫡亲弟妹身上，和我并无太多交流。这般情况下，我与他们何来深刻的感情？亲情消磨于无，若论恩情……二十年了，我为他们承担的灾厄，足以抵消生养之恩吧。”

　　“再者，鬼先生你伴我二十载，一人担任我的父兄先生的责任，现在还是我的恋人。你对我的意义，多他们太多。鬼先生你做过人，能明白吧，人是很自私的，心之所向总有偏颇，我自是选择与你一方。在知晓你与我族祖上之事后，于情于理，我都没有选择祭家的可能。”

　　不得不说，听到这些，鬼祭心里不曾表露的些微担忧，彻底放下了。他曾经也是人类，知晓人类对感情的看重和执着，也知晓人心难测，他无法单纯凭借他们的感情，就去相信祭镜雅不会因为对亲情向往进而背叛他。

　　倒是现在祭镜雅所言，对人类而言合情合理，祭家所做之事的确可以让对方放弃这个家族。厉鬼的怀疑被好好地消除了大半。

　　“如何，现在你同意我死掉了么？”祭镜雅无奈，怎么要死都如此麻烦？

　　“不是现在。”放下心的鬼祭完全可以遵照理智行动。否则一直纠结此事的话，会错过最好的时机，既然祭镜雅本身不在意家族，死去不失为一件好事，否则不知晓双子转嫁法以后还会为祭镜雅带来什么，他们没有主动权，太不利。

　　祭镜雅歪歪头，“嗯？”

　　“你的魂魄现在太弱，还需要温养一阵子，否则，你身死的结果，很可能是魂飞魄散。”

　　祭镜雅理解地点点头，又窝回到鬼祭怀里，他的身体还软绵绵的没力气，“那你和我说说之后的安排吧，我想有个准备。”

　　鬼祭抱着祭镜雅用鬼气让对方魂魄有暖和的感觉。不然祭镜雅现在是魂魄状态，他亦是厉鬼形态，都不会有温度，“在我这里温养一阵吧，正好我把龙凤血玉与我们的契约暂时交换，你得习惯习惯龙玉，时机成熟你再回去。之后龙玉会保护你，你待我安排好后，寻机身死即可，因为龙玉和我是第一契约，龙玉可直接带你魂魄回来。”

　　“等等，龙玉？”祭镜雅心下微乱，他没想龙凤血玉能呼唤，那他将要做的事可就不行了。

　　“嗯，凤玉沉睡了，你的情况又不能接受我的鬼气，将龙玉换给你最适合现在的状况。”鬼祭以为祭镜雅是习惯了凤玉，不愿意交换，要不是情况所迫，他也不太想把龙玉换过去，还不知道会不会交坏祭镜雅。“等到事情结束，凤玉清醒，他们就能换回来。”

　　此时，龙玉在意识里对祭镜雅说话，“祭镜雅是吧，你放心，小望选择了帮你，我就会帮你。但是，你不准换回来，你还要死一次，小望撑不住。”

　　“……”祭镜雅被龙玉的插话打断了他相对鬼先生说的话，主人死掉对龙凤血玉都会有一定的反噬他知道，却不想凤望的情况这么糟糕，“我明白了。”

　　“看来你还算明白。”龙玉哼笑一声，对祭镜雅的知情识趣感到满意，“放心，我其实比小望喜欢看戏，不会告诉祭。”

　　祭镜雅闻言，故意出声，同时回应了鬼祭和龙玉，“那就好。”

　　龙玉不再说话。

　　鬼祭知道祭镜雅同意了。

　　祭镜雅说起另一件在意的事，“魂魄回去后我还能醒来么？”怪物一事最为重要，龙玉不说的话，暂时跟着他，他无所谓。

　　“你要醒来？”鬼祭皱眉，祭镜雅经此一役，本身还剩的寿命几乎都折损了，剩下的至多不过三四年，若要醒来，这三四年必然消耗，或许他还得再用鬼气添补。

　　“我还有想最后做的事，鬼先生。”

