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爱天颜[百味胭脂弄]》冥灵

12、四、芥味生鱼片

　　小艾爸爸病倒几乎是和小艾从森林公园游玩回来前后脚的功夫，邻居都说小艾爸爸是加班过度太操劳了。医院查下来是小中风，这个年纪就生这样的病，以后绝对要好好调养和休息才是。小艾爸爸在医院里吊针，因为没有门路，只能挤在急诊病房的过道加座，爸爸样子憔悴极了，仿佛一夜变老了许多，在小艾心里就是一座巍峨的高山瞬间倒塌了半边，小艾守在爸爸身边，当爸爸睡着的时候，小艾就默默的流眼泪。

　　而当她睡着的时候，她就梦见了妈妈，妈妈总在很遥远的地方，躲在一层层水雾的中央，眼神中透着哀愁，如花隔云端，脉脉不语。
　　小艾醒来心里说不出的难过，看了看爸爸鬓角新添的白发，觉得时光荏苒。
　　可是烦忧之中也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小插曲，那是殷响来了，大男孩到小艾学校去找她，听同学说她请假，因为父亲生病。殷响急得跟什么似的，跑到家里偷了一只火腿就冲向了医院，那时候火腿是多么贵的东西，殷响父母买火腿，那是准备送礼的。殷响读书不好，早早上了职业专科学校，毕业后要给他找个好工作，父母为了托关系攒钱买了火腿，殷响想也不想，拿了这只火腿就走。
　　火腿在哪个年头都不算便宜的礼物，殷响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他觉得拿这份礼去探望小艾爸爸很有面子，当他提着火腿，雄纠纠、气昂昂地穿过人群，走向小艾时，心里充满的是一种“英雄主义”。这些年虽然他常去找小艾玩，但因为囊中羞涩，所以不常请小艾吃饭，两人只是在学校里散散步，或者他是到小艾学校蹭球踢，现在他觉得这只火腿对他扳回一局面子起到了至关紧要的作用。
　　他抑制内心激动来到小艾面前，心里打了不知道多少遍腹稿要说的话，只是先叫出了一声，“伍小艾，我来了……”
　　旁边的病人看着殷响和火腿，觉得这男孩真是阔气，看一个吊盐水的病人竟然送这么大手笔。这时有个护士来替小艾爸爸拆吊针，估计是护士这天心情不好，扫了一眼火腿，二话不说凶巴巴地道，“这东西病人不能吃，回去吃清淡点！”
　　这句话把殷响的心都泼凉了，笑容一下子僵在那里，他看了看小艾，用力想了想，立刻道，“没，没关系，我这就……”
　　殷响说着话转身往外跑，过了二十分钟后才回来。原本小艾爸爸吊完盐水已经准备回家了，结果还得坐在那里等他。殷响回来时手里提着大袋小袋的高级水果，进口弥猴桃什么的，火腿却没有了。他把水果给小艾，很自豪的说，“不用担心，我把火腿卖给水果摊主了！这个水果送给伯伯吃。”
　　可其实到现在小艾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没有问，你哪里来这么多钱买水果。一切都是殷响自己在自说自话，旁边的病人们都像看电影一样，然后悉悉索索议论起来。有个嘴碎的阿姨跟小艾爸爸说，“哟，你女儿的男朋友真是好的哦，火腿换水果，这样子的生意也做的过来的。”
　　阿姨这话半恭维半挖苦的，小艾爸爸不是听不出来，但他身体不舒服，也没力气管小孩子的事情。可这句女儿的男朋友听在殷响心里，别提多甜蜜了。殷响热情的帮着小艾送小艾爸爸回家，还信誓旦旦要承包随后几天接送小艾爸爸的工作。
　　小艾觉得殷响的性格真是没有变，总让人又好气又好笑，但也不至于让人觉得讨厌。

　　把爸爸送回家中，爸爸洗了把脸就睡下了。房子小，小艾与殷响怕说话吵着爸爸，就走到楼道里，刚巧吴耀杰上楼提着一串美国提子来探望小艾爸爸，听说他已经睡了，便让小艾把提子先放到冰箱里去，然后大方的请小艾与殷响出去吃饭。
　　耀杰带他们到了一家附近新开的寿司店，那是小艾和殷响第一次进日本寿司店，觉得一盘盘五颜六色的菜肴在转台上像跑火车一样的转真的是好玩极了，他们就坐在转台前，小艾坐在他们中间。转台上有即喝即取的滚烫的大麦茶水笼头，还可以看厨师现场做寿司，真是好玩极了。耀杰让他们想吃什么就随便取，这里是按碟子的花色算钱，快捷好记。
　　殷响一直是知道吴家哥哥的，知道他脾气好，人也大方，以前也见过面，今天这么近的接触，他觉得吴耀杰真是很不错的大哥。
　　三人一起吃寿司，小艾一开始怎么也不敢吃生鱼片，觉得红乎乎的一块肉，看起来有点心里发毛。殷响带头吃了一块，说不上味道，吴耀杰大笑，忙替二人的小碟里倒好酱油，装上芥末，叫他们再试试看。殷响不知道芥末的厉害，看绿绿的一块还挺好看，拿了块金枪鱼抹了一大堆张口吃掉了，结果辣得呼哧直喘气，越喘越辣，眼泪哗哗的流，把另外两人笑得捧腹捶桌子，把厨师也逗坏了。
　　好不容易辣劲缓了过去，殷响坚持不要再碰芥末了，在一边低调的吃青瓜饭团，觉得自己丢人死了。或许是为了不让殷响太难堪，小艾忽然觉得来试一试这个芥末，她挑了一个虾寿司，沾了点芥末吃。
　　“吞到嘴里时，不要拿鼻子呼吸，这样辣味就冲不上去了。”吴耀杰耐心教她。
　　小艾点点头，把生鱼片吃了。似乎没有被辣到的样子，但小艾还是哭了，坐在他们中间小声的，嘤嘤的哭泣。殷响看着，觉得特别特别心痛，但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吴家哥哥却很自然的伸手抚了抚小艾的头，“小艾是想妈妈了吧？”
　　小艾点点头。
　　“小艾，你，你别太难过……”殷响道，伸出手也想学吴家哥哥的样子，拍拍小艾，但似乎是气场不合的缘故，他指尖颤抖，但都没有敢碰上小艾。
　　小艾坐在他们中间却觉得特别安全，她就很放心的自顾自的哭了一段时间，没有人计较她的脆弱和眼泪，都觉得她哭出来才会好受一些。她觉得生鱼片虽然不太符合她的口味，但是今天吴家哥哥请的这顿饭真是太及时了，就像是特意给了她一个机会和一个空间来流露伤心一样。
　　小艾毕竟是个胆小的姑娘嘛……
　　小艾哭了一会儿，把厨师吓到了，不知道什么状况，特意送给他们一盆水果，还殷情的问小艾，“没事吧，不是太辣吧，不适应芥末的话以后少放一点吧，不过以后要常来光顾哦，小店的鱼片还是很新鲜可口的……”
　　听到厨师小心翼翼的搭话，很怕丢生意的样子。小艾花开一样笑了，觉得今天这里的人都特别可爱。
　　吴家哥哥见她伤感的劲头过去了，便和她开玩笑，“你这个小姑娘就是口福好，你看白得一盘水果。天上有福星啊寿星啊财神啊，我看你就是一颗美食星！”
　　“对的，很闪亮很美的星星。”殷响接口道，说完自己不好意思，脸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