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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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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后来才知道,她那番所谓的“变通”理论,不过是自欺欺人。
当身体的温度一点点的回升起来,她全身细胞的感官功能就重新打开了。她后背靠着的,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青男子,这具健硕完美的身体,散发着充满青春朝气的荷尔蒙气息。
想起月光下他赤.裸.肩背上明暗起伏的肌肉线条,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沿着他手臂上微微凸出的脉管,在黑暗中探索起他的身体来。
她的手指一路探索到他的颈项时,他的喉结抑制不住的滑动了一下。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玩,手指在上面来回的拂扫了一下,他只觉得体内燃烧的血液再也压制不住,“唰唰唰”的直冲进了脑子,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寻找什么,他的唇在她的身上焦躁难耐的吮吸着,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毫无头绪的摸索着。她是那样的柔软,软得令他的双手都陷了进去。她又是那样的火热,热得令他的心都要融化了。她像是一团火焰,他觉得自己也像是一团火焰,他想要与她交融在一起,燃烧在一起。
“乌乐,你轻点,弄疼我了……”
顾南的话,令乌乐的神思倏忽从混沌的空白中清醒了过来。当他察觉自己的双手揉握着的是什么时,他惊慌失措的松开了她,“对,对不起。”
“不是的……”顾南想说,他没有对不起她,是她主动的。可是话到嘴边,却终究说不出口了。她要如何承认,她竟然对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孩子起了那样的念头?而他还那么的青涩,连接吻都会磕着她的牙齿。
“雨好像停了。”乌乐抓起地上湿漉漉的衣袍披上,逃也似的跑去了洞口,“我去看看有没有星星。”
雨并没有停。在洞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乌乐却在洞口一直站立着。
“看见星星了没?”隔了一阵,顾南问道。
“还没。”
“那你站进来啊。”
“嗯。”乌乐应着,却并没有往洞里走。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里正窜动着一只野兽,他害怕控制不住伤着了她。
待雨终于停歇,已是后半夜了。顾南穿回半干的外套,跟着乌乐在山间绕行了一个多钟头,终于找回了一号洞。
乌乐点燃火堆,一边在铜锅子里煮起方便面,一边用柴火搭起木架子烘烤淋湿的兽皮大氅。等方便面煮好,他将铜锅子拎到石台上,顾南已靠着火堆睡着了。
乌乐拿着竹筷,在她面前犹豫许久,才终于决定不叫醒她。他放下筷子,弯腰将她小心翼翼的抱上了马草堆。她冲锋衣的外套虽然干得很快,但毕竟山洞阴冷,一离开火堆,她就蜷缩成了一团。
乌乐脱下自己的外袍,正要给她盖上,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迷离的看着半身赤裸的他。
“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乌乐一时间窘迫不已。
看着乌乐欲辩无词的窘态,顾南突然抿唇笑了,“我想的哪样?”
“……”乌乐的脸瞬间红了。
“傻乌乐,不就是兽皮大氅没干,你怕我着凉么?”顾南转首朝火堆看了一眼,“咿,方便面煮好了。”
看着顾南朝铜锅子走去,乌乐埋头默默的穿回了外袍。
*** *** ***
到拉姆措后,乌乐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急着赶去尼塞村,要把他从里布瓦卫生院带回来的药送给莫奇。
“你替莫奇买了药?”顾南有些意外。离开央吉的家,她就在心里放弃了这个孩子,没想到乌乐还一直惦记着他。
“我把莫奇的症状告诉大夫了,他说听起来像是流行性脑脊髓膜炎,给开了一些药片。”
“流行性脑脊髓膜炎?”顾南瞪大了眼睛,“尼塞村里还有和莫奇差不多大的其他孩子吗?”
“有。妮雅的弟弟阿固,只比莫奇小半岁。怎么了?”
“这是传染病啊。”顾南有些着急了,“我们走了这几天,也不知道莫奇怎么样了,其他孩子有没有被传染?”
