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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回忆初上:相思引(3) ...

  •   三,云落
      黑夜伴随着风声,不一会儿天空中便飘起了雨,雨渐渐打湿了李佑月的衣服。
      “到底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李佑月早已发现面前这些人非等闲之辈,能使安允奕一个武将如此狼狈,还让自己如此吃力,她越来越怀疑这些人不是徇王派来的了,她看向铃毓,铃毓点了点头,从身后摸出一个什么东西来,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李佑月一个跃身,扶起一边的安允奕跳到了铃毓身后。
      “这是什么曲子?”安允奕只见随着铃毓吹着,那些黑衣人眼神开始迷离起来,像是中了什么咒一样。
      李佑月没有回答他,只是扶着他坐到一边,然后自己走进太子寝宫。
      若不是怕耽搁了太子的病情,李佑月也不会让铃毓使用南月之术,而且她自己也刚恢复,若是真的硬拼,只怕会两败俱伤。
      殿内,太子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熟了一样,就那样乖乖的,即使外面那么吵,他也没醒——噬魂蛊。
      到底为什么?竟不惜将噬魂蛊用在一个孩子身上,为什么?为什么?轲大哥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的亲生骨肉?
      李佑月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只是同情太子,更是由太子想到了她自己,那时候的她多么无助,饱受折磨,饥饿寒冷之感突然涌上来,李佑月不禁打了个寒颤:一石二鸟之计,姐姐何时变得如此狠毒了?
      李佑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从瓶中取出一颗小药丸,给太子服下,没过一会,外面便亮了起来,伴随着还有嘈杂的脚步声。
      “什么人?敢夜闯正宫?!”
      李佑月走到院中,揭开面上的面纱。
      “臣等见过琉王。”那领头的侍卫借着火光一眼便认出了李佑月,放下剑,单膝跪在地上,“臣等护驾来迟,还请王爷恕罪。”其他侍卫见了也纷纷伏剑跪下。
      看着门前的侍卫,又看了看地上的黑衣尸体,冷笑了一声:这些侍卫果真只是摆设,这刺客都已经死了才进来,如果她们今夜不来,恐怕明日就能听到宫里太子被杀的消息了,不对,等等,如果她们不来······
      李佑月突然想起了什么,示意铃毓把安允奕带出去。
      “若不是我今夜收到密报说太子有险,恐怕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太子的尸体了!”李佑月怒道,李佑月只希望这训斥能使他们护太子安全地等到日出。
      “臣等有罪。”
      “皇后娘娘驾到——”门外突然响起了尖亮的声音。
      李佑月不禁皱了皱眉,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幸好她让铃毓带着安允奕先行离开了,否则恐怕又会牵连安允奕。
      皇后看到李佑月,丝毫不意外,抬了抬眉,看着地上的尸体,抬起手,用袖子遮住了口鼻。
      “怎么回事?”皇后并没有问李佑月,就像是没看见她一样,而是问起了跪在地上的侍卫。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听见太子宫里有动静,便领着众侍卫赶到了这里,可是······”那领头侍卫顿了顿,“可是臣等赶到这里时,这些刺客已经被琉王尽数消灭了。”
      皇后听领头侍卫这么一说,故作惊讶状:“什么?被琉王消灭了?琉王也来了?”
      李佑月走到皇后面前单膝跪下:“小王叩见皇后娘娘,不久前有人给小王捎了个口信,说是太子有危险,所以小王便立刻赶过来了。”
      “哦?还当真是琉王呀?”皇后看了眼李佑月,拂了拂袖,示意一旁的太监过来给她当板凳,“好了,你们赶紧看看这些人身上都能查到些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侍卫怎么回事?让你们保护太子,居然还惊动了琉王。”
      在旁人耳里像是在指责侍卫们没用,可是李佑月听得出来,这是在暗示自己管的太多了。
      “是,臣等领命。”
      可是皇后却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着,像是在等着什么。
      果然没一会,那领头侍卫便从刺客身上搜到了一样东西。
      “回皇后娘娘,臣等在刺客身上搜到了此物。”说着,那侍卫将物品呈上,皇后一看,大怒道:“好大的胆子!”
      李佑月也站在一边看了一眼,那是一块玉佩,上面还刻着一个“徇”字,果然,自己果真没想错。
      “来人啊,给我去把这个罪臣带过来!”
