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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一女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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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络宫外的紫英湖畔,精雕的白玉石桌旁,坐着一男一女,男子优雅自若,手执着白棋,云淡风清的看着眼前的棋局,眼中是满满的自信,似眼前的一切都早已掌握在他手中,而在他对面的女子,则是不停的抓耳挠腮,一会儿趴在桌子上,一会儿站起身撑在桌子上,反正没一刻闲着,秀气的脸上不时变化着表情,时而愁眉深锁,时而恍然大悟,时而又如坠雾里,模样千变万化。
夙灵此时站在远远的树下看着他们,眼中闪着一丝玩味。
黄袍男子微侧过首,便看到了树下的那抹紫色的身影,神色一愣,随即展颜笑了开来,放下手中的棋子,朝树下走了过去。
夙灵见到那黄袍男子走了过来,笑着盈盈拜下:“如是见过皇兄。”此时的她不是江湖上恣意盎然,无拘无束的夙灵,而是凤朝皇室第一公主,姿容华贵的凤如是。
“皇妹,你这一走又是半年,这次可不许再走了。”凤如非浅笑着扶起了她,眼神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见似乎没什么大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兄又不是不知我自由惯了,这宫里太闷了。”凤如是浅笑道,眼神看向一旁正眨着大眼不停打量着她的华袍女子,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花樱,这位是我的妹妹,皇朝的公主凤如是。”凤如非向两人介绍道。
“哇塞……是的真的公主也。”花樱一脸崇拜样的看着她,眼神上上下下将她扫视了好几遍,就差没贴上她了,眼神中赤裸裸的写着两个字“赞叹”。
任她这样观看了片刻,如是也不恼,只是好笑的看着她脸上的千变万化,见她忽的一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花樱见过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那大嗓门震的两人皆是一愣。
如是好笑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哥哥,却见他低着头,手指微曲,抵在额上,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想来这花樱姑娘出人意表的事情还是很平常的咯。
“不知花樱姑娘来自哪里?”如是浅笑问道。
“万物灵慧,始源五台,在下乃五台山第三十二代慧能大师俗家弟子花樱。”见她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微垂着头,神情肃穆。
“……”
“……”
“皇兄,莫非是我太孤陋寡闻,这五台山却是哪里?”如是不解的看向一旁的哥哥,却见他也是一脸莫名。
面前的花樱突然秀眉一抽,扬起脸大笑道:“哈哈一方小山,公主不知也是情理之中的。”只是那大笑的容颜怎么看都有一丝勉强。
如是垂眸淡笑,只当她是有不能言的苦衷。
远处一个内侍急急的跑了过来。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皇上请两位前去鎏华宫。”内侍毕恭毕敬的回禀道。
如是面色一冷,脸上的淡笑如云卷风撩般逝去,鎏华宫,这一天终是来了。
“皇兄且先行一步,待我梳洗一番,即刻便来。”如是行了个宫礼,向一旁的花樱颔了一下首,转身往自己的寝宫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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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如是慢步走在前往鎏华宫的九曲长廊上,一身浅蓝湘绣金线的凤鸾宫袍,长发被绾成飞云鬓,头戴九尾凤冠,凤首微昂,口中衔珠,垂于额前,耳坠翡翠如意玳瑁环,腰佩流彩如意结穗,穗上缀琉璃,光华流转。
走到鎏华宫前,一旁的内侍恭谦而立,举手缓缓推开那扇宫门,那扇十数年来从未允许人打开过的门,此时正在她面前缓缓的开启,阳光钻过那渐渐敞开的大门,倾泻了进去,淡淡的尘蒙穿过缕缕阳光飞飞扬扬,这鎏华宫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凤如是微拾长袍,抬步跨过那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昏暗的大殿内像是被遮上了层层帷幕,唯有从那缝隙内透入光芒星点,映在地上,斑驳数廖。