　　“……罢了，便顺着你。但你需再和我做一个交易，将你所剩寿命尽数交换与我，我会将这部分寿命给予龙玉，到时你醒来便用这部分寿命辅助，至于能保持几日，我不确定，所以你得尽快收尾。另外我会给龙玉储存一些我的鬼气，若是你的寿命消耗过快，我的鬼气能辅助你。”

　　得到答案，祭镜雅毫不犹豫地念起了熟悉的交易咒法，将不知还有多少的寿命全数交予鬼祭。

　　交易结束，祭镜雅顿时感觉自己又虚弱了很多，若是能看到自己的样子，他会看到自己的魂魄比刚才更透明。

　　鬼祭收到祭镜雅的寿命，立刻抚上祭镜雅的后腰，将对方的寿命存到暂时覆盖凤纹显形的龙纹里。说实话，他仍旧对龙玉不放心——试验的事让他对龙玉的印象稳定地在对方毫无底线——尤其祭镜雅并不了解它，不禁提醒，“到时候，如果龙玉引诱你，你不要在意。”

　　祭镜雅怔愣，“引诱”该不会是说的考验吧？龙玉到底对鬼先生做了什么考验，让对方警惕至此？

　　“知道了么？”到祭镜雅的魂魄凝实回了先前的样子，鬼祭安心，输送鬼气的手改为轻拍对方。

　　“嗯。”祭镜雅不会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反驳鬼祭。

　　鬼祭再叮嘱，“回去后你万事小心，你的弟弟有怪物本源，又犯了杀孽，说不准本源会恶化，作为他的双生兄长，他会对你出手。”

　　祭镜雅很真诚地看着鬼祭表示他都知道。实际上，他就怕祭靖繁不对自己出手。

　　“乖，等你醒来就到该结束一切的时候了。”对乖巧的祭镜雅很满意，鬼祭不多说，和祭镜雅额头相抵，故意低了声音让对方无法再保持意识。

　　“嗯……”撑不住虚弱感的祭镜雅感觉着熟悉的气息，彻底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说

　　就这样，明天要和同学去泡温泉~可惜身材不过关，好糟心
今天准备一下，就不来小剧场了，继续放试阅~
“听起来有些内情的样子……”龙莲耸耸肩，确定青年来处即可，多余的他不勉强青年一定要解释。“话说回来，小哥你是来游历还是定居？我没见过你呢。”
“我住附近，但不会特地出来，也没有朋友。”山林的确离这座城镇不远，除了每年中秋出现一次，青年不会出现子在任何妖物面前，更别提朋友。
龙莲恍然大悟，托腮，忍不住打趣青年，反正他之前都对老板娘说了中意青年这种类型。“难怪了，这么漂亮的小哥，见过一眼我都不会忘记的。”
和老板娘她们相比，青年虽说清俊，也是漂亮几分，但比起山中药物精怪们或昳丽或清纯的的相貌，青年只能算中上，贵在青年气质是不似妖物的清冷，一双明亮的瑞凤眼带着专注认真，倒像足了那些矜持端方的世家公子。
“……你喝醉了。”青年嘴角一抽，他只是和人交流有点点小问题，并不是懵懂无知，对方这句话可以算明晃晃的……调戏？
“才这么一点儿，哪会醉。”龙莲调戏青年一把，满足地用回了本国语，继续劝酒，“倒是你一点没喝啊，别浪费，尝尝。”
面对龙莲的劝酒，青年端起酒碗。碗中的酒液味道闻起来很是香醇，将之置于唇边微微倾斜浅尝一口，刺激的味道让青年不喜，立即放下，用手遮住咳了两声，不愿再饮用。
“你不会没喝过吧？”龙莲立刻坐到青年身边，帮着拍拍背。
青年等着口中辛辣的味道散去，不开口，只点头对龙莲示意。
龙莲见状哈哈大笑，青年看着完全不像好这一口的人，果然是不会。干脆让小二给青年上壶茶水，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道，“刚开始不习惯，多来几次就好了，你绝对会喜欢上这个的。”
“我觉得不会。”茶水上来，青年立刻倒出一杯喝下，洗掉口中的酒味，完全不认同龙莲的说法。
龙莲俏皮地对青年眨眨眼，“别这么没信心，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学会喝酒么？”青年不会喝酒，看着又不像迷路，特意来到酒肆就只有这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