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火》木眇眇

9、融冰

　　不远处，孩子们正兴致勃勃地吃饭，不见袁也。
　　厨房里竟然也没有。
　　程是抓住一个小孩，问：“你们老师呢？”
　　被问话的小孩一脸懵逼，弱弱道：“他，他给我们做完饭后，就去睡觉了。”

　　睡觉？
　　大白天睡觉？
　　看不出袁老师还有午睡习惯。

　　她冷笑着跑到袁也屋外，拍门。
　　身后吃鸡群众兴致勃勃地看着。

　　“啪啪啪。”
　　三声响过后，里面传来慵懒的男声——
　　“谁啊？”

　　程是说：“你大爷，快开门。”

　　此话一出，里面又没动静了。程是继续拍门：“袁也，你开门，我有话问你。”
　　袁也懒懒道：“我大爷早升天了。”
　　“你把我裤子扔哪去了？”
　　里面又安静了。

　　不是程是小肚鸡肠，就凭跟袁也这互相看不顺眼的份上，她有足够理由相信袁也把她裤子藏起来了。

　　程是正欲再敲，门蹭得开了。
　　袁也上半身只穿着毛衣，下半身还在栓皮带，一脸讥诮：“你裤子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我要你裤子干嘛？”
　　程是指着晾衣绳：“昨晚我好好挂那的，今天说没就没了。”
　　“说不定风刮没了。”
　　“不可能，我两个裤腿捆得可结实了。”
　　袁也不知为何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程是冷冷道。
　　袁也好不容易止住笑，退一步，含着几分委屈道：“你裤子，我这真没有。”话毕，显得很大方似的，“你要是真没衣服穿了，我倒有几条多余裤子，就是尺码大了点，不过你只要扎条皮带，随意穿。”
　　程是：“……”
　　袁也打了个大哈欠：“昨晚没睡好，我还要接着补觉。我就不陪程记者闹了哈。”

　　嘭！
　　门又关上了。

　　程是忽觉得，他刚刚委屈的样子，不像装的。
　　那她裤子去哪了？

　　程是走回自己屋，忽见一个两颊红彤彤的男孩子走过来，手里抱着的，可不就是她的裤子。
　　好啊，原来被你这个熊孩子给拿了。

　　程是正要开启教导主任模式，那孩子忽像鲜花怒放似的绽开一朵笑容。
　　这笑容太热情了，让程是把想说的话统统咽回肚里去了。

　　“程记者，这是你的裤子。”男孩毕恭毕敬道。

　　程是：“……”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学生要如此称呼她。
　　语气还与袁贱人如出一辙。

　　程是接过自己裤子，布料柔软，是干的。
　　她轻声问：“我的裤子怎么在你那呀？“
　　孩子扬起天真的笑脸：“袁老师给我的。”

　　果然还是和袁也有关系啊！
　　程是耐着性子问：“他又怎么会给你呢？”

　　男孩子低下头，嗫嚅：“这个老师不让我说……”

　　程是心里将袁也鄙视到底。
　　做了亏心事，还要封学生口。
　　世上只此一家，再无别人。

　　她正想套他话，谁知学生主动说：“但是我想告诉程记者。”
　　“……”
　　男孩子道：“昨晚上你睡觉之后，袁老师替你在厨房里，把它烤干了。”
　　“诶？”程是微怔，颇意外。

　　“是真的，昨晚上，我们下课睡觉，洗漱的时候，看到你洗好的裤子，都冻成冰块了。我们都笑——不对，我没笑。袁老师把我们轰进宿舍睡觉。我看到他花了很大力气才把你裤子解下来，拿到厨房生火烤干的。”

　　昨晚没有衣架，程是把裤子对折搭在铁丝线上，为防止掉，还特意拴了个结。
　　她完全忘记考虑夜晚低温问题了。

　　男孩接着说：“今天早上上课时，袁老师精神一直不好。中午给我们做好饭后就去睡了，说是补眠。”

　　程是想起昨晚迷迷糊糊中看见的火光，原来那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
　　这次完全误会袁也了。