      “臣等遵旨!”
      次日——
      “不知皇后昨个大半夜就派兵围住我徇王府干什么?”王爷见了皇后也没有行何大礼,只是看着周围众大臣,“现在又将我带到这朝堂之上是为何?”
      “大胆徇王!还不知罪?!”皇后大怒,一掌拍在了桌上,众人见之,皆伏地而跪,却唯独徇王不跪,他本就对皇后不满,而如今看来又是想给他治什么罪,自然是最不肯跪的。
      “本王愚昧,不知有何莫须有的罪?”
      “好,那就让本宫来告诉你。”于是皇后示意一旁的太监。
      太监压着嗓子喊道:“来人呀,上证物。”
      随着一声喊,便有一名侍卫走上来,手上捧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了一块玉佩。
      徇王一见玉佩,立刻惊慌失措起来,那玉佩正是他府中暗卫独有的挂饰,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件事,那玉可不是一般的玉,那是极寒之地的玄玉制成,其独有的光泽在黑夜中也可以看见,他将这玄玉交给暗卫,就是为了让他们在黑夜中不至于失去方向,可是那些暗卫早已熟悉了黑夜,所以这玉佩早被他舍弃了,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徇王还是想不起来吗?”皇后见徇王脸色大变,心里很是得意,又示意了下跪在地上的侍卫。
      侍卫立刻会意,开口说道:“昨夜,有数十名刺客潜入正宫,欲对太子不利,幸得有人带信告知了琉王,这才使得太子幸免于难,可能是因为东窗事发,臣等赶到时发现他们已经全部自裁了,可是臣等在搜索中却发现他们每人怀中都藏了这种玉佩,经一夜查证确认此物是从徇王府中流出来的······”
      “诬陷,这绝对是是诬陷!”徇王不禁抖起手来,“这绝对是诬陷!”
      “徇王!”皇后喊道,“这是昨夜当着众侍从面搜出来的,难道徇王是认为是本宫在诬陷你吗?”
      其他人见状,都低头不敢说话,他们心里都有数,自从太子智力有所增长后,徇王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安,若是说谁想要谋害太子,自然是徇王无疑,所以这个时候但凡有人为徇王辩解,恐怕只会被当做其党羽,一并被治罪。
      徇王见无人替他说话,一下子慌了,拽住跪在一旁的一位大臣,说道:“林尚书,你倒是说句话呀?”那大臣硬是扯开了他的手,推到一边,不予理睬。
      “季将军,你说。”徇王爷还是不放弃,可是他找了一圈,也没有人为他说一句话,他急了,开口说道:“是,在你们眼里,我是最想害死太子的,可是他可是我的亲外甥啊,我怎么会残忍到杀害一个孩子?!杀害我皇族血脉?!”
      “徇王!还有一事,本宫恐怕就是想要帮你隐瞒,先帝也不会原谅我。”皇后怒道,挥了挥手。
      “宣琉王。”
      没一会儿,琉王和一男子便走了进来,不同的是,李佑月是自己走进来的,而那名男子是被押着走进来的。
      “小王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跪下!”押解男子的侍卫从后面向男子脚上踹了一脚,男子随即跪了下来。
      “说吧,只要说出事实,一切从轻发落。”
      “回皇后娘娘”男子顿了顿,瞥眼看了眼徇王。
      徇王看到男子,脸色大变,一下瘫坐在地上。
      “小的曾奉徇王之命入宫行刺先皇,徇王爷说是事成之后会给我丰厚的赏赐,可是没想到之后他却派人要杀人灭口,幸得琉王相救,才使小的躲过一劫。”
      “荒谬,满口胡言!”徇王激动起来,从地上爬起来扑向那男子,双手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嘴里还念叨:“我让你满口胡言!”
      “快,将他拉开。”皇后看到此情此景,嘴角不自觉上扬,可只一秒就消失不见。
      徇王被一旁的侍卫禁锢住了手脚,披头散发,衣服也被撕扯得凌乱不堪,很是狼狈,李佑月见到平时那么高贵的徇王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除了同情恐怕没有其他更复杂的感情了。
      “来人呀,安徇王因谋害先皇与太子,现证据确凿,可念在其血脉,将其发配邟城,终生不许踏入皇城一步。”
      “皇后娘娘英明。”众大臣皆叩首说道。
      不久后,城外传来消息,安徇王在赶往邟城途中遭遇山匪,亡。
      云落人已亡,孤魂夜已盲,独问得,谁人膝下凉?
