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断》楼*翎

34、往事

　　天道帝君在京墨的狂妄中回过神来，眼神前所未有地阴骛。

　　“火神京墨，花神错过的，可是你最重要的封神礼！”一旁的天神看着京墨迈着沉稳脚步走进龙堂，提醒道。

　　“嗤呵。”京墨不屑讥讽一笑，停在了微微皱眉的悉茗身边，冷冽饱含杀气的眼神却从天道帝君转移到天神身上：

　　“那不就得了，阿茗错过的是本神的封神礼，本神都未说话，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本神就喜欢阿茗不来封神礼，有异议就请憋着去闭关直至想通，可好？”

　　“你...”天神被气得一哽，顺了两口气恶狠狠训他，“好狂妄的小辈！若论资格，想当年九重天初创.....”

　　“住嘴吧，本神不想听。”还不等天神接着往下说，京墨直接打断了他的辉煌史，面向天道帝君问道：“天道帝君，火烧龙堂与剿灭魔族，任你选择，如何？“

　　若是执意要给悉茗立教训，那他京墨便做这第一个火烧龙堂之人，好好打上一打天道的脸。

　　这时候，是聪明人都会选择后者，给自己，也给京墨悉茗二人找一个台阶。

　　显然，天道帝君是个聪明人。这些年他们养尊处优惯了，早已没了那份直面魔族浴血奋战的勇气，因此魔族滋扰一直是九重天的心病。

　　如今京墨年轻气盛，主动提出剿灭魔族，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更何况京墨自己都不在意，甚至比之悉茗更加无规矩，连火烧龙堂这等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来，那又何必为他讨那份理。

　　“那便是本君错怪花神了，罢了，火神京墨即刻前往琉璃岛剿灭魔族吧。至于花神悉茗，自去便好。”权衡之间，天道帝君已然下定主意，脸上阴骛表情也绽开一个祥和的微笑。

　　京墨毫不意外天道帝君的选择，早在他飞升成神之前，便因为悉茗在九重天上，因此已经将九重天的事情打听了一清二楚。

　　就算他狂妄，那也是要有狂妄理由的。

　　“你...”

　　“阿茗，等我。”京墨迎上悉茗微微疑惑的视线，打断她的话，没有一丝怯意。

　　悉茗顿了顿，随即倏然一笑，清丽容颜因为这笑容骤然更显绚烂：“好，等你。”

　　那弥漫了整个龙堂另人闷惑的沉沉花香，也在这瞬间消弭了干净。

　　京墨走了，天道帝君也的确未曾为难悉茗，便直接放了她回花神宫。

　　一开始，大家见到京墨走上思凡台时，还暗自嘲笑他这下要吃悉茗的苦果了，谁不知那不好相处的花神悉茗最喜爱的地方便是思凡台，却没想到他和悉茗竟能相处得很好。

　　后来，他们便都以为京墨和悉茗只是曾经在天庭便有交好之情，并未顾及其他，但经过这一次踹龙堂之事后，纷纷扰扰的流言便在九重天肆意传开。

　　流言如何，悉茗并未太在意，只是这段时间习惯了京墨陪在自己身边，悉茗坐在思凡台只能暗自出神，再也没有心思透过袅袅云雾看往凡尘。

　　后来听花神宫的童子们说，那一战十分惨烈，双方都损伤过半，悉茗便再也坐不住，动身飞向了琉璃岛。

　　赶到的时候，悉茗正好看见京墨手持一把烈焰弯弓，目光如炬，拉满弓箭万箭齐发。

　　“阿茗，你怎么来了？”京墨回身看到悉茗停驻在半空的身影，有些疑惑地询问。

　　见京墨无事，悉茗这才放下心来，轻声道了句：“思凡台冷清了些，我坐不住。”

　　“我知道你肯定是想我了，哈哈。”京墨眉飞色舞，转身凛然几箭，再次逼退想要靠近这边的几只妖魔，干脆果断，“放心吧，我可是要护你永世清安的，如何会有事！”

　　“你这人，就是没个正经。”悉茗摇了摇头，无奈却又莫名心暖。

　　见了二人互动，虎视眈眈的魔族那边，一身形修长婀娜的少女踏了出来，上下打量了悉茗一眼，语气颇为复杂地开口：

　　“你是花神？”

　　京墨下意识便将悉茗护到了身后，俊俏染血的容颜瞬变，十分严肃，带着无人匹敌的威压。

　　他绝对不会让悉茗有事的。

　　见京墨的反应，那少女却是妖媚一笑，声音嘲弄：“那你可知我是谁？”

