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十八章 终末的厄特克勒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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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回哪里去？
柯尔曼站起来，却不动。
走在前面的梅西安好奇地回眸：“哥哥？”
柯尔曼的视线掠过他，望着他背后，说：“你现在站在地方，就是我们的家门口。”
那句话说出口之后，少年自嘲地笑了。终于如释重负。
“我丢了你，还好，我又在这里找到了你。你知道吗，当时我真的很怕，怕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消失了，所以我拼命地跑回来找……可是，我还是失去了你。”
梅西安立在原地，震惊地看着少年脸上露出他从未见过的表情。那是不屑，憎恨，黑暗，堕落，迷茫，恐惧，坚定，孤注一掷……苍白无力，却又如惊涛骇浪，粉碎所有曾发生过或期待发生的缱绻羁绊。
他试图掩饰过去。
“你在说什么，哥哥？”
“你还要再演下去吗？”
他眼睁睁看着柯尔曼冷笑着从口袋中抓出他送他的魔法项链，像丢弃秽物一般远远抛开。他哑口无言。
“你不是梅西安·菲茨杰拉德。”
柯尔曼提起剑，划开他的手腕，殷红的鲜血仿佛有生命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出，滴落在地面上。
地面上魔法阵的光芒骤起，将茫然失措的孩子困在中心。
他的这一次强行回归，自身的魔法源力已经几近枯竭，而且还被柯尔曼设计骗走了魔法项链，地面上强大缜密的魔法阵，加上灵魂容器亲族之血的牵制……环环相扣，这一切加在一起，交织成一个巨大的蛛网，将无心的夏佐困在中央。
“我向我的弟弟起誓，要杀了夏洛伦佐·德·圣蒙斯蒂埃。每一天，我看着你，想象过很多次我杀死他的画面，同时想象着我还要等多久。”
柯尔曼居高临下看着他，宛如看一只卑微的爬虫。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
*
“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柯尔曼，你真是个天才。”
数名白袍法师从阴暗中现身，领头的休伦斯法师的脸上浮起兴奋混合厌恶的错乱表情。他走过来，拍柯尔曼的肩膀。
“感谢你的努力和忍耐，让这个邪恶之徒终于被绳之以法。你有权杀了他，我的孩子。”
柯尔曼沉默不语，提着剑，凝视着被囚禁在魔法阵中心的恶魔——现在的他，还是他天真无邪令人珍爱的梅西安·菲茨杰拉德的模样。
孩子脸上一贯的纯真已经消失不见。他冷冷地质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柯尔曼没有回答。
“如果最初就是这样的设计，为什么还要让我回德沃夏克？如果我真的被送走，计划就会落空……你是真的想杀了我吗？”
休伦斯法师得意地笑了：“让你回去，是为了让你更深信不疑。你不会走，而你的盟友雅戈也不会让你走。更重要的是，我们要让柯尔曼相信你并不是他真正的弟弟。他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可是你的所做作为每一次都完美证实了我们的猜想，所以今天这样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夏佐完全无视他，只盯着柯尔曼：“是这样吗？”
休伦斯还要开口，柯尔曼却打断了他：“不，我一开始就知道。一开始。”
不仅是夏佐，连在场的白袍脸上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如果你知道，为什么还——”
故事的主人公没空回答休伦斯的疑问。
“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不早点杀了我？”孩子的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黯淡微笑，“你明明有过很多次机会，柯尔曼……为什么不回答？”
