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爱天颜[百味胭脂弄]》冥灵

17、一、蟹粉狮子头

　　最近小艾可真是忙坏了，自从吴家的提议和小艾家商量妥当以后，两家就为开私房菜馆的事情忙碌开来，不知道妈妈这一次的决心为何如此坚定，忙前忙后一点也不叫苦。这段时间里小楼上下也够热闹的，先是吴家搬新家，然后装修队就进来了，装修时最吵的几天，吴耀杰周道的替小艾家在旁边旅社里租了个房间，让小艾爸爸可以安静休养。

　　吴家哥哥也忙到不行，为饭店的事情上上下下打点，四处奔走。

　　小店的招牌和灯箱被扛回家的那一天，大家都高兴极了，那天妈妈把菜单也设计出来了，吴家看着菜谱，恨不能先试做一桌，大家先大快多颐。两家忙的这样热火朝天，弄堂里有祝贺的，有凑热闹的，也有犯红眼的。
　　吴耀杰是顶不管人家怎么看待自己的，遇到有人说闲话，一定用冷哼顶回去。弄堂里也没有什么人敢惹他，爸爸是警察局的，还已经当官了。儿子生的高高大大，一副运动员的身坯，因为正邪两道的朋友都轧，所以气质很复杂，不是单纯的正气，也不是纯粹的邪气。让人说不上来的感觉，这样就要惧他几分了，哪怕他年纪并不大。