　　悉茗皱了皱眉，细细看了那少女容貌，却始终想不起自己曾在哪里见过她，只得老实地摇摇头。

　　“哈哈哈哈哈！你自然是没见过我的，因为你现在坐的位置，曾经，是我的！”

　　那妖艳少女笑得癫狂，漆黑如墨的长发在风中盘旋，似妖似魔：“花神，我可怜你！哈哈哈，你也终究是要应了那个诅咒的！就是不知到那时这男人可还护着你？哈哈哈！”

　　“你是...前花神木槿？”悉茗从隐约听别人讲起的故事里找出了少能与女对应的身份，“为情入魔的花神木槿？”

　　“九重天上的人是这样记载我的？为情入魔？哈哈！”木槿一直笑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才缓缓敛住，看向悉茗的眼神明明白白透着同情，“花神，若是我是你，就该好好去查一查花神的诅咒是怎样一回事！”

　　悉茗听得云里雾里，正想要询问，木槿却朝着魔族队伍一挥手：“撤！”

　　直到魔族在琉璃岛下消失不见，京墨才回过身来，浑身染血却无损喧嚣眉眼，一双火红眼眸在血影下更显深沉。

　　打量半晌，京墨直接将悉茗揽入怀里，众目睽睽都舍不得放开。

　　“多日不见，我很想你。”

　　低沉的声音回响耳边，悉茗愣了愣，旋即失笑，暂时将木槿的话抛到了脑后。

　　她第一次回抱着京墨，紧紧抱住他的腰，不想再松开，她想，她知道皎凰为什么执念如此了。

　　因为她发觉就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京墨居然也如同火焰一般强势灼热了她的心，让一贯冷清的她满脑子都是京墨挥之不去的焰色身影。

　　什么是情，可能便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吧。

　　悉茗很清楚，她与京墨这一拥抱，可能在九重天上等待她们的，便是万劫不复。

　　京墨却是没有考虑这么多，他察觉到悉茗的动作，心下一喜，抱着悉茗的双手更加用力，仿佛想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回到九重天，她与京墨二人之事已经从流言变为真实。魔族已灭，心病已除，火神京墨也没有了可以忍着怒意利用的地方，因此天道帝君这次动了真怒。

　　还是龙堂之上，天道帝君冷着声音，对站在堂上的二人道：“京墨，悉茗，整个九重天都在传你二人私下动了凡心，你们可有异议？”

　　“无异议。”京墨不等悉茗开口，径直回答道，“是我私动凡心，与悉茗无关。”

　　悉茗看着京墨刚毅的侧颜，却笑了，罢了罢了，动都动了心，哪里忍得了他一人担罪？

　　轻轻伸手将京墨骨节分明的手拉住，悉茗迎上天道帝君怒极的眼神，笑得风轻云淡：“如帝君所见，悉茗无异议。”

　　“阿茗......”京墨神色复杂，下意识想要挣脱悉茗的手，却被悉茗握紧。

　　耳边，就听悉茗轻轻叹了口气，说得清然：“这九重天，没你出现便罢了，千万年我也受着。可既然你出现了，我以后哪里还呆得下去？”

　　京墨愣了一下，随即反手将悉茗的手握得更紧。

　　“既然你二人冥顽不灵，那便上诛仙台，受判吧！”天道帝君站起身一拂袖子，竟是直接被气走了。

　　诛仙台上的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劫，是悉茗与京墨二人牵着手承受住的。

　　哪怕最后二人都是狼狈不堪，但投向对方的视线，却依旧温柔如初，那紧紧牵着的手，一直未曾放开。

　　“花神悉茗，火神京墨，枉视天规凡心私动，乃大逆不道，现剥夺其神身。罪人悉茗，念其素日无错，罚堕仙印，流放下界，永世不得回到九重天！罪人京墨，素日狂妄自大，罚困弱水之滨，非认错不得出！二人千秋万世不得见面！”

　　弱水之滨！竟是传说中能沉万物，所有灵力都无法动用，非主动知错与情丝结网不得渡的弱水之滨！

　　悉茗扯了扯唇角，一抹苦笑，那枚堕仙印被天道帝君交给天神，然后天神狠狠打进了她的额间，红光微闪，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

　　京墨咬紧牙关，想要挣脱身上的困神锁，却徒劳无功。

　　就在京墨被架着走下诛仙台时，悉茗凉凉的，带着绝对执着的声音却响在众人耳边：

　　“等我。”

　　面前的众神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京墨一定知道。

　　果然，京墨身子一僵，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再回眸，依旧是那般傲视决然的笑，动了动唇，无声地应了句：

　　好，等你。

　　悉茗笑了，敛住盎然双眸，上一次你叫我等你，这一次，换你等我。

　　不管多久，京墨，请一定要等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