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爱天颜[百味胭脂弄]》冥灵

20、四、火腿老鸭汤

　　齐朝阳和爸妈都不在家，真是太没有口福了，小艾捧着虾豆腐在他家门口等了一阵子，始终没有人回来，小艾眼泪汪汪的，这可是自己第一次下厨做了一道正式的菜出来呀，怎么落花随流水，落的如此无趣结果呢。小艾捧着虾豆腐又红着眼睛从齐家回来了，台湾人还在，在雅间里和吴耀杰谈事情，今天小店来客不多不少，但是被台湾人闹了两次，大家都有点怕怕的。
　　殷响在厨房里帮小艾妈妈做事情，见小艾回来了很高兴，但不知道她手上的菜为什么没端给客人，他可不知道这菜是特意为齐朝阳准备的，既然没人吃，他很高兴包圆，于是厨房员工用餐的时候，这道菜就成了加菜，殷响吃的最多。
　　吃过饭，小艾爸爸把小艾叫到楼上，同她讲想让她到学校住宿，小艾说学校虽然在徐汇区，可是一部车就到家了，特别方便，并没有住宿的必要，可是爸爸很坚持。小艾就问爸爸，“你为什么这样不喜欢让我学做菜呢？”
　　“因为厨艺并不会让你们觉得很幸福，可能会让你们生活的很苦。小艾呀，爸爸只是希望你像普通姑娘一样，工作、结婚、生子，有个很平凡但实在的家庭。”爸爸说。
　　小艾很不明白，“爸爸和妈妈不就是这样的夫妻吗？不是很幸福吗？”
　　爸爸叹了口气，看样子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没有办法对小艾倾谈。

　　同时楼下，吴耀杰费尽唇舌把台湾客人给送走了，然后跟大家商谈这件事，他说严老先生执意要投资这家饭馆，从经理人到厨师全都不换，他许诺下的资金够开十家小饭馆都不止。吴耀杰询问小艾妈妈的意见，他很尊重这位了不起的厨师，但严老先生开的价也足具诱惑力，这个时代并不是逞个人英雄和威风的时代，每个人多少都会一点见风使舵。
　　“我们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的，你那天说的对，我们店面虽小，但做的是名气和招牌，将来要有了声誉，也是会考虑扩大店面的，现在开张才两天，就迎来一个大财神，谁又能不心动呢？”小艾妈妈说，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
　　“只是这本菜单上虽然有一些特色的菜式，但说到底还是一些家常小菜，如果严老先生投资建了大饭店，以我的能力其实是不胜任掌勺的资格。所以吴老板你们要是动了心，可以与严老先生合作，请把这家小店盘给我，我还是留在这条小弄堂里慢慢经营好了。”小艾妈妈道。
　　吴耀杰立刻笑了起来，“小艾妈妈你千万别叫我吴老板，太见外了，何况人家看中的就是您的厨艺不是我的经营能力呀，小艾妈妈你要是不同意，我当然不会乱凑热闹了，你放心吧。”
　　他们诚恳的谈了一谈，把心里的想法都摊在台面上，现在各自的心思都明白了，大家继续和和气气的经营饭店，不会产生什么误会。
　　小艾从楼上下来，殷响和她讲了厨房里刚才发生的谈话，殷响说很佩服小艾妈妈与吴耀杰，觉得他们都是做事情思路很清楚的人。小艾听是听了，不过心里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她在想齐朝阳今天到哪里去了呢？会不会去办出国手续了？晚上要不要叫他出来谈一谈？
　　她心不在焉的陪殷响聊了一会儿天，殷响回家去了。小艾靠在柜台上，一手玩着计算器，一手撑着头望着门外想心思。吴耀杰来算帐，拿过计算机敲了敲小艾的脑袋。
　　“想什么呢？！”吴耀杰笑她发呆的样子。
　　唉……小艾叹了口气，“我觉得变化真大。”
　　“什么变化呀？”
　　“长大了真没意思……”小艾道。
　　“你还没意思？你天天就读读书，吃吃饭，想想心思谈谈恋爱的，我看你成天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算是我们这里最开心的人了！”
　　“谁恋爱了？”小艾冲他嘟嘴。
　　“你那点小心思我会看不明白呀？人家现在准备出国了，你也六神无主了是吧？”耀杰笑了。
　　小艾脸都红了，连忙争辩，“没有，没有，你，你自己才有一堆女朋友，当我不知道来！经常有小姑娘找你玩的，还有上次买衣服时的老板娘……”
　　“对呀，我又没有赖，我都承认的，你呢？”耀杰拼命斗她，看她脸涨得通红。
　　“我不要跟你说了。”小艾跺脚要跑开，被耀杰一把抓回来。
　　“这样就生气啦？你不会吧，不过我跟你说哦，我觉得常来玩的殷响这个小男生要比齐家那个好，他老实，听你话，齐家那个心思活，你捉不住的。”耀杰道。
　　小艾踩他一脚，快要被他气死了，“你不要讲了，你最讨厌了。”
　　耀杰大笑，“我又说错什么，哪里得罪你了？讲你喜欢的人不好你就踩我啊。”
　　小艾拿起帐本往他身上一拍，“算你的账啦！哼！”
　　小艾又羞又气的跑了出去。