柯尔曼再没有开口。他垂下头去看他的剑，雪亮的剑刃锋利，沾着他的血，很快，它将染上另一个人的鲜血。
他在擦得铮亮的剑身上凝视“梅西安”的倒影。对方已经完全揭开了面具，全然陌生，可是，他却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得以窥见。
——那是在冰霜之舞者他们离开之后的某一天晚上，他们再次被恶魔追赶。为了让弟弟平安逃脱，他引开恶魔，往另一个方向逃跑，中途却被不幸被袭击……在剧烈的疼痛中，失去了知觉。
意识朦胧中，他感觉到强烈的魔法波动，有人低沉地念着可怕的咒语，生灵在震颤中哭号，发出难以忍受的凄厉嘶叫。
他听见一个男人狂妄的笑声在悲鸣中突兀响起。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躺在火堆旁边。他的梅西安正狼狈地咒骂着，躲在阴影处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
那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优雅语调，即使在咒骂，却依然有着古时贵族谈吐时特有的抑扬。
那样的声音，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眨眨眼睛。
他的弟弟似乎注意到他醒来，立刻紧张地凑过来说：“哥哥，你好点了吗？不要怕，没事了。”
他凝视着这个带着弟弟面具的陌生人，问：“你身上的伤口怎么回事？恶魔呢？”
孩子的眼睛里浮出委屈的泪水：“不知道，恶魔不见了……我到处找到你，路上坑坑洼洼，遍地荆棘，摔了好多次，才找到你。哥哥，好痛。”
孩子的眼睛清澈如浅海。
他低下头，忽然没有勇气面对。
——他不是梅西安。
——梅西安呢？是不是……死了？
心里有几个念头在相互碰撞，胸口像被撕裂一样痛。
他想起——那天，在被死亡笼罩的小镇上，如果当初没有让梅西安离开自己，结局会是怎样的呢？和弟弟一起活下去，或者干脆都死掉，会不会好过现在忍受着有人占据了梅西安的身躯，听对方喊自己哥哥？
真可笑，他甚至还妄想要保护他。
现在怎么办？是戳穿他，还是等有一天有能力再报仇？
他注视着对方破绽百出的谎言，神色暗了一下，然后把“弟弟”抱在怀里像以往那样地安慰，说不要怕。
对方似乎觉察到自己的动摇。
“哥哥？”
“没什么。”他停一停，说，“我和我活下来了，实在是太好了。”
他活着，夏佐活着，就有复仇的一天。
他再也不会说“我再不会放开你”了，他再也没有资格。
因为在故事的一开始，他已经放开了他最珍视的弟弟。
没有再一次。
早就放手了，早该放手了。
在知道真相之后的漫长煎熬中，为了让这场扮演游戏维持到最后，他连自己都欺骗，把对方当成真正的弟弟来对待。有时候，他们在一起，就像在过去，他简直入了戏。
他牵着他的手；他充满依赖地喊他“哥哥”；他认真许愿，“我们会在一起”；他踮起脚尖，亲吻他的额头，“活下去，我会保护你”……甚至是那一天，在濒死的边缘，那个奇怪的白袍法师站在他的床榻前念起古老的咒语——他认得出那个语调，即使快要死了，他还是认得出来。
他搞不清楚这个邪恶之徒到底想做什么。是那个人开启的杀戮，却又执著停留在决心复仇的自己的身边；他明明要杀了他，害死了一切与他有关的人，却又回来救他；他虚情假意地叫着他——“哥哥”，可是叫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信了。
搞不清楚这是谁编织给谁的一场梦。
可总是要醒。
当白袍法师团的人找上他的时候，他完全不惊讶。他早就等待着这一天。
有时候他想，为什么命运会选择他来参加这个残忍的游戏？明明这个游戏中的每一个棋子，都比他来的强大。
白袍埃尔文·斯曼森曾经对他说——忍耐是有价值的，时间会给你最大的惊喜。
可真正惊喜到来的时候，他却笑不出来。
他握着沾满自己鲜血的骑士之剑，走向他在梦里杀死过无数遍的夏洛伦佐·德·圣蒙斯蒂埃。
对方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躲闪。
“……对不起。”
不知是谁，低声说着。
那一剑笔直刺进了心脏。孩子的身体颓然倾倒，血从胸口汩汩涌出，流了一地。
柯尔曼颤抖地低下头。他的手上满是他弟弟的血。
