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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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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斯科特站在住院部二楼的男洗手间里,洗手台上丢着一罐医疗胶和纱布,他的手里拿着一袋冰,捂在脸上。他的额头和脸颊看起来很糟,尽管已经小心地用水洗掉脸上的血迹以免留下用力擦拭的红痕,但要做到完全看不出来是不可能的,除了传达一种“我不想提这事”以外,这没有任何作用。
他在马桶上坐了一会儿,又走到了水龙头旁的窗口吹了会风,冷却会让医疗胶更快还原他的肤色。也正是他所在的位置,让他看到了医院通向车站那边的广场上,金发仔和他的两个朋友正在和三个陌生人讲话,一辆看起来很豪华的黑色车子停在他们的身边。忽然某个陌生人推开了金发仔的朋友,抓着前者的肩塞上了车。车子呼啸而去,剩下那两个一脸茫然的朋友。
盥洗室里传出一阵冲水声,斯科特推门出来,发现父亲就站在走廊的另一边,他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艾力克·莱德沉默地看着他,带着审视的意味,那种目光就像在选择学校那天的晚饭时那样,将对方一览无余,从他的眼睛探入他的大脑里,然后将他想的事情像扫描数据般读出来。
他怎么会忘了他的老爹对痕迹学有多么高深的研究,要是某个现场有一个N7士兵,那还要万用工具做什么?只是看一眼,说不定他就能看出刚才他和几个人动了手,还有怎么出的拳、用了什么样的异能。更糟的是,在父亲眼中,打架斗殴始终是解决问题的最低劣的手段。
他低着头,看见视野中那双皮鞋靠近了。父子俩一时间谁都没说话,热流从脖子,从全身流向了脸庞,他听见医院的广播、楼下的车轮响动,甚至是空调系统嗡嗡的马达声,但他听不到父亲的声音。
艾力克的手动了,他伸向儿子的脸,斯科特在视野边缘有一抹白乎乎影子移动的时候就突然浑身一颤,退向后方。这让前者的手不得不停在半空,空气似乎更加阻塞了。
“探视时间快到了,去看看你妈。”父亲没再说什么,他只是转而指了指不远处的门。“对了,在这之前,我想你该知道刚才我们决定的事。”
“你们?”
“我们都决定加入仙女座计划。所以家里的房子也准备挂牌出去。”
“哦。是这样……”
“不会是马上,还有好几年呢,你不必有太大压力。”
“不会的,我很好。”斯科特用力点点头,继续走他的路。莎拉正挽着她的外套从病房门口站起来,她原本是想说什么的,最终也只是对斯科特小声说了嗨,走向父亲的方向。
母亲的病房门是白色的镜面材料做的,斯科特为难地看着它,看着门上照出的自己。一路上的排练仍然没有什么效果,对母亲说出自己落选的事可比他想的还难。但为什么父亲会在这时候提起仙女座计划?这一切麻烦,还有房产买卖,还有母亲的病情,让他觉得一直以来像山脉般坚强沉稳的父亲抛弃了这个让人绝望的世界,而连父亲都不再坚持的东西,还有什么盼头呢?
斯科特走上前,抬起手来,他的手离开门还有十几厘米——正在此时他发现有些奇怪的感觉出现了,一种像是被人盯梢一般的感觉。突然他明白了为什么——门上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在镜面映出的影像里。
他猛然回头,赫然见到另一扇病房的门,这扇门采取了半边毛玻璃半边板材的设计,人站在门外就能看见房内的一小块空间,为了医生能随时看见病房里的情况。但现在,一个人蜷缩在门口,他靠在玻璃上,无神的眼睛还没闭上,血从他的嘴角一直流到耳朵旁。刚跟他打过架的金发仔明明已经被人推上车带走了,同一时间他又死在这里?怎么做到的?
斯科特眨眨眼,一时间无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愣神的时候,玻璃后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形状极其地奇怪,像是昆虫黑色的肢节,又像是人的手,它勾起了韦德的尸体,上方有两枚诡异的白光一晃就从玻璃上消失了。那是眼睛吗?它们看到自己了吗?