      另一边,安琉王府里,却似乎也并不不太平……
      自从宫里传来徇王已死的消息,李佑月就开始夜夜失眠,她总觉得身边的亡魂越来越多,总是隐隐不安。
      “主人,饭做好了。”铃毓推门而入,看着坐在凳子上发呆的李佑月,很是无奈,自从主人从皇宫里回来,整个人都像变了个人似的,这琉王府周围每日都有一群人在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她们像是被囚禁了一样,尽管如此,主人也还是一吭也不吭。
      李佑月轻轻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安允奕怎么样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太子呢?”
      “醒过来了,已无大碍。”
      李佑月又是点了点头,随便应付了两口,就走到床边躺下。
      铃毓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忍住没问。
      这几日主人每天问的都是这两句,一是问安允奕,二是问太子,她这几天除了回答这两个问题没有其他。铃毓叫来下人将桌子收拾了一下,准备关上门离开的时候,李佑月却突然开口:
      “宫里怎么样了?”
      铃毓又喜又惊,赶紧走到床边,回话:“回主人,皇后成功扶持太子登基,三日后登基大典。”
      “那徇王府呢?”
      铃毓很是奇怪,一是奇怪主人为什么要问起徇王府,二是奇怪为何当时皇后下旨要将徇王驱出皇城时,并未将其家眷一并驱逐出去,难道皇后是觉得人多不好下手吗?可这怎么看也不像她的一贯作风。
      “并没有什么异常,还是那样,众人皆被皇后囚禁在王府中。”
      李佑月并没有再问,挥了挥手,示意铃毓退下。
      入夜后,外头突然开始吵闹起来,四处传来凄惨的叫声,终是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李佑月,于是轻唤来铃毓。
      “毓儿,外头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徇王府有人入宫行刺皇后······”
      “然后呢?”
      “皇后大怒,要将徇王府的人赶尽杀绝。”
      果然,这一天还是来了,她在府中这几天一直在想姐姐为何不将徇王府的人一并驱出皇城,想通之后又觉得很可怕,可是,这一天终是来了,她大概可以想象的出来明天处处可见血迹的皇城是什么样子,杀戮,满是杀戮。
      李佑月从床上坐起,换了夜行衣。
      “主人?”铃毓不解,不知道李佑月要做什么。
      “去宸王府。”
      宸王府里——
      “月儿,你怎么来了?”宸王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李佑月很是开心。
      “我想回去了。”李佑月此话一出,吓着了宸王和铃毓。
      “主人,你不是一直想守在你姐姐身边吗?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宸王挥了挥手,让铃毓住嘴,他听到李佑月说这句话是很高兴的,他本就不想让李佑月来云罗寻她姐姐的,如今不用他威胁,她自己便主动提出了回去的要求,自然是给他省去了很多麻烦。
      “我累了。”李佑月回想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只觉得若是她不来这云罗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她觉得自己助长了姐姐的杀戮心,刚刚来的路上,她看见那些士兵的人将刀剑挥向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也许他们根本不管在他们面前的到底是不是从徇王府逃出来的人,只是为了自己的嗜血本性,沿路的惨叫让她觉得触目惊心,姐姐当初不选择将徇王府的人全部驱逐出皇城,就是为了将他们困在城中,再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们尽数消灭,这就像一种杀戮游戏。
      “好好,在等几日,等本王忙完了手上的事,我就带你回去。”
      李佑月点了点头,面上却毫无表情,她真的累了,她本想着离开云落,隐居山野,可是又想到还有一个人在北荒等着她,她不得不选择回北荒,可是要是想回北荒就必须和宸王一起,否则恐怕她刚靠近北荒,就会被杀死。
      “月儿,这么晚了,别回去了,外面有点乱。”看到李佑月准备离开,宸王立刻阻拦道,她上次偷跑回去,然后就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幸亏没出事,否则他恐怕真的会带人踏平云罗,让云罗的所有人为她陪葬。
      “不用了,我认生。”李佑月甩掉了他的手,径自走了出去。
      从宸王府出来后,李佑月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向将军府方向走。
      “主人?”铃毓越来越不懂李佑月的行为了,她明明那么憎恶北荒,为何还要主动提出回去?