身后的宫门“吱嘎”一声被轻轻的关上了,穿过大殿右后侧的偏殿内,正闪出柔亮的光华。凤如是举步走了过去,果然偏殿内站着两人,皆是明黄袍子,一人衣上绣着九首飞凤,而另一人身上则绣着金凤傲翼。
整个大殿空廖无物,除了镶嵌在红木大柱上的夜明珠外,只有大殿的正墙上挂着的一副画了,那副笔墨丹青图上绘着一个身着皇袍的美丽女子,那每一笔都将画上女子眉宇间和举手投足间的一股恣意昂然,一挥手间强驽灰飞烟灭的强悍气质刻画的栩栩如生,那眉眼清冷的女子似要从画上走下来一样,画上的右下角提有一首诗“凤鸣九天啼未歇,夜月狂沙风骤起。稀星冷寒伴孤桥,独见翠楼倚斜阳。散尽云雾见东明,落雪犹见似无痕。”诗词不含平仄,与画境亦不相符,着实怪异的很。
“儿臣见过父皇。”如是从画上收回视线,走上前去,裣衽施礼。
“免了吧。”站在一张几案前的黄袍男子背着身淡淡的挥了挥手,嗓音低沉隐透着丝丝沧桑与倦怠。
如是站起身,退立到一旁,向一旁的皇兄看去,却见他一脸凝重的看着皇上微微佝偻的身影,眼中透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神伤。
“我们凤朝自始帝开始,这绵延江山传承了我们凤家十几代人近四百多年,如今这天下局势想必你们也看到了,四国诸王盘踞四方,我们凤朝天下今已名存实亡。我想你们应该会很好奇,为什么四国诸王没有一个举兵攻我皇域吧。”黄袍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未满五十的头上已经布满了灰白的银发,那张脸与凤如非有几许相似,但长期的病痛与抑郁已经磨的他身形消瘦,早已没了当年的风容华贵了。
仍旧清明的眼眸直直向凤如是看去,眼神似带着一把剑能洞穿所有人的心,划开一切遮蔽与羞藏,只是那执剑的心亦是千疮百孔。
“请父皇明示。”如是淡淡的说道,清冷的眼,清冷的颜,清冷的语,毫不避忌的迎上那剑似的双眸没有逃避躲闪。
皇帝蓦的转过身,手指向后面高壁上挂着的画像,那举着的手微微颤着,口气却有着一丝无奈与叹息:“她便是我们凤朝四百年来的第一位女帝,当年光帝终其一生甚至不惜倾国所爱的女人。”
凤如非和凤如是两人顺着他的手指又望向那画像上的女子,原来她便是那誉满天下却也谤满天下的凤朝第一女帝。她的过往是个传奇却也是个禁忌,是凤氏皇族都避忌不谈的一个历史。
凤如是神色莫测的看着这副画像,或许哥哥不清楚,但是她自小闯荡江湖,民间大大小小的传说流言她还是知道的。
有传言说此女是妖狐转世,从天而降,身着异服,迷惑了帝君,沾染上了江湖邪教,祸乱了宫廷,颠乱了朝纲,这才使得一些曾追随始帝辟疆开土的名门大族有了可乘之机,举兵划地自立为王,其中以四大家族月家、星家、墨家与凰家为最,其间有些小族割地称王的,但都过不了多久便被四大家族的军队给踏平了。至此以后这天下便划分为如今这个局势了。
还有者说,此女是天女降凡,是她保住了凤朝一脉。那些名门大族其实早有了叛乱之心,乘着光帝崩逝,储君年幼,便萌生了异心,那时贵为皇后的她一手撑住了半壁江山,直到幼主长成,这才归于帝位,四国划地为王实在不能算她之过,要不是她恐怕整个凤朝都将颠覆了,而且看后来诸王不都拜中都金殿上的那个人为皇的么,更确定了是她威慑了四王让他们不敢妄取皇都。
凤如是并不相信坊间的传闻,但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中,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凤家却是从她出现开始出现崩乱了。
“一百年前,光帝的登基大典上,一个异服女子凭空而现,似裹着金辉而落,惊了所有的人,一头短发似男非女,冷冽的脸上无丝毫女子的娇态。即使被压跪在殿上,她高傲的脸上依旧闪着桀骜与不屈,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坐于金殿之上,无人敢昂仰其容的光帝。三年后,光帝废黜原皇后星氏封她为后,至此后再未临幸他宫,一年后帝崩,唯一的子嗣也非皇后嫡出。那时中都混乱,诸名门大族皆纷纷作乱,众人皆不以为一个弱质女流和一个奶娃娃储君能有多大的威胁。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竟能做到如此……。”皇帝话语一顿,闭上双目,似不忍多语。凤如是和凤如非则皆静默站在一旁,细细的听着。
沉默了片刻,皇帝抬首,睁开眼又缓缓说道:“那是一个劫数,是她的劫数,也是我们凤家至此以后每个帝皇的劫数。”语气悲恸,似掺着浓的化不开的悲哀。
凤如是眼神一凛,知道他下面将要说的话于她而言才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缠绕了她多年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