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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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奚朝悄悄走上前，伸出手拍了一下宋棣的后背，然而手指触碰到他，才觉得有一丝彻骨的冰冷直穿到自己脚底。
“夫君，你怎么了？”颜奚朝眉头轻皱，又问了一句。
宋棣要站成一座石像了，听见颜奚朝唤自己，他身体动了动，才缓缓转动脖子低下头，看向颜奚朝。
颜奚朝觉得他在看她，又不是在看她，幽深的眼眸里面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还有一丝神思不复的茫然。
“出了什么事儿吗？”宋棣的情形太奇怪了。
“奚朝。”宋棣伸出手，将她额前碎发别在脑后，从鼻喉里发出一声闷笑，却有些酸涩的味道。他转过身正对着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挨着她的颈窝，低声道:“他要死了。”
谁？谁要死了？
颜奚朝心突突跳，心中疑惑，却没有马上问出来，因为她知道宋棣会继续说。
果然，宋棣抬起头松开了颜奚朝，牵着她走到了床榻旁坐下，倒了一杯茶，“你可知道我母后为什么那么厌恶裴家吗？”他看着颜奚朝问道。
这种事颜奚朝自然是不清楚的，宋棣此问也不是想要考她，她便摇了摇头问道:“为什么？”
宋棣胳膊肘支在案几上，像是回想到了很久远的事:“我母后嫁给父皇的时候，父皇还不是太子，当时的太子嚣张跋扈，朝臣激愤，上奏废太子改立别人的臣子很多。父皇呼声并不是最高的那个，但难免引来太子的猜忌，可惜皇祖父还未改立太子，就突然病逝，招致太子登基之后对兄弟手足残害殆尽，朝中大臣有异议的也尽数杀害。”
“怪不得现在的皇族无人。”颜奚朝忍不住叹了一句。
原身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这段历史也不是什么宫围隐秘，先皇的皇位是闵家帮着夺过来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后来的事，想必你也听说过，他想对父皇赶尽杀绝，母后一家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闵家手中又有兵权，朝中风向也始终没有倒向过他。父皇在闵家的帮助下登上了皇位，封了母后为皇后。”
宋棣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又倒了一杯茶，却没喝，而是磨磋着茶杯，眼神忽变凌厉:“直到父皇将裴薄言接进后宫。”
“裴薄言？裴贵妃？”颜奚朝隐约记得这个名字。
宋棣看过来，点了一下头，“是父皇的一次微服出巡，至于到底是裴家的诡计还是机缘巧合，我如今已经不愿意深究了。母后身为一国之母，也从没有奢望过父皇会虚设后宫。但母后不能忍受的是，自从裴薄言进宫，裴家的身份地位开始水涨船高，而父皇却开始猜忌起闵家。”
宋棣昂起头轻叹一声:“闵家从此退居朝堂，外祖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你父皇可真是糊涂。”颜奚朝嘟起嘴，对宋棣口中的裴薄言也颇为不喜。
“你说的没错，裴薄言在后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她却有一个东西始终得不到。”宋棣看着颜奚朝，说到此眸中隐有嘲讽。
颜奚朝心中一动，嘴上却问道:“是什么？”
“子嗣。”宋棣攥着茶杯的手倏地握紧，语气中冷意更甚，“无论她求了多少医吃了多少药，始终不曾怀有子嗣，也因此，裴薄言最是厌恶我和皇兄两个人。”
“她对你，不好吗？”颜奚朝覆上宋棣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发抖的手，安抚性地蹭了蹭。
“恩……”宋棣抓过颜奚朝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动作轻柔，“父皇眼里心里只有她，根本看不到母后和我，当时皇兄是太子，而我还年幼，只要不是母后站在我身后，裴薄言一定会寻得机会整治我。”
“太过分了！你父皇呢？竟也不管吗？”颜奚朝抓紧他的手，双眉耸立，想到这么乖的小宋棣会被人欺负，心里就一阵窝火。
也许是颜奚朝的气性太大了，宋棣反倒静下心来，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父皇最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有皇兄和母后护着，我也没有吃太多亏。”他抬起手刮了刮她鼻头。