　　小艾在路上逛来逛去，不知不觉走到外滩，在那里吹吹江风，她心想自己也真奇怪，妈妈和自己谈到齐朝阳，她不会反感，可为什么自己会很介意吴家哥哥对齐朝阳的评价呢。要是她喜欢的人换成是殷响，不知道吴家哥哥又会怎么讲，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很把吴家哥哥当自家人了吧，还是挺在意他的想法的，要是他能祝福自己该多好呀。小艾想着，忽然听见不远处砰的一声响，人群中有人就哇的叫喊起来，小艾扭头看，原来是打架了。
　　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但很快其中一个就制服了另一个，被打的那个人手上的照相机还被砸到地上，镜头碎的一塌糊涂，小艾在围观人群的缝隙中先看到被摁在地上的那个人，竟然认识，不就是偷偷给饭店拍照的记者孟家九嘛，再看打他的人，天啊！也认识，是医院里给自己算命的旧军装老头。
　　小艾吓死了，看见孟家九被打得鼻血直流，老头很凶的警告他说，不该做的事最好不要做，赶快滚，不要让自己在这里再看见他。
　　小艾平生最害怕打架和见到血，忙从人群里退出来，跑回家里去了。

　　回到弄堂里，正好遇到齐朝阳从外面回来，朝阳见小艾很惊慌的样子，就叫住她和她一起在弄堂里走了走。小艾看见朝阳，想到自己努力做的菜他没有吃到，于是鼻子一酸，心里很委屈，就哭了起来，朝阳带她到角落里，抱着她哄了一会儿。
　　小艾感觉到恋爱的甜蜜，愈发依赖着朝阳，很想就这样一直粘着他。
　　朝阳忽然问她，“要是我真的出国了，你会等我吗？”
　　小艾抬起脸，迷茫的看着朝阳，“你真的决定走了？”
　　“没，我只是问问。”朝阳说。
　　小艾心里堵着话，非常害羞，不知道怎么对朝阳讲，她心里想要是朝阳愿意留下不走，她就愿意好好向妈妈学习厨艺，一辈子给朝阳煮好吃的饭菜。但是小艾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自己笨嘴拙舌说不来话，又窘又急，面颊上挂着眼泪，还一阵一阵泛红，小艾心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不好看。
　　齐朝阳觉得小艾真是傻的好可爱，在他接触过的女生里虽然算不上漂亮，但也算是特别。齐朝阳就低头亲亲她，告诉小艾，“只要你乖一点陪在我身边，我们会有好结果的吧……”
　　这句话其实是一句模棱两可的含糊问句，显得齐朝阳心中也没有十分把握，却对小艾提出了一个很好的要求。齐朝阳想要一个听话顺从的姑娘，小艾就应该识相一点。
　　小艾太单纯了，她点点头，把这句话当成一个莫大的希望，因为她真的是非常非常喜欢齐朝阳呀。小艾紧紧抱着齐朝阳，枕在他的肩头甜蜜的笑，忽然她感觉到不远处有人正不怀好意的窥视着他们两个，小艾一抬头，看见那人靠在墙上，一边喝酒一边冲她邪门的笑。
　　那不是刚才在外滩打人的军装老头嘛！天啊！他怎么在这里？！
　　小艾啊的叫了一声，老头立刻往饭店走去了，齐朝阳扭头看，没有看见人，问小艾怎么了。小艾左思右想觉得老头来者不善，便匆匆和朝阳告别，她急忙跑回饭店去。

