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天之所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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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我去帮你热热菜，马上就好。”杏枝接过李达康手里的袋子。
“别忙了，在外面吃过了。”
杏枝有些好奇，她这个做□□的表哥几乎从来没有饭局，连跟朋友一起吃饭也是叫到家里来，今天这种情况还是头一遭，再瞧瞧手中袋子里的东西，“这是什么呀？一股中药味。”
“中药热敷袋。”
他也不多说，打算拎了袋子上楼，谁知杏枝却拽着袋子一脸的惊喜，“哥，这是你专门给我买的？”前段时间她提过上访时把腰腿折腾得不轻，现在都还有些酸痛呢，这热敷袋正好管用，没想到大哥能记得给她买这个，还真有些感动。
屁！李达康有心想说一句你多大脸哪，还专门给你买，可这热敷袋还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不给她吧显得自己不讲情义，给吧，他心里总觉得不太乐意，“都多长时间了，你这腿还没好啊？”
“好是好点儿了，这不还是有点不得劲儿吗。”杏枝敲敲自己的膝盖，这都是老毛病了。
“不碍事你就明天自己买去，多买点儿，回来我给你报销。”
正说着，电话响了，一瞧号码，他赶紧接了，转身拎着袋子上楼。
杏枝就站在楼梯下莫名其妙地看着，不是给她买的啊？
“哟，到家了？那你离我这儿还真挺近的啊...还没呢...会，会用，不就是直接敷在腰上腿上吗，我这正打算洗完澡就试试呢...”
第二天一大早，李达康神清气爽地下楼吃早餐，看起来心情颇好的样子。
杏枝一边帮他盛粥，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听，“哥，听说你昨天见了个姑娘？你们聊的怎么样啊？”
“嗬，你还真成情报局的了，消息还挺灵通！”
“昨天晚上你都睡了，你那司机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你回来没，我就顺嘴问了几句。”本来昨晚就听到几句他的电话，再跟小钱一打听，她这大哥居然跟人相亲，还能聊到那么晚，她都不敢相信。“那个热敷袋就是昨天人家姑娘送的吧，还挺体贴的。”
李达康不得不承认，跟孔维筠相处起来确实很舒服，对于她体贴的举动也觉得窝心。他这人一聊起工作就停不下来，难得她也不嫌烦，听得认真不说，还能言之有物地跟他探讨一番，甚至能理解和认同他的很多观点。可是，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却并不乐观。
“杏枝，你帮我分析分析，你说她一个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大学教授，家世清白，年轻有为，又正值大好年华，怎么就能接受跟我这么大年纪的人相亲呢？她图什么啊？”
杏枝见不得他说自己不好，立即反驳他，“哥，你可是京州的市/委/书/记，多少人排着队想要见你都见不上呢。”
“你的意思是说她是冲着我这个市/委/书/记的地位来的。”正喝着的小米粥突然就不那么美味了。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这个孔老师家境不错吗，父母都是公务员，她本身还在法国呆过几年，现在又做了大学教授，这条件多好啊，人家也犯不着贪图什么。再说，你又不老，这才刚过五十，也就比她大十六七岁，现在差个十几岁不都很正常吗”
“算了，我跟欧阳离婚这才两个月，她还在看守所里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我暂时就不考虑这事儿了。”对于婚姻，他也没有什么信心，他无法将太多的精力放在家庭上，谁能长时间忍受他这忙起来不顾家，一心只有工作的性格呢，没必要耽误人家。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到底是有些惆怅，年过半百，到如今却仍是孑然一身，他有时也会觉得孤寂，想找个人作伴同行。孔维筠，他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哥，以后你总要再找个人陪你的，这个孔老师如果合你的心意，就不要错过了。你和欧阳嫂子都不是坏人，可就是过不到一块去，这么多年了，你们就一直这么拖着，现在好不容易断了，你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了，要不，这家总也不像个家。”说起来，杏枝也是满满的心疼，她眼睁睁地看着大哥跟欧阳菁两人生生磨成了怨偶，夫妻情分磨没了不说，连父女之间也是关系冷淡，他年纪也不小了，总得为以后打算。
“我再想想吧，吃饭，先吃饭！”
李达康的纠结，孔维筠一无所知，周日一大早，她就和好友刘向蕙一起去了金山的自然村。这里曾经以贫困著称，因山围着山，造成交通闭塞，里面出不去，外面进不来，想发展都发展不起来。后来，还是时任县长的李达康力排众议修好了路，这才慢慢地发展起来。不过，这里的经济状况虽说比起过去已经好了不少，但跟其他地方比起来，仍是有些落后。
孔维筠来汉东大学之后，认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因都是不愁生计之人，便一起商量着成立了一个小小的教育基金会，用来帮助家庭贫困还一心向学的学生。平时没事时，他们就轮流着过来看看，免得出现什么欺瞒缺漏的现象，虽然基金的数目不大，但总是大家的一番心意，也不能随意辜负了。
“小筠子，听说你昨天跟咱们李书记聊得不错啊。”刘向蕙笑得一脸微妙，毫不遮掩语气中的八卦之意，谁让孔维筠这人一向豁达洒脱，难得有一个能打趣她的机会。
正专心欣赏山间景色的孔维筠面不改色，连个眼神都欠奉，“聊得不错又如何？我跟大多数人都能聊的很好。”