乌乐一听,当即拔腿朝尼塞村跑了起来。
等乌乐看见央吉家院子门口用白布束着的蒲草和屋檐下点着的两盏筒灯,慢慢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进去?”顾南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
“我们来晚了,莫奇已经走了……”乌乐的声音低沉而哽咽。
顾南也留意到了央吉家不同往日的装扮,心里顿时一阵难过。如果几天前莫奇的家人能听自己的劝告,送莫奇去里布瓦的卫生院,或许……
“乌乐,我们得赶紧去妮雅家。”顾南想起了妮雅的弟弟。
不出顾南所料,妮雅的弟弟阿固这两日也在发烧。虽然症状比莫奇当时轻很多,但很明显是同一种疾病。
“正好乌乐从卫生院带了药回来,你先给阿固喂下。要是明天烧还没退,就得赶紧送去里布瓦。”顾南仔细查看了阿固的病情后,吩咐妮雅给阿固喂药。
乌乐将药袋交给妮雅,告诉她医生说的用量。妮雅的奶奶对此明显表示不满,但因乌乐是这个家庭未来的女婿,她咕噜咕噜抱怨几句后,就端着筒灯去西边的屋角祈祷了。
看完阿固,顾南在乌乐陪同下,又到尼塞村几个有小孩子的家庭走了一趟。好在这几家的孩子年纪要大几岁,平时不怎么和莫奇、阿固玩耍,加之被父母警告说莫奇冒犯卢娜女神受到了惩罚,不让他们去探病,所以并没有出现发病症状。
顾南顺带让乌乐帮着给这些孩子的父母做了流脑预防的科普宣传,要他们留意孩子近期的身体状况。而令顾南想不到是,好几个年长的村民对她提到的疾病不以为然,他们认为莫奇的死就是卢娜女神的惩罚,每年都有拉姆措的孩子被这样带走。
离开尼塞村时,顾南痛心疾首道,“你听听,每年都有孩子因为疾病夭亡。要是他们稍微懂些医学常识,要是拉姆措有医院,这些孩子就不会死了……”
乌乐没有答话,只是望着平静如镜的拉姆措,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阿固服用了乌乐带回去的药,很快就退了烧,两三天后就又活蹦乱跳了。顾南再去妮雅家回访时,阿固奶奶对她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离开时,妮雅捧了一罐蜂蜜追出来,“南南姐,虽然我奶奶坚持说阿固康复,是因为她日夜祷告的原因,不过她还是让我把这罐岩蜜送给你,说你为我们家带来了好运。”
“替我谢谢奶奶啊。”顾南笑着接过蜂蜜罐子。
走出妮雅家的院子,顾南举着蜂蜜罐,朝乌乐示意,乌乐的目光却在与她交织的刹那移开了。
顾南早就感觉出来了,自打里布瓦归来那个雨夜后,乌乐就处处回避着她。走路要保持三五步的距离,吃饭也不再坐她的对面,即便偶尔不经意的目光交织,他也总是仓惶避开。
“乌乐,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走了一阵,顾南开口问道。
“没有。”
“那为什么总躲着我?”
“没躲。”
“你都不敢看我。”顾南几步走到了乌乐身前,挡住了他的路。
乌乐停住了脚步,却埋着头盯着脚下的草径。
顾南抿唇看着他,试探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女人,心里瞧不起我,所以不屑看我一眼?”
“不是那样的,我,我只是……”乌乐抬起头来急急辩解,却憋红了脸也说不出心里的话。
“你只是不好意思看我?”
乌乐尴尬的点了点头。
“乌乐,那天晚上的事,不怪你,是我主动的。如果这件事给你造成了困惑,我很抱歉。”顾南将手里的蜂蜜罐子放进乌乐手中,“这算我给你道歉,好吗?以后,你还是我纳依族的弟弟,我还是你的汉族姐姐,好不好?”
乌乐看着顾南,抿紧了嘴唇。
“再过一阵子,我就要离开拉姆措了,我不想我们最后相处的日子里,一直都这么别扭。”被乌乐直直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顾南扭头望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好。”乌乐艰难的吐出了这个词。
在随后的日子里,顾南加快了走访调查的进度。她按照老师的指导意见,特别留意纳依族的祭祀、节庆、葬礼等民俗活动。
乌乐每天陪着她早出晚归,沿湖走访各个村寨负责祭祀的萨伯。担任萨伯的往往都是村寨中最德高望重的人,要让他们接受顾南这样的外族人的调查采访,乌乐费了不少的口舌。
每个村寨用于祭祀活动的木塔楼,都禁止外族人进入。见顾南望着木塔楼,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乌乐让她将相机交给他,他借着点筒灯祷告的机会,溜进去偷拍了一些图片。
“太棒了。乌乐,你替我揭开了纳依族最神秘的面纱。”顾南坐在湖边的青石上,一边回看相机里的照片一边感叹,“一个民族最最核心的文化,就是民族的集体信仰。而祭祀活动,正是信仰的物化表征。”
顾南感叹完,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乌乐,“对了,你替我偷拍祭祀照片,算不算违反族规?”
“也许吧。”乌乐支吾道。
“如果真的违反族规,那这些照片我就不对外发布了。”
乌乐沉默许久,似经过了一番艰难抉择,“你说过,一个文明要不被历史消亡,首先就要走入历史中去。我们的祭祀文化,能以这种形式记载下来,也许不是坏事。”
乌乐能有这样的观点,令顾南十分欣赏,她点头郑重道:“你放心,我会尽可能完整的将纳依族的文化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