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附身》木葉江水

25、凉意

　　李慕辰的长相无疑是好看的，否则不会惹得一些经过他身边的年轻女孩，偷偷回头张望。

　　他清俊帅气的五官，夹杂着从刑警工作中，磨练出来的坚毅，那种成熟男人的韵味，十分受女孩的欢迎。

　　要不是他浑身散发一股冷漠不让人亲近的气质，说不定老早就有人过来主动搭讪他。

　　顾晓枫偶尔会抬起头，从玻璃门内看他，总有种冲动想叫他进来里面坐好，省得在外面像尊门神似的，给她赶跑不少生意。

　　到了下午五点，何蔷薇准时来换班，顾晓枫就到店后的小房间换衣服。

　　何蔷薇这阵子已经遇见过李慕辰不少次了，可也不知到是他不爱说话，还是性格太过拘谨，他们真正交谈的次数，大概一只手掌可以数得过来。

　　她有心想去会会这位顾晓枫口中的青梅竹马，于是慢条斯理地走到店门口，朝李慕辰招招手说：“你不用这么见外，晓枫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进来等吧，她马上就好。”

　　李慕辰不好拒绝何蔷薇的好意，就照她的意思，坐到店内角落的沙发上。

　　何蔷薇很少这么近距离打量李慕辰，他的外表英挺，身上还带有一股凛然正气。

　　也不晓得三美岛是不是块宝地，怎么她认识的，从那里出来的两个人，都长得又高又好看？

　　她想了想，大概是鱼吃多了，钙质跟DHA等，营养成分足够，所以他们才会有这么得天独厚的外貌与身材。

　　她决定从明天开始多吃点鱼，不晓得她都快三十岁了，现在吃还来不来得及？

　　何蔷薇稍稍留意一下李慕辰的长相，五官棱角分明，嘴唇适中，但因为思虑深，常抿嘴双唇，反倒显得薄而坚毅。

　　这样的男人好在有意志力，无论摆在哪种行业中，迟早都会崭露头角。

　　这一点，即便她没有家传的算命功力，她也能够看得出来。

　　何蔷薇越是观察李慕辰，越觉得他跟顾晓枫很般配。

　　他们两个的性格可以互补，有一句酸掉牙话的老话是这样说的，茫茫人海中，他们彷佛是彼此生命里，缺少的那一块。

　　其实所谓的观相，说穿了只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每个大师对面相，都有属于自己一套的解释方法，但到最后，他们所推导出来的结论，往往会趋向一致，例如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他的脸色绝对好看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她忽然发觉，他的面相似乎有些不对劲。

　　一个正当青壮年的男人，印堂间为何隐隐约约透出一抹枯黑的色泽？

　　别说未来他的运势是好是坏了，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目前的情况，可比那样还要糟糕。

　　通常来说，只有重病的人，才会像他一样。

　　何蔷薇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慕辰好一会儿，突然间，她发现那黑影，竟然是会动的。

　　黑影就像一条细长的虫子，沿着他的眉骨，爬到他的太阳穴，在她想看得更清楚时，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她看花了眼。

　　但即便如此，何蔷薇瞧见这诡异的情形，还是打从心底，窜出一股凉意。

　　她努力定了定心神，对李慕辰微笑着说：“反正现在没别的客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坐过来，我免费替你观个面相。”

　　李慕辰一听，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移动自己的位置。

　　他不是迷信的人，更不相信这种鬼神命理之说。

　　或许他可以用科学的解释，合理化命理学存在的正当性，可他却不认为自己的命运是老早就被上天安排好的。

　　何蔷薇还想说话，这时顾晓枫已经换好衣服出来。

　　眼看着李慕辰根本不想多作停留，何蔷薇只得挥挥手跟他们两人说：“你们俩玩得开心点。”

　　可顾晓枫的脸上的表情，却让人很难分辨得出来是高兴或不高兴。

　　她朝何蔷薇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李慕辰身边走。

　　他今天特地开车来，之前就已经跟她提过，要带她去郊外的一家农家乐吃饭。

　　周末傍晚，路上的车潮拥挤，车子卡在车阵里，一会儿走一会儿停，但李慕辰却丝毫不以为杵，只要有她在，他的心情就很愉快。

　　顾晓枫就不同了，她坐得很挺，一点儿也没法放松。

　　她变得比以前话少，对时常跟他见面约会的事，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感到抗拒。

　　李慕辰以为她工作累了，也不吵她，只是这样的气氛实在太过沉闷，他忍了很久，才缓缓地问：“怎么了，今天话这么少？”