“那不一样！李达康书记可不是一般人，我还真没听说有谁能跟他聊一块去的呢。你不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所以不知道，咱们这个市/委/书/记呀，那可是出了名的绝情，为人强势，又过度爱惜羽毛，好多人都怕他。”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夸赞。”孔维筠挑挑眉，扭头看她，“我想请问一下刘主任，既然你说了他那么多不好，为什么还要向上级推荐安排我跟他认识？你心里怎么想的？”
刘向蕙是组织部办公室副主任，听说部里要为□□李达康介绍一个根正苗红的对象，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多年的好友给卖了，直接把孔维筠的档案给提了上去。孔维筠就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安排好了相亲，等她从刘向蕙口中了解了事情经过后，颇有些无语，说实话，25岁之后她就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有结婚的可能，更没想过她还会有一本正经去相亲的一天。
“我也不是说他不好，只是李书记这个人啊，外面关于他的传闻挺多，但真真假假的谁也说不清。不过，他前妻对他意见倒是挺大的，俩人离婚前就分居了八年，在圈子里也是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欧阳菁事发前还想再利用李书记，让他用专车送她去机场呢，要不是被反贪局长在去机场的路上拦下来，还真不知后果会如何。”
孔维筠摇摇头，制止她继续说下去，“闲谈莫论人非，尤其是在我已经跟李达康有了接触的情况下，关于他前妻的事情，你我还是非礼勿言的好。人家夫妻之间情形如何，还轮不到我来插嘴。”
刘筱惠失笑，“好，知道你有君子之风，我也就不在你面前枉作小人了。对了，咱们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不可否认，李书记是一个有作为有原则的官员，但他周围的人却都不喜欢他。我觉得，他这种人吧，要么就找个对他毫无要求，以他为天的妻子，要么就得找个看得透拎得清的。我觉得你是一个内心无比强大的人，或许你们能在精神上产生共鸣也说不定。”
孔维筠没有回答她，反倒是慢慢笑起来，“你不怕我家里知道这件事来找你算账？当初我的档案上只写了父母是公务员，你们组织部没有细查么？”
想想好友那儒雅又威严的父亲，刘向蕙顿时有些心虚，“没有，我当时为你做了政审保证，部里也知道我对你的情况比较了解。那个，孔叔叔应该不会怪我吧，他们一向开明，就算李书记比你大了点儿，但只要是你喜欢的，他们应该都不会反对的，是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他了？”孔维筠一副凉凉的口吻，眼中的笑意倒是未曾消退。
原本还有些心虚地刘筱惠一看孔维筠微带笑意的样子，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不说喜欢，你对他肯定也是有好感的，不然，你能跟人家聊那么长时间？大晚上的还送人回家？”这人虽说随性了点儿，但也不是谁都能看得上，“我最好奇的是，本来你听到我安排你去相亲还一副很抗拒的样子，怎么一听相亲对象是李达康李书记，你就又从善如流了呢？你是不是早就认识他了？”
看着好友八卦的样子，孔维筠理也不理她，径自走了。
李达康这人，她当然认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而且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二十多年前，她才十岁左右，当年身为北大教授的祖父见她从小衣食无忧，不懂愁困，就特意带她回自己的祖籍金山见识一番那里的贫穷生活，甚至还强制她在小村子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当时她还问祖父，是不是想效仿古人，对自己的亲孙女来一个“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祖父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孔家的孩子，不求闻达，但一定要为人方直，心怀宽广，不能孤陋寡闻，见识短浅，不知世情。”
不管当时的孔维筠乐不乐意，她那小胳膊都拧不过祖父的大粗腿，只能在小村子里老实地窝着，也就是在那时，见到了坐着个破吉普满山沟乱窜的李达康。
当年的李达康还没有现在长处高位而形成的不怒自威的气势，二十多岁的他还只是一个满怀抱负，响应改革号召的热血青年，作为一县之长，他一心只想着发展经济，还号召大家集资修路，哪家不愿意出钱，就去谁家骂一顿，非得逼着大家立马同意修路。后来，到底是逼得太紧，闹出了人命。
从北京四合院出来的孩子王孔维筠还不是这如今看起来一副为人师表的温润样子，她虽说不是自愿呆在小村子里，但村里对她特别好的乡亲她还是很喜欢的。为了给大家出气，她当时就召集了村子里的小跟班，偷偷给那辆破吉普放了气，以致那天李达康走的时候，坐的吉普车根本就走不了直线，只能一路咣当着，歪歪扭扭地离开。
再后来，孔维筠因父母工作调动去了法国，直到高中才又回国，当年那点子事儿也早就丢在角落里，记不起来了。反倒是来汉东工作前，听祖父提了一次才又想起这事。到了汉东，又听了许多关于此人的传闻，倒是对他慢慢起了兴趣，也知道当年的事情不能绝对地说李达康到底是对是错。只是，当年闹出人命后他居然还能继续稳坐县长之位，让县委书记和副县长争相为他出头顶雷，最终还把那条路给修成了，她也是不得不佩服他。
因相亲而再次见到他，让孔维筠不得不叹一声，天之所然奈何意，李达康你这是什么运气，怎么又撞到我手里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天之所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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