      “都要回去了,去跟他告个别吧。”李佑月仰头看了看,天空中一轮残月高高地悬着。
      等到李佑月走到将军府门前不远处,才发现将军府周围有很多士兵,怎么回事?难道除了琉王府,将军府也被监视了?李佑月又看了看,想了想还是算了,不去跟安允奕告别了,毕竟现在处于特别时期,将军府恐怕对姐姐来说威胁更大,所以恐怕派来监视的士兵只会比琉王府的人多。
      回到府里,李佑月立马书了一封信,差铃毓明天亲自交给安允奕,可是第二日,却传来了坏消息——
      “你说什么?”李佑月正在看书,被铃毓回来的话惊着了,书直接掉在了书案上。
      “主人······”铃毓今早送信时,才发现将军府门口的士兵比昨天夜里她们看到的多了一倍,她本想着,等士兵少了些再使轻功去找安允奕,可是她却听到那些聚在不远处的群众说,安将军昨个夜里被抓去皇宫了。
      李佑月看到铃毓难看的神色,像是确认了一般,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
      “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就对安府下手了。”李佑月明知自从安徇王死后,这安将军就成了姐姐最大的威胁,对安府下手是迟早的事情,可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她本想着等新皇登基、她离开云罗后,姐姐才会动手,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再看到生灵涂炭了,可是没想到姐姐竟这么心急。
      “理由呢?”
      “说是因新皇登基,要收回兵权以振新帝之风。”
      “那安允奕呢?”
      “已经不知去向。”铃毓在听到群众的议论后,就立刻进了安府,进去之后才发现,府中除了一些下人外,并没有其他人,更没有看到安允奕。
      “看来不该来的还是来了。”李佑月楞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个月形的玉佩,交给铃毓,“毓儿,你拿着这个,去碎玉阁让那些暗卫把里面的姑娘们都平安带离云罗,并给每人一笔丰厚的遣散费,让她们都各寻生路吧。”
      “主人,这?”看来铃毓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这云罗当真是要开战了,可是主人怎么能将护身的零月佩交给她呢?“这玉佩可是你······”
      李佑月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挥了挥手:“去吧,那些姑娘都是些可怜人,本来指着跟着我能寻条活路,能整日光鲜亮丽,不再受人欺辱,可是如今我却无能为力,将她们平安带离这个充斥着血腥味的地方也许是我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了,你就按我说的去办吧。”
      铃毓欲言又止,只好收好玉佩。
      “王爷,有人来访。”话还未说完,便有个仆人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
      “可知是什么人?”李佑月不解,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拜访她?
      “不知,那人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雪中行看月,残夜闻凄凄,满目泪沾襟,不知何人允?”
      安允奕?他怎么会想起来要找自己?
      铃毓看了看李佑月,见她点点头,只好离开。
      李佑月来到前厅,以为会见到自己想见到的面孔,可是却并没有看到安允奕,只有一个商人打扮的人。
      那人见李佑月出来,赶紧迎上来,问道:“想必您就是琉王了吧?”
      李佑月仔细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道:“不知兄台是?”
      “哦,在下只是一介平民,平时做做小生意啥的,入不了王爷的眼,在下是奉了一个故人之托,特地来王爷府上传一句话。”
      “兄台但说无妨。”
      “壹贰叁伍陆柒捌玖拾。”
      无肆,无事?安允奕是在给自己暗示说他安好无事吗?
      “好了,在下已经说了该说的,在下告辞。”
      李佑月点了点头,让下人带着那人出去,等那人离开没一会,宸王府又派了人来,说是宸王设宴有请府上一聚,李佑月大概心里有数,宸王这是怕自己有危险,自己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看不出来宸王喜欢她,可是如今这么乱,若是她突然就这么走了,这琉王府中上下的人怎么办?若是将她们遣散,势必会引火上身,与其这样,倒不如······
      两天后,皇城中就四处流传着琉王失踪的消息,在那之后,宫中又传来消息:安将军因不交兵权,被疑意图不轨,被囚禁于大理寺中,其子因携虎符私逃,朝廷重金悬赏,如有发现者皆有赏。
      三天后,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安将军被流放关外。
      至此,云罗权落太后手中,可百姓们不知道的是,有一场无声的杀戮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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