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贰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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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城活动刚出来那两天，主将晚上失眠到很迟，天蒙蒙亮才会勉强睡上那么一会儿。她自己睡不着的时候是不想别人睡得太平的，当然也不是存心，她自己并没有这个意识，但翻天覆地颠来倒去烦得别人脑仁儿痛跟这个说法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然而当时的近侍是山姥切。堀川家一言不合分分秒死钻牛角尖的打刀，并不会过多理会她的胡言乱语，主将又不敢太刺激他，结果自己把自己憋成了内伤。
“嘤嘤嘤只有一期尼愿意听我说话……”主将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一期一振自动过滤这些废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将视线从手中的表格上抬起来，直接打断：“快到出阵部队回来的时间点了，主将先将短刀们修复完全比较好吧。”
“啊？噢！”主将反应过来。乖乖起身给面前放置着的爱染手入。才正经了没一会儿，输入灵力等待刀剑吸收的当头，又调头哭诉起来：“嘤嘤嘤手札耗得太迅速了……我就说这破活动是坑人来的，要不是有博多打死我也不去肝……小判什么的送给我当然愿意啦，可是只要想到地下城废了我一大堆资源手札存货就完全开心不起来……”
然后忽然想起什么：“咦，说来，长谷部这几日心情不好么，这几次远征都没有大成功耶！”她摸着下巴试图开脑洞：“这个本丸谁敢惹他呀——等等，又是鹤丸？不过这两个也好久没碰头了不可能呀……嘤嘤嘤远征可是我的救命稻草呀，不攒手札我心慌啊……”
一期头也不抬：“长谷部的话，调到身边做几天近侍就好了。”
“欸？那么简单？”主将睁大眼睛，“等等，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最近忽略他了所以他才闹别扭？”瞬间失意体前屈，以头抢地，“嘤，神明在上，求再施舍我几把靠谱点的刀吧……实在不行一把也可以啊嘤嘤嘤……”
一期翻着列表在心中草拟出阵名单，闻言微微一笑：“主将可以直接说你想要太郎太刀。那位大人不正是你心中能满足战场与内务多重需要的刀么？”
“我是想，可是他不来啊！”主将哭，“来把靠谱点的刀多好啊！也给你分担下任务嘛——我也想给你放放假，想让你不用这样夜以继日的忙碌！”
一期一振的手停顿了一下，抬起眼，脸上有轻柔的笑意：“我并不觉得累。”
主将情绪低落：“可是我想让你可以有带着弟弟们一起出去玩耍的时间呀！”
粟田口水蓝色头发的太刀安静立在那里，眉目软和：“……听起来不错。”
“是吧是吧！”主将起身把短刀爱染国俊从冷却液池子里取出来，用干燥的棉布擦拭干净，放到一边等灵力吸收，又拿起中伤的平野，停顿片刻闷闷道，“多想能为你做点什么啊。”
一期一振出手入室大门的时候，走廊上跑跑闹闹一众短刀站住与他打招呼。
不知从哪搬来的小矮几，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和果子。烛台切向来宠孩子，从水馒头樱麻薯到串团子红豆大福应有尽有，全是短刀们爱吃的甜点。
短刀修复时间相较于打刀与太刀确实是短了，所以除非重伤，都不会使用加速手札。地下城二十层晃悠下来，基本中伤一圈，就乖乖聚在手入室磨修复磨保养。索性周围全是小伙伴，反倒觉得手入室很有意思。
一期与弟弟们告了声别，准备去时晷处迎接归来的部队。
路过中庭时止了片刻，看着绿莹莹的池塘发了会呆。下意识想起主将的话，心脏莫名的有点酸涩。其实并不累。出阵战斗也好，照顾弟弟也好，帮助主将管理本丸也好，在夜深人静时多念多思也好，其实都不觉得累。
偶尔自己也会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承受能力呢？
记忆是一片空白。就算曾从别人之口知道过去曾经历的一切，也像是聆听着别人的故事般毫无代入感。直到后来的梦境中出现影影憧憧的画面。
那些绚烂多姿的场景带给他一种模糊的想象，所有人曾对他诉说的短暂盛世在他的脑海中就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真要说起来，他一直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好奇感。相对于难以寻回的过去来说，怎么看都是美好的现在与可以期待的未来更重要吧。直到……那位殿下出现在生命里，在那位殿下面前，本能觉得自卑的时候。
