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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逃跑 ...


  •   岳存温迷茫了一刹,才意识到这是在自己的卧房:“令狐兄?”
      令狐雅解释:“我听说你还没起,就来看你啦。”

      岳存温想起梦里种种,更不自在:“承蒙令狐兄关心了,小弟感谢不尽。”
      说完忽觉不对,抬头看到外面已是大放光亮——他竟然一觉睡到了翌日中午!

      岳存温这才知道人家为何贸然过来。
      自己放完保证的话当晚就不见人影,第二天又沉睡不起,再不露面估计令狐雅一行都要怀疑自己是毒发身亡了。

      他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外衣被脱了,不由一惊,倒没伸张:“我竟睡到这个时辰。”

      令狐雅见对方面色红润,额头沁出了细汗,也没叫人进来服侍,举止干净利索,顿生疑惑:“阿岳不喜人近身吗?”
      这么问是有缘由的,他进来的时候除了院门守了人,其余婢子小厮的,他连半个也没见到。总不能堂堂一个城主,端茶倒水都要自己动手吧。

      岳存温动作一顿:“我觉浅。”
      说话间他已经穿好了衣裳,进了侧厢房。
      只听里面传来“铛”的一声,之后又连续“铛铛”了几下。须臾,侍女们突然出现,纷纷鱼贯而入。

      令狐雅就坐在外间等他,随手拿起几案上的书,发现是本医经,还是很浅显的那种,只就脉络养生笼统地说了一通,于是他颇为无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背后传来脚步声,令狐雅一抬头,发现是之前进去的侍女,侍女端着水盆布巾,头也不抬地走了。

      接连又出去几人,都是女侍。

      令狐雅有些瞧不明白,睡着了也许觉浅,现在醒过来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他回想家中的弟兄们,大哥是个洁身自好的,但也没有把仆从撵得远远的道理。二哥更不用说,巴不得一群香喷喷的小娘子围着自己转。也就是爹,惯来是娘亲自服侍。

      可是岳存温这还没定亲呢,也不像是思春的样子,何必自苦?

      要说是不喜与人亲近,也许行得通,可看自己靠近阿岳的时候他也不反感啊?

      令狐雅把这事埋着了。

      没想到过了片刻,真相就水落石出。
      这些女侍们,出去端了许多饭菜回来,摆置在了厢房。

      原来岳存温饿得不行,命人传饭了。

      令狐雅看到这里,就觉得自己该告辞了,因为他已经吃过饭,干看着不大好。

      他的原意也就是担心岳城主一命呜呼香消玉殒,现在一看对方好好的,能吃能睡,顿觉自己被对方的虚弱外相给欺骗了。

      这样一想仿佛就是那么回事,譬如两人一块吃的饭一起中的毒,自己还吐了两口血呢,到阿岳这里居然也就是耽误他赖了个床。

      等岳存温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令狐兄若有所思着向他提出了告辞。

      岳存温也是松口气,他还真不习惯有人在自己,尤其是气盛力壮的男人,靠得近了,他不免心虚。

      听说南朝的皇宫里,皇帝多妻妾,为防宫闱□□,专收了男童阉割,再去服侍人。

      岳存温将心比心,不由叹口气。

      这种心虚来的飘渺,去的也快。比起这种真假对峙的心虚,岳存温还有更重要的事。

      北朝说起来是城主治下,一王城统御城主,其实仍旧是世家门阀的天下。

      前朝分裂后,北朝沿袭旧法,只是地形险峻,分封郡国又恐怕重演旧事,便修筑城墙,推行城主制。

      只是城主看似统领一方,一王城却别有妙计。

      譬如岳存温,若家中为他请立少城主的话,只怕即刻便要启程去一王城受封。

      除外,城中,武有武将,文有文臣,虽为城主之属,却由一王城任命。余外,还有公侯等爵位,这是开国诸侯的后代,虽是虚职,也受拜礼,享米禄。

      开朝已过三代,文臣武将公侯伯,其实仍由世家垄断。平民的日子不好过,也正因此,北朝严禁平民南逃,南城之乱,也应运而生。

      有人主张学南朝之法,平民总有被祸害光的那一天,世家门阀的权利太大,也让人心惊;
      有人主张恢复分封,同姓世家掌管一国,共拥一王城为王都;
      三川、六合城离南朝近,却是按兵不动,不听一王城之命,眼睁睁看着东取城、佐水城叛乱。

      现在平南乱的,不是别人,正是跟岳如霜有婚约的令狐仪,操剑少城主,令狐雅的长兄。

      操剑、抱香、望镜、同光,四城仅次一王城之下,如今竟也只有操剑、同光忠心耿耿,令行禁止,不得不说北朝动荡在即。

      岳存温对北朝不看好,对自己的将来倒是很有想法,也不是别的,随大流就行了;实在是欺霄过于荒凉,太平年间无人窥伺,到战乱年代,想必也是一处世外桃源。

      何况,欺霄的主将都是他爹提拔的,不是故交,就是姻亲,还怕什么呢?

      *

      怕人心不足蛇吞象。

      岳存温盯着烛光怔怔,他原本以为干出这种下药的事,多半是与先父不和之人,没想到这种鬼祟手段,正说明了对方不敢堂而皇之的原因。

      不过,人是查出来了,问题是,他敢信吗?

      岳存温一时难以确定,他这个城主坐镇府中还能被得手,也许查出的结果也不过是个烟雾弹。

      其实他也不很在意了,据小杜说,这药歪打正着,目前他气脉壮盛,要轻快一阵了,既不用喝药也不用泡药澡。
      虽然这些都已经是习惯了,但是能不用做,他还是很快活的。

      岳存温掂量许久,发现只要自己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他大可不必急着揪清是非黑白。

      当务之急,还是快刀斩乱麻。

      众人今日齐聚议事堂,乃是老城主死后第二番,同上一次一样,他们心知肚明所为何事,只是个个跟闭了嘴的河蚌一般,敌不动我不动。

      作为敌人,岳存温裹着披风坐在上首,是个素白的小人,旁边是精神焕发的令狐雅,倒是颇有威仪。
      乍一看,仿佛是对相依为命的兄弟,两人脸上是统一的严肃,这是兄弟俩讨债来了。

      岳存温神色淡然,眼看他们相对视,眼看他们深埋头,眼看他们不可置信:“既然这样,卢将军你可有话说?”

      卢世泽安坐家中,却突然被围,此刻手缚在身后,只好大吼:“我不认!黄口小儿竟敢冤枉我——”

      话未说完,他就被堵了嘴。

      岳存温道:“铁证如山,那毒药,也从卢将军的手下那里搜出来了,诸位以为呢?”
      诸人做嗡嗡状,显然不想掺和。

      岳存温说道:“我此去一王城,正好将卢犯所为上禀,诸位也安心,必不叫你们受牵连。”

      余人并无异议,只有个姓易的老将出来说话:“此事有点草率。”
      岳存温看他:“易世伯觉得另有其人?”
      易将军微一顿:“这……”
      岳存温:“那就羁押再审,这事经手之人想必不少。”

      令狐雅听到这里,道:“且慢。”

      岳存温正要抬头看他说什么,突然觉得胸口一闷,再看其余诸人,都是面带诧异惊惶地看向自己,顿时知道不好。

      他微微地低了头,只感觉到喉咙涌上了许多腥甜的液体,直到从嘴角溢了出来,自脖子以下,都感受到那温温热的湿意。

      还想再说些什么,他无力地蜷了蜷手指,终究不敌眼前昏暗,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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