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附身》木葉江水

24、天罗地网

　　“妳别再出去外面打工了，真缺钱我可以给妳，外头的打工环境，对你们这些学生来说，太不安全了。”李慕辰顿了一下，“妳昨天要是不去经纪公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对一个具备传统保护欲望的男性来说，让喜欢的女人陷入险境，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脾气。

　　他一再容忍她，不过是不想她对自己受伤的事，感到愧疚而已。

　　顾晓枫站在一旁，想辩解些什么，可他都因为她躺在病床上了，她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妳要是觉得不自在，我们可以写个借条，等妳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李慕辰试图找一个让她能接受自己好意的方法。

　　“不用，最近学校里的教授让我帮他做一份研究，这是有钱拿的。”她特别强调有钱这两个字，“有这份工资，我以后就不去接些临时的表演工作了。”

　　李慕辰立刻抓到顾晓枫话里藏着的语病，因为她是只要有机会，就会想尽办法给他钻漏洞，想让她乖乖听话，可以说比登天还难。

　　“妳还是要去帮人算命打工吗？”他神情疏淡地问。

　　顾晓枫低着头，不晓得怎么跟李慕辰解释。

　　他异常固执，心里要是有定见，就算她说破嘴，也很难去改变他的看法。

　　过去在三美岛时，他们三个人虽然整天吵吵闹闹的，但李慕辰的性格一直是里头最强势的。

　　他总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她跟傅山河都习惯性地会听他的指挥。

　　李慕辰岛上孩子王当久了，他的形象早就深植在顾晓枫心里，她知道跟他吵是没用的。

　　不过这次他的回答，却十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只是轻叹一口气，“妳想做就去做，但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我只是不放心妳，没有瞧不起妳工作的意思，或许妳真有替人看相的天份也说不定。”

　　顾晓枫愣了楞，笑得连眼睛都弯了，他为她妥协这种事，虽没到前所未有，但机会总是不多。

　　她心里其实很喜欢听他说这些认同自己的话。

　　“傻瓜。”李慕辰失笑，“我不过随口说妳两句，妳就开心成这样，我要真夸奖妳，妳不得上天吗？”

　　“我才不傻勒，说了你别不信，我看相很准的。”她睁大眼睛，盯着他的脸看。

　　顾晓枫乐不可支的模样，很稚气，也带有一种年轻女孩才有的娇憨。

　　李慕辰一个没忍住，缓缓地倾身向前，在最后一刻，他勉强停住，鼻尖离她的脸，只有二十公分不到的距离。

　　他垂着眼眸，凝视她嫣红的唇瓣，哑着声音问：“嗯，所以妳看了那么久，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一股温热的呼息吹在顾晓枫的脸上，还有那磁性中带点沙哑的男性嗓音，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她迅速将身体往后仰，好躲开他那令她身体不由自主颤栗起来的压迫感。

　　李慕辰看着她的眼睛，慢条斯理地往后躺在病床上，他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若无其事地说：“果然是骗人的。”

　　顾晓枫的情绪，还没从刚才的脸红心跳中，缓和过来，她嘴巴呆呆地张开又阖上，想说点话化解现在尴尬的场面，但脑子又乱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一急，就想逃避，然后她就干出，连自己都觉得不耻的蠢事。

　　顾晓枫慌张地转过身，跑进厕所里去躲起来。

　　李慕辰无声笑了，脑海里忽然浮现动物频道里，那些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可就算她再可怜，如今该收网的时候已经到了，他不会再给她逃脱的机会。

　　小动物再聪明，也绝不可能躲得过猎人布下的天罗地网。

　　……

　　在一个星期后，顾晓枫才回到学校上课。

　　幸好大四的课程本来就不紧凑，再加上她拜托同学帮她请病假，理论上对她的课业，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不过，其中自然不包括穆教授这个超级大变数，他那人是最痛恨学生缺席旷课的，更何况她之前还答应教授要帮他校对论文。

　　因此，顾晓枫到校的第一件事，就是等在教授办公室外头，要亲自向他解释，自己请假这么多天的原因。

　　穆任光像是老早就在办公室里等着她，在她还在犹豫该不该敲门的时候，他就从里头打开门，招呼她进去。

　　“教授，对不起，我前些天出了点意外，不得不请病假在家休息。”顾晓枫边走，边诚惶诚恐地说。

　　穆教授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面无表情地说：“妳伤的是手，为什么需要在家里休息？我以为学生来上课，最需要带的是脑袋。”

