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六、竹管黑蟒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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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耀杰看着铎钧风雷。
“不是我想要你怎么样，是你自己根本没有考虑清楚，你像伍小艾那个丫头一样蠢，以为很多事情凭你们主观意愿就可以控制，就可以很简单！你不知道那些事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它们！”风雷斥责眼前的年轻人，并不是因为憎恶，而是爱之深而责之切。
“那你说我应该考虑什么？！我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一天，我的家突然说没就没了，我的人生就改变就改变了，你说我该怎么样？！变成超人飞吗？！”耀杰忽然怒了，无法遏止这种怒火，因被人挑剔自己的软弱和被动而产生的怒火。
风雷却蹲下身，轻抚他的脑袋，“我知道你，至少你在接受，只是速度没有那么快。”
耀杰瞪了他一眼，“你觉得现在的重点是你在这里玩煽情，还是你去把小艾安全带回来？！”
“老子在和你玩煽情？！”风雷哭笑不得。
“既然我无能，至少你是我们这里最强也是对所有事最了解来龙去脉的，何况你还是小艾的舅舅，难道你现在没有责任吗？”耀杰道。
“说句不怕你发火的话，我没有责任。我铎钧风雷这一生只守护桑曲云彤，也就是小艾的母亲，我的妹妹。这是规矩！是你和我都要遵守的规则！”
“你不可理喻！”耀杰揪起他的衣领，用力把他推了出去，但风雷却如岩石一般纹丝不动。凭耀杰的力量，果然是螳臂挡车。
“你们是否能在这个世上安然生活下去是你们自己的事，物竞天择，强大的兽类寻觅到食物总是自己先吃饱，如雄狮甚至不允许孩子在自己进食时靠近自己！弄清楚！你们只是从父母这里得到生命，将来要怎么走全靠你们自己！”风雷一下掐住耀杰的下颌说道，“这是饕衣族的规矩！不是你们现代文明中的软弱人类！恨不能父母家财万贯，衣食无忧，没了父母的庇护就狗屁不是！铎钧耀杰！那不是属于你的世界和生活，认清自己的命运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耀杰用力攥着风雷的铁臂，想要掰开他，但他却纹丝不动。
风雷猛地松开他，站起身，“我要走了。”
“你是不是疯了？！小艾怎么办？！”耀杰挣扎地站起来，“好，好，你走，我不拦你！我自己出去找她。”
“我离开了，你走到半路就会被灵佐打死。别以为我们族有一命偿一命的规矩，胜者为王，你没有能力你就是尸体。”风雷冷笑。
耀杰一拳捶在桌上，完全被逼到了进步两难的地步，“我可以摆脱你说的那种命运吗？”
“不能。并且我可以告诉你，小艾已经被人控制了，我现在感应不到她，她的周围应该有灶母像的封印！”风雷忽然道。
“那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这不是我第一遍问你，你还想卖关子到什么时候？”耀杰很愤怒，也很乏力。
“两条路，一条是出去，向灵佐认输，服了他并认他当主子，将来有机会就逃跑，运气好不被人逮到的话就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那小艾呢？！”
“灵佐肯救她就救，不肯救她就死。但那犊子没这能耐，倘若破天荒让他娶到小艾他也保护不了，在这样复杂的社会里，以小艾的处世能力，早晚不是自己疯掉就是死掉，不过那与你无关，你已经放弃了。”风雷语气很淡的说着，仿佛根本不是在描述自己的家人。
“你别说下去了，直接说另一条路吧。”耀杰制止他。
“第二条路就是救她，但凭你现在的能力不行，我说过了，不是冠个铎钧的姓氏，纹个纹身你就是英雄了？！远远不是！”风雷说着，从口袋里又取出那个小黑匣子，抽开盖板，里面有纹身用的针束，还有一截竹管，上次他没有碰它，而这次他正式把它取出来，举到耀杰的眼前，“要成为真正铎钧氏的后人得有它！”
什么？！耀杰疑惑的看着竹管。
“饕衣族的黑蟒血。”风雷平静的吐出这几个字，“在你的手腕割出足够深的血口，将竹管截开插进血肉中，让黑蟒血流进你的血液，贯行全身！”
黑蟒血……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人血里注入动物的血难道不会产生排斥而令人死亡吗？耀杰简直无法置信。
风雷仿佛洞悉着他的困惑，冷笑道，“它不会让你死，否则我早就不会活着。你是注定要守护桑曲艾颜的人，有了它，你可以立即感应到艾颜，哪怕一丝一毫非常微弱的感应也会产生，就像我和云彤之间一样。”
耀杰拧着双眉，默默接过了竹管，沉默片刻后问，“不会如此简单，我是不是还要因此承受什么？”