　　她叹了口气，起身回屋里换裤子，转头瞥见这孩子还在这，笑道：“要不要进来坐坐？”
　　男孩子脸发红光，捣蒜般点头，进屋了。“谢谢你，程记者。”
　　程是：“……”
　　程是关上门，问：“谁让你这么喊我的？”

　　男孩眨眨眼，怯怯道：“袁老师。”
　　早上袁老师返回他周记本，特意叮嘱了人物称谓问题。
　　“要叫她程记者，明白吗？”
　　“为什么？”
　　“因为她喜欢。”袁老师一口咬定。

　　现在看她反应，她分明不喜欢啊。

　　程是一副不想与袁也计较的样子，对他温柔道：“以后叫我大姐姐就好了。别叫记者了。”
　　“嗯，好。”男孩满口答应，又想起其他问题，“可是记者是做什么的啊？”

　　程是不假思索道：“就是写文章的。”
　　“文章？”
　　“对，但是我们写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我们把它们记录下来，变成文字。”

　　男孩笑道：“我的周记也是这样，写的全是真实的事。”
　　“是吗，那根棒哦。”
　　“大姐姐……”男孩露出迟疑的表情。
　　程是疑惑：“嗯？”

　　“你能帮我看一下作文吗？”磨叽了一阵，男孩鼓起勇气说。
　　程是愣了下，笑道：“为什么想让我看啊？”
　　“因为你是记者，你作文肯定写得比袁老师好。”

　　这句出自孩童的恭维话让程是喜笑颜开。
　　袁贱人袁老师，你学生都不信任的教学水平了，我看你离失业不远咯。
　　于是程是愉快应承下来。
　　“好啊，没问题。”
　　“太好了！”男孩跳起来。

　　程是想到自己在这呆不了多久，便问：“你什么时候能写好？”
　　“我下午要回家。下周星期一给你看成吗？”
　　程是估摸着那时候她应该还在安水，就说：“成。”

　　程是换好裤子，叠好被子，要出去吃饭了。
　　说到吃饭，她才记起：“刚刚叫我起床的孩子也是你吧？”

　　男孩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蔡屋。”

　　嗯……很可爱的名字。

　　********

　　蔡屋帮程是提来热水让她洗漱，一向内向的他面对程是仿佛有提不完的问题。为不辜负这个正太的喜爱之情，程是都一一耐心作答。
　　程是去厨房的时候，大部分小朋友都吃完去教室休息或打闹，厨房里只有两三个学生。
　　“大姐姐，这儿……”蔡屋掀起锅盖，里面放着一小碗鸡汤，飘着菜叶子几块香菇和一块鸡肉，“袁老师说，这是你的份。”

　　碗有点烫手，程是粘着洗碗布取出碗，闻了闻，别说，袁贱人厨艺还不错，这鸡汤味道鲜美浓郁，让人胃口大增。
　　“你们都吃过了吧？”她问。
　　蔡屋抢着答：“都吃过了。”

　　岂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说：“袁老师还没吃。”
　　程是看过去，是蔡元伟。

　　蔡元伟不惧程是的目光，一字一句，鸣不平似的，说：“袁老师还没吃。”

　　“哦。”程是点点头。
　　袁贱人不吃饭直接睡觉去了？为什么啊。

　　下午第一节课前，袁也午休完毕，起床了。
　　一开门，就被门口站着的人吓一跳。

　　“程记者，大白天的就出来吓人啦？”垂眼看到程是下装，笑道，“哟，这裤子挺干净的啊。”
　　程是笑眯眯的，整个人在阳光下白得发亮。
　　她说：“辛苦袁老师昨晚当火架，我一个小小的记者，无以为报……”
　　袁也打断说：“怎么，以身相许啊？”

　　程是没接茬，端来放在一旁窗台上，尚且热和的鸡汤。
　　袁也轻蹙眉头，抱着胳膊看好戏。

　　程是笑盈盈地把碗奉到他面前：“我只能请你喝鸡汤。”
　　袁也：“……”
　　“袁老师，吃一块鸡.吧。”
　　袁也：“……”

作者有话说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