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故人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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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一千年前，悉茗还是九重天上的花神，掌管着世间万种草木花颜，因她性子一贯淡漠，九重天上并没有多少人与她交好，大多数人对她都时时保持着恭敬。
她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去往思凡台，透过层层云霭看一看人间的悲欢离合。
很偶尔地，悉茗会遇见来自凤族的那只名叫皎凰的白凤，听说当初她思慕这思凡台布置星宿的仙君，最后却害得仙君落了个跳诛仙台的下场。
悉茗总是会听皎凰谈论起她与仙君的故事，但悉茗也心知连天庭之上都需要寡薄情淡，更何况是远高于天庭的九重天。
凤族虽然不限情爱，却会连累那布置星宿的仙君。
说起来，这皎凰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却应该算是悉茗在九重天上唯一的朋友。
这种相处的最后一天，是皎凰再次来到思凡台时，对悉茗说：“我寻到了，南初的转世，我要前往轮回寻他！”
悉茗这才知道，皎凰看似慵懒恣意的性格下，藏着怎样执着的心。
看似对跳下诛仙台的南初仙君毫不在意，就像不曾思慕过这个人，其实，不过是为了暗自寻找他的转世找的遮掩罢了。
悉茗点点头，清冷平淡声音在空荡荡的思凡台显得很是缥缈：“去吧，皎凰，你执着的，就该去握紧。”
她想，那位南初仙君也该是爱着皎凰的，不然，他不会不置一言便跳了诛仙台，甘心沦为凡人。
皎凰道了声谢谢，化作一只巨大的白凤，头也不回地朝远方飞走了。
从他走后，悉茗便再也没有可以与之说话的人了，只能大多数时间呆在思凡台，眺望人间，期望某天能够看到皎凰与他心心念念的南初仙君的身影。
那段时间，悉茗听说又从天庭升上九重天一位上神，但对凡事都不感兴趣她连封神礼也未去，只一心在花神宫和思凡台流连。
她很好奇皎凰口中的爱情是什么样子，为何值得这么多人奋不顾身，最后寥寥收场。
但悉茗的好奇直到那一场漫天花雨纷繁落在思凡台上，也落进了悉茗的心里时，才终于解开。
她踏上思凡台时便知道今日这里有人，抬眸望去，先敛入深眸的是一道火红张扬的身影，他背对着悉茗，铮铮傲骨却自有一番桀骜。
风起，他的墨发与袍角恣意翻飞，煞是好看。
“来人可是悉茗花神？”
似乎是察觉到了悉茗的到来，那焰色身影开了口，声音低沉磁性，有种灼人的炙热。
“正是，我们可曾认识？”悉茗秀眉轻颦，她何时在九重天上认识了这样一个人？
那身影听悉茗开口，也不转身，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便是一道微光打在了思凡台边繁花树上。
那缀满繁花的树枝在光中微颤，淡粉花瓣止不住地往下飘落，就像下了一场停不下来的花雨，惊艳住了悉茗的清澈眼眸。
那人在花雨中缓缓转身，一张俊颜如刀削一般分明却又不失柔和，薄唇紧抿，唇角勾起的弧度霸道又绝傲。
最让人不能忽视的，就是那双火红的深邃眼睛，满是犹如火焰的喧嚣凛然，让人忍不住想要深陷，就算引火自焚都不后悔。
“京墨，”那霸绝不羁的男人轻启薄唇，声音炽人，“我是近日才飞升九重天的火神，京墨。”
“哦。”悉茗点了点头，转身便欲往素日常坐的地方走，却被京墨飞掠过来的身影拦住。
疑惑地抬起头，悉茗望进京墨的眼睛，耳边却响起他含着笑意的声音：“我是为你而来。”
几百年前的京墨，因为是从神焰中衍生而出的灵物，因此一化形被天庭封为了火司童子。
可也因为从火焰中来，京墨的性子像极了焚毁一切的烈焰，桀骜不驯，张扬随性，恣意妄为是天庭众人给他冠上的罪名。
他没有名字，因为是火司童子，地位也并不太高，因此常受欺负。
众人都看不惯他傲然倔犟的模样，偏偏越是辱他却越是得不到一句话语，他宁愿咬紧牙关也不愿求饶半个字。
悉茗就是在那时，第一次见到了京墨。
与再次见面不同的是，那时还没有名字的京墨只有着消瘦身子，以及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和那双火一样怒然的双眸。
悉茗屏退了欺负他的仙人们，让当时还是花司童子的空青为他打了水擦拭干净小脸，才用轻轻然的声音对他说：