风雷笑了，“够聪明，把艾颜交给你，我真是放心了。”
“到底是什么？！”耀杰催问道。
“是全身的血液变凉，从此你不会感觉到自己体内产生任何一丝一毫的温暖！你会觉得寒冷，像快要发烧一样，感到整个人的骨头终日酸疼难忍，挠不到，抓不到，也完全控制不了。只有喝酒，喝极度烈性的酒才能让你觉得好受！”风雷说到此晃了晃自己的酒壶，原来这才是他终日酗酒的原因，“还有蜕皮，当你体内注下黑蟒血后，你立刻会蜕第一次皮，将来你受了重伤，它也能使你复原，但这就意味着，你并非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甚至可以说你更像一条蛇！一条黑蟒！你必需面对这一切，亲手烧了自己蜕下的皮！那感觉一开始绝不会好受，因为你会感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
“不，别说了。”耀杰捂住自己的胸口，一阵阵反胃，听起来的确让人恶心。
“好吧，该说的我也说尽了。”风雷拍拍他的肩膀，“你自己保重吧。”
风雷留下了竹管，长呼了一口气，转身去开门。
“要是我选择逃跑，让小艾死了呢。”耀杰低着头轻声说道，听得出他内心的冲击和挣扎已经到达极限。
铎钧风雷耸耸肩膀，“我还是那四个字，物竞天择。”
“可我们是人，并不是动物！为什么要我像动物一样的去选择！去生存！”耀杰咆哮道。
“是啊，好问题。现代文明有现代文明的制度，古老种族也有古老种族的规则，在我们逃避不了这样规则的时候，能够维系和支撑我们生活下去的力量是什么？！你必需找到那个答案。我活着是因为我相信铎钧氏是荣耀的血统和遵行我的使命，是禁锢！是服从！然而你……”风雷最后看了一眼耀杰，说了一句莫名的话，“拨开痛苦的迷雾后不是生则是死，除此之外倘若还有什么，去问自己，去问天！”
说罢，铎钧风雷甩门离去。
耀杰楞在原地，他真的懵了，有若肩扛重山一般的压力，像忽然之间被人搁置在悬崖之巅，有一座隐形的天梯悬在头顶，倘若找不到它，便会坠落而亡。可即使找到天梯，向上爬去，天梯也可能随时消失。
那不应该是他的命运，可他的命运又是什么……
耀杰紧紧握着竹管，面色苍白。
此时电话铃忽然响了，耀杰犹豫再三还是接起了电话。
“小子，要是我没感应错的话，铎钧风雷走了吧。”那头传来灵佐的声音，“看他挑的这日子，我和厄伦彻在东海边玩儿呢，现在马上赶回来找你，你耐心等着，我们……”
耀杰啪一下挂掉电话。
饭店中死寂一片，耀杰头脑中一片空白，天色渐渐阴沉。
半晌后电话铃再次响起，耀杰接起电话狂暴的吼了一声，打电话的却是孟家九，被他的哮声吓了一跳，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听小艾的哭声，钱秘书正在撕扯小艾的裙子，小艾哭喊着拼命挣扎，孟家九随即挂掉电话。
“小艾……”耀杰疾呼，但那头没了回音。
该死！耀杰又一拳捶在桌子上，手从桌角划过，擦出一条深深的血痕，血立即涌了出来，连带着他全身的伤口又痛过一遍。
耀杰怔怔地看着鲜血，忽然觉得那种感觉并不止是绝望，却像是一种召唤。血流不止，顺着手背淌到了地面，耀杰抬起手，忽然舔了那道血流，血液的味道，还是自己血液的味道。如今尚带着温度，将来却未能可知，将来，会是怎样的将来……
他向厨房走去，在刀具架上挑了一把最锋利的钢刀。
以灵佐那种怪物的速度，赶回来并不用多久的时间，如果现实真要如此残酷，真的只剩下弱肉强食和物竞天择，该为什么活下去？！耀杰知道，一定会有什么答案让自己活下去！但为了了解这个答案，唯一的条件是有尊严的活着！不可放弃的尊严！那是他早就弄清楚并且绝不会忘记的真理！
铎钧耀杰。他将刀刃指向自己的手腕。被自己家庭放弃的人，排斥在正常社会之外的人，带着太多未解之谜的人。不仅承担着自身的生死，更承担着一个从小在自己呵护和关心之下的少女命运的人。
他淡淡笑了，随即用刀深深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大量的血猛地涌了出来，他咬裂竹管，将它直接插进了伤口中，黑蟒血立即朝血肉中渗透进去，甚至能看见一条条蓝黑的血线在肌肤下纵延，异类的血立刻在耀杰体内产生反应，他栽倒在地，脸色发青。
他朝大厅竭力爬去，需要一个空旷的地方，好让他在挣扎的时候不造成极大的破坏，但他只是晕倒在半路上。
寒冷，亘古之远袭来的寒气，像瞬间被埋在了一座冰山之中。刺骨的寒流从十指指甲开始入侵，侵袭到指骨中，顺着十指骨朝里冲击，骨骼像是被彻底冻碎成了粉末，无法抑制的痛苦腐蚀着耀杰，而他甚至连嘶声呐喊的力量都没有。冷彻心肺，全身的血液在疾速变凉，并且浸裹着五脏六腑也降下了温度，从脚尖到头脑，胸腹中的每一个部份，全是凉的，比死亡更刻骨的冰凉。
这时他感到全身渐渐的肿了起来，渐渐觉得最外层的皮肤像是在脱离自己，像是被放进一个皮革中，或者是自己被鼓胀成了一个气囊，如同蚕一般被裹在自己的茧中。他像在自己的肉身中，全身赤裸，如同婴孩。一具如同冰库一般森严的皮囊，他躺在里头，不能呼吸，像是空气也无法透过厚厚的冰层。