残缺的记忆，沉闷无趣的性格，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吧——而他所注视的人，是何等光辉耀眼的存在啊。那个人美到叫他觉得，内心那般隐秘的念想只是个错误。
“哎呀，是一期殿呀。”身后传来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一期一振回过头，看到不远处茶色的太刀自走廊那边走过来，心情颇愉快地向自己打着招呼：“无事可做吗一期殿？”
“啊，”他停顿了一下，慢慢接道，“暂时是。”
“一起去找三日月喝茶吧，”莺丸热情邀请道，“听说有石切丸给的新茶呢。”
“……”一期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去时晷处，但他的思绪连一秒都不曾错落，直接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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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这次政府出的夏活还是比较良心的。抵达地下五十层难度系数并不高，凭着打刀与几位太刀就带回了博多。藤四郎家族又迎回一个弟弟，所有人都挺开心。
主将恶狠狠诅咒剩下五十层就是个鸡肋，但眼瞅着政府对底层增加欧刀捞刀几率的描述，痛苦了好几天还是决定继续往下挖。没准能挖出新刀来呢——她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那日夜深，一期一振本已睡下，忽然觉察到不对，倏然起身走到外间拉开门，审神者扒着门哭得稀里哗啦，后面立了个手足无措的近侍长谷部。
她假哭的时候惊天动地，假到所有人都知道她没什么事，可真正哭的时候却总是无声无息拼命压抑。
一期怔了怔，看看主将，又看看长谷部，视线游离了好几圈，最后还是轻轻叹息了下，对长谷部点点头，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主将的脑袋。
长谷部无奈躬了个身先离开。哭到差点摊地上的主将艰难起身，跟着一期进屋，然后趴在席子上继续哭。
一期点着油灯，未免忽如其来的光线太过刺眼，顺手盖上了灯罩。给主将倒了杯茶，在对面坐下，轻声询问：“怎么了？”
主将哭到一抽一抽，低垂着脑袋，豆大的泪珠一个劲儿地往腿上落。身上穿的是睡衣，显然之前已经入睡或准备入睡。在这种时候，还有什么能叫她哭成这幅样子？
“刚……收到的……通知……”她抹抹眼睛想镇静些，但心口还是痛，痛到她不由自主弯下腰才能勉强抑制，“麻美小姐姐……死了……”
审神者麻美，一期曾听到主将提过几次，带着憧憬与敬佩的眼神。作为与主将同一序列的审神者，那位大人掌管的本丸要强大太多了，无论是资质还是能力都是同列佼佼。听说本来也是时之政府中排得上位的人物，由于不知名的原因被发配到边境，自此就如一座山般稳稳占据一方，她所在的时空，她的本丸是绝对的权威。
这样的人……为何陨落？
主将缓了好久才缓过气来，声音还是哽咽的：“她倾慕她的刀……所以才被排挤出来……可是那一位在战场上碎刀了……她就进了时晷……”时晷虽然是由审神者的力量催动，但人类是不能进入那个通道的，时间的力量无法动摇付丧神，却会在人类的身躯上计时。
主将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滑落：“她找到碎刃……然后化为了枯骨。”
“政府已经调任一位审神者去接手她的本丸……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麻美了。”那个曾帮助过她对她微笑的小姐姐已经与她的刀一起死在了过去的时空。
主将忽然抓着头发开始暴怒起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说好的契约呢！契约不是会阻止这种事的发生吗？”她嚎啕大哭，“我还跟她约好了……约好了要一起等到战争终结……”
一期一振安静地看着她，一直没说话。直到主将哭到累了，再也哭不出来为止。
“爱……大概就是，没有道理的事物。”
他缓缓道：“我难以想象审神者对于付丧神的那种情感。因为在我看来，对于几乎永恒的刀剑来说，贪恋属于人类的温暖难免，但那决计不是爱；对于短暂却鲜活的人类来说，着迷付丧神为时光锤炼的魅力也在所难免，但着实不应越线。两者之间有着鸿沟，有不能无视的律条，并不是单纯一个爱字就能踩在脚底的。”
主将呆呆歪了歪脑袋，心中赞同这话，却又本能地问：“可你说爱是没有道理的……”
“是啊，所以爱会伤人伤己。”一期垂着眼，慢慢地笑了笑，“所以需要克制，需要保留。”
“需要……坚守底线。”
他金色的眼瞳流转着静默的光色：“因为那不是你该去触碰的。”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贰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