　　顾晓枫这几天在医院，被李慕辰有意无意的举动，撩得七晕八素。

　　他大概是吃错药了，时不时用暧昧的语气跟她说话，再不就亲昵地捏她的手，刮她的鼻子，简直不像过去总是一本正经的他了。

　　因为被吓习惯了，顾晓枫的胆子也肥了不少，她对穆教授的冷嘲热讽，不仅不觉得怎样，还嘟哝着抱怨一句，“教授，手也是很重要的，不然该怎么抄笔记呢？”

　　穆教授冷冷地看她一眼，看得她寒毛都立起来了，才慢悠悠地说：“妳可以录音，等手好了再做笔记，所以妳这次就算是无故旷课了，我想我应该没有冤枉妳。”

　　一时间，顾晓枫那个悔恨交加啊。

　　她恨死自己就是管不住这张嘴，但她也立刻做出补救，“其实上个星期，我刚好不幸被卷入一桩杀人案里，还有我的一个好朋友，也受到重伤，他没有家人，我请假就是为了去医院照顾他。”

　　穆教授竟然没太大的反应，他只是淡淡地“喔”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顾晓枫想到大四被挂科，还得留校一年的惨况，她就不禁急了起来，“教授您如果不相信，我的朋友是位刑警，我请他开张证明给您行吗？”

　　穆教授微扬起唇角，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他是妳男朋友？”

　　顾晓枫连忙摇着手说：“不是，我们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

　　大白天的办公室有些闷热，她因为紧张，全身都冒着汗。

　　穆教授似乎是发现了，走到墙边，将空调开得冷一些。

　　他坐回椅子上，意味深长地说：“我这个人很开明，不会反对学生谈恋爱，更何况你们这群年轻的孩子到大学，有机会就应该修一修恋爱学分，免得到时出社会，反而没有那么好认识朋友的环境。”

　　顾晓枫发现不管怎么跟教授解释，都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她干脆闭上嘴巴，不再试图去澄清，她跟李慕辰之间的关系。

　　室内的温度，一点一点地降下来，穆教授支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晓枫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教授，如果没事的话，我可以先出去吗？”

　　穆教授没同意让她离开，却又提到关于李慕辰的事，“我要知道妳说的是真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妳去请你的朋友，亲自来学校一趟。”

　　他停顿片刻，“毕竟妳请这么长的假去照顾他，如果他不是妳的血亲，这个请假的理由，其实并不符合学校的规定，当然妳可以坦承他是妳的男友，我或许还可以给妳破例通融一次。”

　　顾晓枫怔了怔，在心里腹诽道：“我交不交男朋友，关你什么事？你家里是住海边的？也管得太大了吧。”

　　更别说，李慕辰刚回家休养，她才不想因为自己的这点小事，再去打扰他。

　　“教授，真的很抱歉，那确实不太方便，我朋友受伤还没好，就算好了，警队的工作也很忙，我不能让他专程来学校，只是为了帮我请假。”

　　她说话的语气无比诚恳，可要不要因为这样就轻轻放过她，只能看穆教授愿不愿意高抬贵手了。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寂状态，穆任光目光幽深地扫她一眼，才缓缓地说：“好，没事了，妳出去吧。”

　　……

　　接下来的日子，顾晓枫照常往返学校跟算命一条街。

　　她跟薇薇姐有一定的默契，通常星期六的下午班，都是由她负责看店的。

　　李慕辰也不知怎么发现她工作的规律，只要到星期六傍晚，他就会守在面相馆外头，等着接她去吃晚饭。

　　顾晓枫起先很抗拒这件事，她总找借口不去，甚至当着他的面，搭上公交车，说早就跟朋友约好一起吃饭逛街。

　　可等她坐过了半座城市，下车在街上闲逛没多久，就会那么凑巧，跟他来个不期而遇。

　　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一点小伎俩，根本没办法骗过他，一次两次以后，她就自动举白旗投降了。

　　今天，他来的时候，身上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搭配带点休闲风的直筒裤。

　　他就站在面相馆外头的柱子旁，插手斜倚在墙边，因为角度的关系，他的一双腿，显得更加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