“父皇身体不好，一次风寒后一蹶不振，临终前裴家势力已经遍布朝堂，皇兄登基却实像个傀儡，再加上当时的肃王虎视眈眈。”
听到这里，颜奚朝脑中似是有什么东西闪过，然而刚想张开口问出来，却又一时间忘记了想要说什么事，便又闭上嘴继续听宋棣述说。
“母后因为我而十分厌恶裴薄言，又因为闵家势弱而十分厌恶裴家，再加上肃王之乱，裴之卿请出外祖镇压，背后却又下绊子致使外祖暴毙身亡，裴闵两家的仇恨根本就不可能化解。”
颜奚朝皱了皱眉头，有些欲言又止，“可是……皇上和皇后……”
“你有没有觉得，皇兄和裴若芷，像极了父皇和裴薄言。”宋棣突然转过头看过来问道。
颜奚朝也正想说这个，闻言点点头，“你上次跟我说，皇上是为了皇后，甘愿被裴家钳制，母后这样讨厌她，也便明了了，在母后眼里，定是觉得皇后像当初的裴薄言一样蛊惑了皇上的心。”
“皇兄，以他的能力，实际上早就可以拜托裴家的钳制了……却一定要，等自己撑不住了，才动手。”宋棣握紧手心，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了这句话，而这种不甘，颜奚朝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
“你刚刚……说他要死了，是……皇上吗？”颜奚朝小心翼翼问出口。
却看到宋棣长叹一声微微抬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良久，他才低下头苦笑着说:“皇兄身体一直不好，若不是病入膏肓，他不会这么快拿内阁下手的，内阁是裴家的死穴，动不得，动了，便会招致他们的反扑……”
回想起来她见宋格的那几面，宋格确实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眉间青气缭绕，面容苍白，语气虚浮无力，永远睡不醒的样子……
颜奚朝眼前光亮一闪，后面宋棣说的话她全然没听，反复嘀咕起他说的第一句话，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抓住宋棣的手问道:“皇上跟你父皇，还有一个地方很像。”
宋棣有些疑惑，凝眉问道:“什么？”
“身体都不好。”颜奚朝拍了拍宋棣的前胸，“你的身体这样结实，皇上却病怏怏的，难道以前受过什么伤吗？”
宋棣摇摇头，“皇兄的身子骨本身就不好，病过一次后就更加严重，父皇也是如此……你是担心他们被人下毒吗？”
颜奚朝点点头，联想到自己前世看的那些小说，宋格和裴若芷简直就是上一代的翻版，无论怎样也太过巧合，而且宋格的样子也并不像染病。
“母后也曾怀疑过，母后说当年的父皇身体虽然不好，却不止于此，但自从裴薄言进宫以后身体越发糟糕。她也是有过怀疑的，只是无论是父皇还是皇兄，我和母后检查过他们身边所有的事物，无论是入口的还是随身佩戴的，都没有发现毒物。”
“入口的，是用银针试毒吗？”颜奚朝靠过来认真地问道。
宋棣点了点头。
“倘若有的毒，银针试不出来呢？或者只是很小的量，每天进食，积少成多，直到最后毒发。”颜奚朝看着宋棣说道，她前世学的是制药，银针能测出来的只是砒霜那种含硫的药物，倘若纯度够高的□□，是不会被银针测出来的，再加上这世上能使人中毒的药物太多了，银针检测太不保险。
宋棣没有回答，似乎是陷入了沉思，脸色微有变化，半晌他突然起身，对外面喊道:“来人！”
门开了，圆圈低头走了进来，道:“殿下。”
宋棣双手背在身后，语气没有一丝温度:“明日去查，皇兄每日必定入口的东西，别让旁人知道。”
圆圈道“是”，便要退出去，却又听到宋棣的声音。
“等等……顺便，将狄府的扁凌叫过来。”
听到这个名字，颜奚朝反复想了想，才想起这个扁凌不就是最初给她看病的扁大夫嘛，“扁凌医术很好吗？”颜奚朝问道。
“他是鬼医扁各亘的后人，医术无人能及，倘若连他都看不出古怪，那旁人更是看不出来了。”
颜奚朝站起身，走到宋棣身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说道:“我觉得，你问扁凌，不如问另一个人来得快。”
宋棣顿了一下，有些惊愕地看着颜奚朝。
“你是说，让我直接问皇兄吗？”
颜奚朝点头道:“我总觉得，皇上是一个顶明白顶明白的人，他自己的身体，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颜奚朝还没说完，宋棣突然背过身去，高挺的身躯这时却有些佝偻，仿似一种被打败的样子。
“你不要难过了。”颜奚朝走上前，从后面抱住了宋棣，脸颊贴上他的后背，又蹭了蹭，“皇上活得，大概比你想象中要明白的多，什么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他该无悔。”
宋棣覆住环着自己的手，没有出声。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往事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