　　小艾到饭店一看，店堂里没有那个人，她忙去问吴耀杰，吴耀杰指指楼上，说是她家来客人了，小艾妈妈正在楼上招呼他。小艾吓一跳，那样的人怎么会是她们家的客人呢，小艾匆匆跑上楼去，听见屋内有人说话，小艾一推门就傻眼了，坐在里面和妈妈说话的人果真是那个军装老头，吓死人了……
　　“妈妈！”小艾跑到妈妈背后，害怕的看着老头。
　　老头大笑起来，“小姑娘，我们见过面呀。”
　　妈妈拍拍小艾，“小艾呀，这位就是妈妈跟你说过的舅舅，他从很远的地方来到上海，专程是来探望我们的。”
　　不会吧，舅舅？！妈妈的哥哥？！小艾晃晃头，好晕呀，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呢，外公外婆那么神奇，生的儿子却像个流浪汉……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看着那么老，妈妈却如此年轻，完全不搭界嘛。
　　妈妈见小艾面露难色，也不强迫她，跟她说，“那你先下楼去吧，妈妈和舅舅有话要说，舅舅这次来是要住上一段的，晚上妈妈煮好吃的，大家一起吃顿团圆饭，哦，对了，你跟吴耀杰讲一声，晚上也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小艾没办法只好关上门出去，越想越不对劲，很不满意这样的舅舅，又脏又老又坏脾气还打人，她这么一想呀，脑子里就堆满了很多杂乱的事，她第一次把它们都联系到一起，觉得很多事都太古怪了，像是混乱的，完全不可能发生的，这究竟是怎么了呢？
　　小艾跑到吴耀杰身边扯他的袖子，“杰哥哥，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讲过我在医院里遇到一个怪老头伐，他给我算命的？”
　　吴耀杰想了想，“嗯，记得呀。”
　　“他就在楼上啊！我妈妈竟然讲他是我的舅舅哦！奇怪伐！”小艾面色很慌张。
　　吴耀杰又想了想，虽然事情很古怪，但既然小艾妈妈说了是舅舅，那总不会错到哪里去吧，吴耀杰就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小艾在他身边扭手指，似乎跟这些手指过不去，“我心里觉得很奇怪的……”
　　吴耀杰笑了，“你呀，还是想想今天晚饭吃什么吧，不要胡思乱想了。”
　　说到晚饭，小艾想起来了，“妈妈说，今晚我家吃团圆饭，让你晚点回家，一起参加。”
　　“哟，你家团圆饭请我一起吃呀，那我太有口福了，为了吃到你妈妈煮的菜，我就不客气了哦。”
　　小艾听他这么说，就想逗逗他，“你现在是大老板呀，想吃什么还不是随时可以叫我妈妈炒给你吃的。”
　　“你嘲笑我是吧？！”吴耀杰呵她痒，小艾笑了起来，这一转眼就把方才的困惑给抛到脑后去了，可见小艾是多么没心事的小姑娘，烦恼只当过眼云烟。