这扇门被斯科特推开,病房内灯光全无,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或尸体。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对着门的墙——窗户洞开,窗帘随着夜风飘摇。
“斯科特,你走错门了……”莎拉疑惑地探进头来,却看到弟弟正踮脚扒在窗口往外瞧,听见了她的声音,斯科特慌慌张张回身大叫着什么这儿刚才有具尸体。她呆愣地看着弟弟一下子从她身边经过,跑向了隔壁的楼梯间,朝楼下奔去。
“嘿——!!”她追进楼梯间,扶着栏杆往下喊。
“这儿不太对头……去和妈妈呆在一起,关上窗子,千万别让任何人进去!”
斯科特不知道莎拉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他此刻有种预感,那就是千万不能让那只奇怪的手的主人知道自己的母亲就住在对面。
通过摄像头来追踪带走了韦德的那辆车并不是难事,斯科特很快搞到了它最后停靠的坐标——神堡航空港,港口的记录显示,就在那辆车到达航空港之后,有一架星际航班很快就要起飞。
斯科特毫不犹豫地订下了那次航班的机票,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带着怀疑的目光,小心地审视着周围的乘客,竭力搜刮记忆,企图找出一张离开他二十多米、仅仅见过一次的脸。在旅途中,他有时感觉有如刺芒在背,四下张望,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每每回头,总觉得那些坐在周围的人会从自己手里的万用终端镜头、从帽檐下、从打开的厕所门后盯着他。
如果斯科特只是一个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此刻一定会觉得踏上这架飞船是一个武断而冲动的行动,很可能扑个空,可惜他不是。他不会心存侥幸——绑架了韦德的人一定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突然补票上船的年轻人,他们很小心,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于是他也把这场伪装游戏继续了下去,他应该感到紧张的,但是却有一种与这件绑架无关的、奇怪的心情在飞船缓缓滑动的时候爬上了他的心。他觉得轻松和自由,还有负罪感,这种感觉告诉他——他想要离开,离开神堡、离开他的家。
“所以,你就出现在了这儿。”雷耶斯怀疑地冷笑,“你到现在还没开始处理绑架案,却和我纠缠了那么久。你不着急吗?犯人这点时间都可以逃去欧米茄了。”
“谁说,我不在处理绑架案?”
雷耶斯抬了抬眉。
“我在行李提取处呆了一会儿,这批乘客行李中唯一一个大箱子被几个人抬走了,我追踪他们,来到了那间酒吧。”斯科特目不斜视看着对方,“之前在飞船上,他们就注意到了我。你说,一个落单的可疑的人,换做是你,你会不会趁机干掉他?”
雷耶斯这回沉默了,他也盯着对方,嘴角紧抿着。
“猜猜主动找上我的人是谁?”
“看来你认定我就是绑架犯派来的了。”他的手动了动,悄然滑向臀后挂枪的位置——那里是空的,这两套矿工工作服可不会配备武器。
“别想了,我是个受过训练的异能者。”空气仿佛开始凝固,斯科特为事情接下去的走向感到遗憾,他刚开始喜欢上这个人呢。
“异能者形成生物异能至少要20秒,你可能更快一点,假设我没有被你干掉,死的就是你。”
“我正是为此而训练的,你不了解我,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我早些时候就在酒里下毒了。”
“我□□眼睛。”
“……”雷耶斯隐约觉得对方的画风和自己想的不对,“我们就这么坐在这儿用嘴决斗?”
“来啊,我会尽量避开你这张帅脸的。”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雷耶斯开始叹息了,他可能永远都猜不透这小子在想什么。“如果我说,我不是呢?”
“看具体情况了。那么我们换一换,现在轮到你讲故事,我来猜了。来吧,说服我。”
雷耶斯面色复杂地盯着桌子看了一会儿,几次欲言又止,站起来到吧台里又抓了一格子酒出来。斯科特的杯子还有一半没有动过,他把格子扔在桌子中间,自己先开了瓶。
“我想我可以讲一个……面具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