　　小艾家对流言蜚语也素来是置若罔闻，这两家联手经营倒是一件挺合适的事情。就是小艾爸爸觉得被小艾妈妈骗了，说来说去女儿还是脱不了与厨房的关系，小艾妈妈说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天生的“敌”弱吾强，小艾爸拿她没办法，总是顺着她的，不过小艾爸爸坚持等小艾毕业后得去公司上班，饭店的事只能偶尔帮帮忙，小艾妈妈答应了。
　　在家忙碌而高兴，就这样不知不觉离开张只剩几天了。
　　有天入夜，小艾妈妈在天台上独自乘凉，低头看见两个黑影在弄堂里依偎的很近，再仔细看竟然是自己女儿和齐家的男孩。同时小艾也正轻轻的踮起脚尖，想要和朝阳亲吻，谁知道一抬头看见妈妈站在天台上，吓得一下推开朝阳，野兔一样跑回了家，在厨房躲了半天，好容易脸不燥红了，可是妈妈却始终没有下来，小艾有点好奇，便悄悄上了天台，妈妈还是站在那里，晚风拂面，是一种别样的恬静。
　　“妈妈……”小艾呼唤了一声。
　　妈妈笑笑，转过身向她伸出手，“来，到我身边来。”
　　小艾很乖的走到妈妈身边，妈妈用手指轻理着女儿的长发。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阵，妈妈忽然问小艾，“想听外婆年轻时的故事吗？”
　　小艾双眼一亮，“当然想啦，你说过一些外婆的事情，都是她结婚以后发生的，都很传奇。”
　　“呵呵，她的少女时代和爱情也都很传奇……”
　　“啊，妈妈，快说吧，我要听。”小艾晃着妈妈的手，妈妈笑了。
　　“那是旧上海的事情，你外婆连二十岁都不满，当时心思半点都不在厨艺上，成天出入一些高级的娱乐场所，像个交际花一样。你外婆年纪虽小，却极懂得打扮和公关，像是天生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所有的男人，男人们讨好她，巴结她，却总是不得靠近，讨不到半点的便宜。后来你外公出现了，你外公呀是当时统治上海的一个大帅手下的得意军官……”
　　“是不是特别英俊，特别高贵，一下就征服了外婆的芳心？”
　　“哪呀，当时军阀混战，许多人都是占山为王拉帮结派打出江山来的草头军。外公见到外婆是被她彻底征服了，可外婆半点瞧不起外公，嫌他没文化，像土匪……”
　　“啊？！”小艾瞠目结舌。
　　“外公对外婆的求爱攻势热烈又夸张，搞得娱乐场所中的男士都不敢请外婆跳舞，以为她是外公的女人，外婆特别生气，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外婆的洋文是很好的，人又聪明，索性和外国人一起玩，气得外公不行。”
　　“那后来呢？他们怎么在一起？”
　　“后来大帅失了势，要撤军上海，外公不得不跟大帅一起离开，临别前想见外婆，却听人说外婆被一伙洋人带出去很久没有回来，外公四处打听，一直追到和平饭店，原来几个洋人联手想要对付外婆，他们恼恨外婆骨子里的高傲，讨好她却占不到便宜。就在外婆竭力抗争，并以跳楼相威胁，制止洋人对自己的非礼时，外公像从天而降的神兵，冲进和平饭店的豪华套房，二话不说狠揍起洋人来。你知道嘛，外公很高大，而且有一身搏斗的本领，就算洋人比他更粗壮，甚至拿着枪，都不是外公的对手，外公就凭手里一把小小的军刀，血洗了整间套房。外公要把外婆带走，但外婆嫌他杀气重，不愿跟他走，外公当时就怒了，把外婆扛在肩上带了出去，外公当时满脸血污，扛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和平饭店中却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他的离开。外婆脾气特别倔强，咬外公的肩膀，外公就对外婆说，‘我平常不打女人，但全世界的女人，我最想用大耳刮子抽你！桑曲天珠，你给我听清楚！从今天起，哪怕我们分隔天涯，你都是我的人！’知道嘛，这就像山寨王在抢亲，心高气傲的外婆一下听傻了。洋人想占她便宜，对她使用暴力并出语恶毒，但洋人的本意是要伤害她，可是外公说这么狠的话，却完完全全是因为爱她，绝对的爱。外公带着外婆连夜逃出了上海，连军官都不当了，外婆知道杀害洋人是多大罪名，但或许不止是这样她才没有拒绝和外公逃走，总之……”
　　“什么？什么？”
　　“总之后来，外婆第一次决定用心下厨，去煮一样充满爱意的食物给自己的心上人吃，那道菜‘蟹粉狮子头’，就是由外公品尝的。外婆做这道菜就是意指外公震怒的样子好像一只雄狮，会一口把人吃掉。他们结合以后，外婆觉得外公杀气太大，就彻底放弃了纸醉金迷的生活，也不让外公从业军事，二人一起洗手做羹汤，开了个小饭馆来养家。”
　　“哇……”小艾听得都陶醉了，烽火乱世，外公从洋人手中单枪匹马救下了外婆，简直是电影情节。小艾真是意想不到，觉得既刺激又感人。
　　“小艾，你知道吗？”妈妈说，“这个世界上有各种性格皆然不同的男人，有时候与你最相配的那一个，可能未必是你一直梦想中的那一个。迷恋与真爱也并非同一件事情，可能有时候你只有特别迷恋过一个人后，你才会明白，你其实真爱的是另一个人，并且非常非常的爱，那种爱是超越世上一切镜花水月般的迷恋的。懂吗？”
　　小艾抿抿嘴，似懂非懂，妈妈笑了。
　　“原来外婆叫桑曲天珠呀。”小艾道。
　　“是呀，外公外婆后来逃到北方去，生下了一个孩子。”
　　“孩子？就是妈妈吗？”
　　“不是，他是个男孩儿，也是你的舅舅。”
　　“我还有个舅舅？！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叫桑曲什么？”小艾追问。
　　妈妈摇了摇头，“我们分开很多年了，各自生活，并不询问对方的事，不过他不姓桑曲，因为在我们家中，重女不重男，桑曲是一个尊贵的姓氏，你的舅舅名字叫作铎钧风雷。”
　　“铎钧风雷……”小艾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又有好奇的事，“妈妈，那我有没有以桑曲为姓的名字？”
　　妈妈点点头，“有，你叫桑曲艾颜，好好记住这个名字，有天你会知道你有多么不凡的血统。”
　　小艾撇撇嘴，觉得妈妈真是好神奇，每次虽然说了很多事情，但却像是有更大的谜团埋藏其后，不知道要用几次才可以全部挖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