“你的灵性得天独厚，专心修行吧，只有高高在上，才有欺辱别人的权利。”
“你叫什么名字？”彼时的小男孩还有一双黝黑的双眸，写满了坚定。
“悉茗，花司上仙悉茗。”
“我没有名字，悉茗，你给我取个名字。”明明还比悉茗矮了一个头，小男孩却直呼悉茗的名字，执意要悉茗为他取名。
悉茗勾了勾唇，笑得风轻云淡，却又有些欣赏，最后她对小男孩说：“京墨吧，京墨味辛性温，止血甚捷。愿你日后如它般温待他人，灵气通顺。”
“好，若是我日后能够与你并肩，我一定来寻你。”京墨点点头，许下一诺，然后转身跑开了。
这件事本就是寂寥多年的一件小事，悉茗并未放在心上，以至于一直未曾将眼前这位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且个性张扬霸道，眉目喧嚣的火神京墨与记忆里那个矮矮的脏兮兮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悉茗，我说过的，若能与你并肩，定来寻你。”京墨挑了挑英眉，始终带着轻柔的笑意。
当然，这抹轻柔笑意，也只有遇见悉茗这时，才绽放开来。
他从火司童子一步步走到如今的火神之位，不知付出了多少艰辛。不过悉茗说得的确不错，他是火中衍生，本就是天地灵物，自然修行畅通。
只是他的所有修行努力，也不过是为了悉茗一人而已。
悉茗细细打量了一下京墨的脸，好半天才从绵长记忆里将那件事翻出来，清丽容颜上，笑容轻绽：“你是那个神火灵物？”
京墨点点头，轻叹一口气，缓缓将悉茗环进宽广的胸膛：“悉茗，从今以后，我可以陪你了。”
从今以后，我也终于有资格，站在你身边了。
被抱进怀里的那一瞬，悉茗呼吸一滞，只觉得心里千百年来日复一日的坚壳，骤然软了下来。
九重天规矩比之天庭更加森严，火神京墨的封神礼只有花神悉茗一人未曾露面的消息，没几日就传遍了众人耳朵。
彼时，京墨正如同往常一般坐在思凡台陪着悉茗。悉茗喜静，京墨也不多话，只偶尔地与她交谈两句，任由她困倦时休憩在自己身旁。
一个是淡漠如水的花神，一个是火爆张扬的火神，九重天上大多数人都离思凡台远远的，生怕被二人怪罪扰了安宁。
童子也是在思凡台下踌躇再三，才终是鼓足勇气踏上台阶，拱手禀道：“禀告花神大人，火神大人，天道帝君请花神大人即刻前去龙堂。”
在九重天上，龙堂是素日有什么大事，众神云集的地方，平日里都是大门紧闭的。
“没请本神？”京墨剑眉一挑，似嘲似讽地盯着那童子，无形中的威压让童子呼吸险些滞住。
“京墨，”悉茗朝京墨唤了声，住了他接下来想要质问的话，颇为闲逸地起身整理了一下羽白裙摆，走到童子面前：“带路吧。”
“诺。”童子这时才感觉环绕周身的威压一松，长长舒了一口气，越发恭敬地答道。
待悉茗不紧不慢地到达龙堂时，便见几位在九重天上颇受尊崇的大人严肃地站在两侧，天道帝君稳稳坐在高堂之上，目光如炬地望着自己。
“花神悉茗，你可知罪？”见悉茗在龙堂中央站定，天道帝君沉沉开口，犹如龙吟。
悉茗却不卑不亢地迎上天道帝君的视线，清朗声音传到每一位神的耳朵里：“悉茗不知罪，当如何？”
当如何？在场的众神面面相觑，其中在九重天创立之初便出现的天神出列，朝天道帝君拱了拱手，看向地方却是悉茗之处：
“无规无矩，自然当是天雷缚身，受九九八十一道雷劫苦！”
“如此，花神悉茗，可有异议？”天道帝君点点头，待天神归位，这才又问悉茗。
悉茗的轻笑声响在众人耳边，与她清逸淡漠的声音不同，这笑声充满讥讽：“悉茗自问无错，又该以何异议附上？”
这副高高在上的审判之姿，这顽固不化的自私模样，比之曾经的天庭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质问声回响在龙堂时，一股深沉惑人的花香也止不住地弥漫在整个龙堂之上。
花神悉茗，怒了。
“你......”
“大胆悉茗！你无规无矩，蔑视封神之礼，难道无错？”天道帝君一拍身下龙椅，怒道。
悉茗正欲开口，龙堂本已缓缓关上的大门，却在此刻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生生被人踹了开来。
悉茗回头，那人逆光而来，看不透他的表情，只有随风翻飞的红袍伴着怒气张扬的声音：
“敢问帝君，阿茗可是错过你的封神礼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故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