这时他陷入一阵幻觉，他觉得有人朝自己走来了，那个女子身披黑色浓密的长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美好的像一朵午夜昙花。她来到他身边缓缓的倾下身子，然后整个人伏在他的身体旁边，依偎他，靠近他，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
“你好冷啊，全身像冰一样凉。”她幽幽地说道，双手环绕着他。
“是啊，可是你的身子好暖……”耀杰觉得自己在和她交谈，她并非是一个陌生人，他熟悉她，认识她，并且从来没有排斥过她。
“真的很暖……”他叹息了一声，随即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调询问她，“可不可以让我抱抱你……”
女子抬头看了看他，如潮的头发涌了下来，披在他们的脸侧。女子不说话，只是更紧的环抱住他。似乎在说，不是一直拥抱着吗？别怕，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们紧紧相拥着，女子身上的衣裙也自行消褪，赤裸的依偎在他的怀中，她是如此温暖，如此美好，让他觉得依恋。不知紧紧相拥了多久，几乎要让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又重新炽热了起来。桑曲艾颜……他默默唤出了这个名字，随即自己先是惊呆了，猛地睁开眼睛。
幻觉便一下子破散，在他怀里其实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全身冒着白森森的寒气，并且渐渐适应了这种冷与痛，全身的骨头好像粹练而出的精钢，坚硬无比。他抬起手来，一下在皮囊上破出了一个口子，他赤裸的从裂口中站了起来，看着四周，依旧是在饭店里，死寂如旧，空无一人。
然后他低头看见了身下的人形皮囊，渐渐的萎缩了下去。
耀杰捂住口，强忍着不让自己呕吐，他闭上眼睛，忍耐，极度的忍耐。
因为一切已经是现实。
他选择的是一条不能回头再看的道路。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几分钟后，饭店的厨房中，在一个巨大的铁匣中燃起了熊熊火焰，他亲手将它烧成灰烬。绝别了，吴耀杰……
从告别过往到告别以往的自我，而今的他，已在新途。
小艾。电流一般的感应穿过他的头脑，原来是真的！他能感觉到！异常微弱却代表着她存在在某处的讯息！他看着铁匣里的东西完全燃烧成灰烬，随即穿上衣服离开饭店。
他在黑夜中的小路上抄着近道，他走的飞快，但他觉得还能有更快的速度，但他不知道该怎样使这种潜能激发出来。这时两条黑影在墙上蹿行着，即刻来到了他的眼前。
灵佐手里一直捏着一团东海边上挖来的黑泥，他在回程上就一直想像着怎么把它亲手抹到耀杰的脸上，羞辱他，让他难堪。这时他便兴高采烈的将手伸了过去，直接往耀杰的脸上扣。砰的一声，如同两根钢条相击在一起，这声响动之后，灵佐定睛看着眼前，泥团还在他的手上，可手腕却被耀杰紧紧地擒住，并且他也是单手，直接抓着他的手臂，使他停格在半空。
他避开了！他不仅避开并且挟制住了自己！灵佐惊得目瞪口呆！难道铎钧风雷的离开恰恰是因为铎钧耀杰已经唤醒了自己的血统？！真是白痴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厄伦彻为救主子，拔腿向耀杰踢去，耀杰直接将灵佐抡了起来朝厄伦彻砸去，灵佐飞旋着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平衡，但还是和厄伦彻撞在一起，两个人滚落在地。
“你！”灵佐不可置信的大喝一声。
耀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摇摇头，“真是感谢你们，我似乎有些明白该怎么使用我的力量了。”
这时他看着身边的墙壁，随即一定神一踮脚往上跳去，整个人果然轻盈地腾空而起，一下斜踏到墙面上，他试着往前飞奔两步，一下便超过灵佐和厄伦彻很远。
耀杰笑了，越跑越快。
天空开始下起细密的小雨，滴落在他一脸一身，但他却从未感受到如此的清凉，比冰更冰，却比草原上的火势更凶更猛更疾，比超脱更突破极限，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速度，是黑暗中的闪电！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六、竹管黑蟒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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