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烟斋》苏絮苏

5、贪婪

　　杀人了。

　　就这样杀人了。

　　特别简单的一件事情。

　　只要在手机上随意点击两下，就轻而易举地杀掉了人。

　　轻松地甚至让他觉得是一场梦境。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微信，然后将这个手机死死地按在心口处，像是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抓住的稻草般，此刻不用照镜子，彭轩也可以知道自己此刻面目有多可怕。

　　这种力量所杀的人，甚至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自己绝对可以红起来的。

　　绝对可以。

　　一定可以的。

　　成为人上人。

　　仿佛陷入了美梦中，所有的负罪感在顷刻间就消失了，面容扭曲狰狞。

　　那些人不该死吗？

　　他缓缓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微笑。

　　跟自己作对的人当然该死。

　　手机倒影出的脸狰狞可怖，那是一张甚至完全不能称为人类的脸。

　　一次做下了，之后就简单很多了，利用这些红包，可以完成各种各样的事情，一切名利也来的格外轻松。

　　杀掉在自己上面的人，用才艺碾压天皇巨星，打脸曾经看不起他的人。

　　甚至连房子都换成了别墅，整天花天酒地。

　　这又怎样，没关系，只要他有作品，他的那些粉丝就会站出来说，有没有结婚，私生活乱点关黑粉什么事。

　　多好啊。

　　这样的生活。

　　但是一切都在某一天不一样了。

　　他清晰地记得那是自己的生日，在KTV，周围有着各式各样的美女，她们娇笑着想要从他手上拿走一些钱财。

　　一个模特娇笑着靠了过来，白皙小巧的手上赫然拿着他的那只破手机，“彭哥，你怎么还用这么老土的手机啊？要不，我送你一部手机吧？”

　　他却勃然色变，伸手就从那个模特手上抢回了那只老旧的手机。

　　“真**的婊子！我的东西也是你这种垃圾能碰的，你这种垃圾就是靠着屁股卖！你妈还真没把你教育好……”

　　一向怜香惜玉的人莫名的暴怒，让人恐惧异常，尤其是那双眼睛，在漆黑的KTV中仿佛就快要融入那可怕的黑暗中，让人毛骨悚然的邪恶，他对那个模特指着鼻子骂，皆是市井粗俗话语，甚至恶毒极了，骂的是众人都愣住了。

　　直到，被紧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忽然发出了声音。

　　微信消息的提醒。

　　很轻很轻，尤其当周围还是这样嘈杂的KTV，但是刚才还气势凌人的男人却听得很清楚了。

　　特别清楚，就像在耳边，不不不，就像在他耳朵里面，有个声音传出来的。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男人此刻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僵硬地扭动着脖子，看向手机。

　　“……彭哥？”

　　经纪人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于是让所有人都出去了，尤其是刚才被呵斥的模特哭得可怜兮兮，一张蛇精脸上连妆都花了，倒是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经纪人这才坐到了他身边，“怎么了？彭轩。”

　　这些年他们的关系越来越淡漠，他也不敢直呼他的小名了。

　　五光十色的灯光照耀在彭轩原本就平淡僵硬的脸上，硬生生有些滑稽的味道。

　　手机屏幕上只有一个微信的通知。

　　经纪人点开。

　　颜控：你应该报答了吧？

　　一溜烟的同样一句话。一排排，每个ID发来的话语，整齐得让人毛骨悚然。

　　彭轩觉得很怪异。

　　甚至莫名有些恐惧。

　　【当然。】

　　他颤抖着手，他也不清楚今天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但的确，往昔给他带来荣耀的微信群，现在居然让他恐惧万分。就连那张群图片的眼睛仿佛化身在了现实中，在他周围冷冷诡异地盯着他。

　　他本来还想发送一句，今天我发红包吧，你们想要多少钱。

　　就在这个时候，就看见了一个微信红包突兀地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他遍体生寒。

　　是他发的。

　　不，不，不是他发的。

　　而是微信里面的他的昵称发的。

　　他的手机分明还握在他的手上，他甚至没有任何的操作。

　　他颤抖着手点开红包，显示是无法领取，然后下面是一溜烟的已领取。

　　气运，容貌，还有金钱。

　　就在此刻，银行的扣款短信也来了。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手机里的自己就像是长着獠牙的魔鬼，在一遍遍地发送着红包，还在大笑着嘲讽他的愚蠢。

　　他手上拿着的也不再是手机，而是一张血盆大口，想要将他整个人都吞下去，连骨带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能感觉一个贪婪的人头趴在他的肩上，从他的口鼻中吸取着他的生命力。

　　“彭轩？你没事吧？”

　　这句话彻底惊醒了他，他疯狂地想要关闭手机上的微信，冰凉的屏幕上倒影着他此刻仓皇无助而恐惧的脸。

　　没有用，没有任何……

　　他忽然惊恐地大叫一声，将手机扔在地上，手机的屏幕仍是亮着，一遍遍地在发送着红包……

　　………………

　　“之后我的运气越来越差，赚来的钱甚至也不能抵上红包的数字。不仅仅是钱，如果是钱的话就还好说，但是……”男人抓着头发，面目痛苦。“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这样下去，我根本活不了多久的。”

　　“我试过很多方法，也试过很多人，甚至换手机，这些手段都救不了我了。”

　　“帮帮我，你一定可以帮我的。”

　　“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求求你。”

　　一瞬间他的眼睛亮的惊人。

　　少女伸手，从他的面前拿走了手机，是一个最新款的手机，上面却是一些可怖的裂痕。

　　上面的微信群还在。

　　果然，微信群的头像是一双睁着的眼睛。

　　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

　　一双女人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神，像是直勾勾地能望进人心里般的一双眼睛，没有倒影，却处处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

　　在少女刚刚伸手接过的时候，这双眼睛却在手机到九九手上的一瞬间闭上了。

　　她在微信界面打下了几个字。

　　【他该还的还差多少？】

　　彭轩看的分明真切，从一开始那双眼睛的闭上，到现在，明明这个少女用的是他的手机，但是显示的昵称和头像却不是他的，甚至是没有头像和昵称，只有一句话孤零零地在那个界面上。

　　少女的手指纤细修长，连指甲都显得格外圆润好看，像是初绽放的樱花。

　　他的视线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自己的呼吸清晰可闻。

　　他想要活下去，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在他的脑海里。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

　　那个颜控回复了。

　　【他欠的还有很多很多，毕竟人命可值钱的很。而且说话不算数的也是他，他活该。你不该插手的，小姑娘，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明明说的很是铿锵有力，但是从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微信群里面的忌惮。

　　这些忌惮，是对着眼前这个少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