　　顾晓枫别过脸看他，因为天色转黑了，车窗外明灭的路灯，偶尔投射在他的脸上，更加深他气质中冷峻的那个部分。

　　她忽然有些害怕，如果自己将原先计画好的话，跟他说了以后，他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气得把她丢在路边，然后过了很久也不理她。

　　李慕辰专心开着车，倒是没留意到她内心正在纠结不已。

　　顾晓枫低着头说：“辰子，下个月我刚好有三天假，我想回三美岛一趟。”

　　李慕辰笑了笑，“那里到底有多好玩，妳就这么爱回去？来回坐车搭船少说也得耗掉两个整天的时间。”

　　“我想去见山河，有一件事，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 顾晓枫头压得更低了，“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他。”

　　李慕辰握住方向盘的手略为僵硬了一下，但他只是淡淡地“喔”了一声。

　　过了很久，在停等红绿灯时，他转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那妳有问过山河的意思吗？如果妳开不了口，要不要我现在帮妳打电话问他？”

　　顾晓枫绞着手指，尴尬地说：“这是我跟他的事，不用麻烦你。”

　　李慕辰微勾着唇角，默默地看着前方，不再说话。

　　顾晓枫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好像是在生气，又好像不是，可话都出口了，她也不可能再收回来。

　　等到车子开进蜿蜒的田边小路时，李慕辰就像忘了刚刚的事，对她微笑着说：“到了，这里的蔬菜都是自家种的，没洒农药化肥，味道特别好，妳应该会喜欢。”

　　这间农家乐规模并不大，从外观看上去，只是几座简单的四合院，连接在一块，但主人很有心，用一些漂亮的大红灯笼，还有无数花木造景，把一个平凡无奇的小地方，改造得特别仿古而雅致。

　　月色朦胧，树影扶疏，顾晓枫走在石砖铺的地板，拐过影壁，从九曲回廊垂花门往前走，然后经过一间又一间，古色古香的包厢，这过程中，她彷佛有种穿越了时光的错觉。

　　来到他们的包厢门口，门边挂着一块小竹牌，上头刻着“望枫居”三个字，顾晓枫知道他能找到这里，肯定是花了很多心思，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对不起他。

　　进去时，李慕辰站在门口，替她掀开帘子，她微弯着头，从他的手臂底下钻过去，他彷佛笑了一声，她别过脸，因为离得很近，她的头发擦过他的嘴唇。

　　李慕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鬼使神差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将她困在门边的角落。

　　顾晓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急了，刚好两人中间还有一道门帘，她欲盖弥彰地抓起它，挡在自己脸前面。

　　见到她如此惊慌失措，李慕辰呼吸忽然加重，他真想一直这么困着她，可惜此刻在他们前头，还有帮忙带路的服务员，他扬了扬唇角，松开手，让她走。

　　用餐的过程里，顾晓枫几乎不敢看向李慕辰，更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他倒也没再逼她，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饭。

　　等到要喝汤时，顾晓枫都还没出声，李慕辰已经帮她装了一碗，放在她面前，“麻油猴头菇汤，妳们女孩子吃这个对身体最好，维生素高还能补血。”

　　“谢谢。”她尝了尝味道，麻油香气中带点酒香，汤鲜味美，她忍不住多喝了两碗。

　　李慕辰因为要开车，所以没有点酒，可最后上来的甜点，却是酒酿汤圆。

　　几只白大软糯的汤圆，飘在带着酸甜气的白色米粒里，最上头还点缀着些枸杞，看起来很赏心悦目，吃起来更是香甜可口。

　　顾晓枫虽然食量不大，但平常就爱吃甜食，那小锅汤圆，有一大半都进到她的肚子里。

　　然后，在两种含酒成分的菜肴加持下，不常喝酒的她，恍惚间，就醉了。

　　因为跟着食物一起吞下肚，那酒劲上来，她根本没法撑得住，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非常想倒头睡觉，可她同时觉得燥热，脸颊包括耳朵，滚烫得让她觉得难受极了。

　　李慕辰倒没想过，这些带着一点点酒味的菜，能把她弄醉，对平常跟同事吃饭，能喝下几杯二锅头也面不改色的他来说，这菜里的酒精含量，有跟没有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