　　这天饭店营业到十点半，店里的人开始吃晚饭，做餐饮业很是辛苦，小艾爸爸看着妻子颇感心疼，暗暗埋怨自己的病。舅舅也入席了，坐得离小艾爸爸很远，小艾爸爸也不怎么和他说话，气氛颇是古怪。小艾当然更不喜欢这个舅舅，便偎坐在爸爸身边，让吴耀杰挡在另一边。小艾妈妈陪哥哥铎钧风雷说话，可是风雷一直在打量着吴耀杰，觉得他们之间的气场十分投契。风雷又看了看耀杰，忽然说道，“你面堂上浮现出黑气，颜色较浅，二七日间，家宅必有不宁。”
　　吴耀杰正在喝水，猛地听这话，喷了一地，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只好拼命说对不起，因为这是小艾舅舅，是长辈，就算再胡说八道也不可以这样失礼的大笑。
　　小艾爸爸冷冷扫了这位哥哥，很不喜欢他的议论，铎钧风雷自当没看见，拍了拍吴耀杰道，“你别笑，若是我说准了怎么办？”
　　吴耀杰看着桌上一圈人，看看小艾妈妈，不知道小艾舅舅要干嘛。
　　小艾给妈妈使颜色，希望她告诫舅舅，让舅舅不要胡闹，但是小艾妈妈并不制止。
　　吴耀杰想或许是小艾舅舅拿自己开玩笑，于是说道，“那要不赌钱？”
　　小艾舅舅摇了摇头，“钱这种东西不能代表我们两之间的缘份。”
　　“那你想赌啥？”
　　“我既不要钱也不要啥，我要是说中了，你认我当爹就好！从此跟我姓，叫铎钧耀杰！”风雷很严肃的说道。
　　“胡闹！”小艾爸爸一拍桌子，扭头就走了，妈妈并没的拦他，舅舅也无所谓。小艾眼睛瞪的滚圆，觉得今晚发生的事都疯了。小艾要跑上楼去陪爸爸，妈妈叫住她，盛了一碗火腿老鸭汤，叫小艾端上去给爸爸吃，炖了四小时的老鸭汤，放了大块的火腿和猪脚圈，还有炖酥的扁尖笋，揭开盖子溢出满屋的香气。小艾端了一碗去给爸爸喝，楼下的事便没再过问。
　　小艾推开房门，屋里没有开灯，看见爸爸坐在暗处，小艾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叹了很长一口气，良久没有说话。小艾就陪爸爸坐了一会儿，觉得爸爸真是沉默极了，气氛像水一样凉。
　　“小艾呀，要是将来爸爸妈妈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一个人能好好照顾自己吗？”爸爸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小艾不知道怎么答，看着爸爸，眼泪一条线似的落了出来。
　　“爸爸你不要这样说，我们永远不分开。”小艾哭着抱住爸爸。
　　“唉……你这个孩子呀，真的很迟钝，可是迟钝却让你没有烦心的事，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小艾，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呀。”爸爸哽咽了。
　　父女两悄悄在楼上伤感着。过了很久，小艾从楼上下来，楼梯走到一半，看见吴耀杰坐的位置上已经没人了，想来他已经回家。桌子另半面被墙挡着看不到，但能听见妈妈在和舅舅说话。
　　“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你才赶来保护我？”妈妈问。
　　“算是算不是吧，这我还感应不出来。但你知道我们铎钧这一支，按桑曲的家规是不能婚娶的，所以子嗣全都要过继，我这么多年都只身一人，这一回总算感应到我的后代了。”
　　“真是吴耀杰？”
　　“不出二十日，绝对是铎钧耀杰！”舅舅斩钉截铁的说。小艾一惊，手里的碗跌到地上摔得粉碎，于是他们的谈话终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