**
在故事最初开始的教堂深处，埃尔文·斯曼森已经在禁锢之石旁边等待许久。
“他从哪里来，就让他滚回哪里去。”休伦斯法师大步走来，神情得意，“真是绝好的提议，埃尔文。我会向贤者之塔报告这件事。”
“不用了，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
埃尔文紧盯着抱着“梅西安·菲茨杰拉德”一步一步走来的人类少年，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只要到了无底深渊，夏洛伦佐·德·圣蒙斯蒂埃就是他的掌中之物。他可以做任何他想过很多次的事情，撕裂他，折磨他，羞辱他，从那个苍白而脆弱的异族灰袍身上撕下强者骄傲的面具，就像他曾经对自己做过的那样……不，还要更多！
休伦斯领着白袍法师们齐声吟唱起解禁的咒语。
光芒大盛，很快，禁锢之石的魔法阵碎裂，露出幽深的无底洞穴。但他们没有预料的是，无数邪灵之息瞬间汹涌而出，如同暴风雨中的海洋一般，铺天盖地袭来。
“发生了什么事？！”
“快召唤防护魔法！”
白袍们慌乱不安，先前加持的光明魔法毫无用处。邪灵在他们施法之前就飞快侵蚀了他们的躯体，夺走了这些鲜活的生命。
最后，只剩下两个人面对面。
埃尔文奇异地打量着眼前安然无恙的少年骑士，忽然爆发一阵刺耳的大笑：“好极了！竟然被自己要守护的人背叛，他自己都没想到吧！”
他快活地指着少年，简直要笑死了。
“你知道为什么你还活着吗？因为你的额头有那个家伙留下的守护之印！只要你怀抱的这个恶棍灵魂不灭，封印就会一直护佑着你！明明都自身难保了，他竟然还能浪费自己的魔力在上面留下守护封印！”
它的笑声持续了很久，终于渐渐平息。
柯尔曼警惕地盯着他，单手搂住装着邪恶灰袍的容器，悄悄把右手伸向佩剑：“你是谁？你不是埃尔文·斯曼森！”
“我当然不是埃尔文·斯曼森，他早就死了，被你抱着的这个家伙杀了。谢天谢地，省了我不少事。”埃尔文·斯曼森，真正身份是十二翼恶德领主的索古西多斯，已经无所顾忌，彻底撕开了伪装的面具。
他命令柯尔曼，“现在——你走过来，把你怀里的人丢进这个深渊里去。”
柯尔曼想拔剑，但是身体忽然不受控制。
“别耍花招，你知道我远比你们强大。”深渊领主索古西多斯神情倨傲。
“这样的结果，不正是你期盼的吗？你杀不了他的，你瞧，他还在你弟弟的身体里，就算你捅穿了心脏，他的灵魂还活着。想想那些死去的人吧，你不是没有挣扎过，你想过依靠你的骑士伙伴们，可是结果呢？你无能为力，不是吗？”
它柔声劝诱，“我是恶魔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想要夏洛伦佐·德·圣蒙斯蒂埃而已。我不会杀你，只有我可以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只要你把他交给我，怎么样？”
柯尔曼面露挣扎之色。
身体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推搡着往前走，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走近了，能听见看不见的深处有骚动不安的嘶叫，仿佛地狱传来的地狱悲鸣，难以想象的。
通往无底深渊的裂口如同巨兽张大的嘴，等待着吞噬。
怀里的孩子忽然迷茫地睁开了眼睛。柯尔曼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松手，却发现看错了。他急急忙忙又抓住，但脚下开始强烈地震动，墙上的石灰沙沙落下，砸在他身上。
地面上的裂口被撕裂得更大，他踉跄地后退，可怕的裂口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一直延伸到他的足边。他惊魂未定地想要呼救，却看见索古西多斯的脸上浮现了古怪的微笑——他瞬间明白了，自己也是祭品之一。
“别怪我，人类。如果你要恨，就去恨他，他让你成为他的弱点。”
有无数邪灵之息冒出，幻化成一双双惨白的枯手，紧紧抓住他的脚，要把他一起拽下去。
恶魔都是骗子！
柯尔曼紧紧搂住弟弟的尸体，另一只手拔出宝剑，用尽全力插入地面支持住自己。但这依然是螳臂当车，不计其数的邪灵之息虽然无法直接伤害柯尔曼，却能凝成巨大的力量，要把这个微小的人类拖进深渊中去。一寸，一寸，身体在不断下沉。宝剑摇摇欲坠，即将崩坏。
梅西安冰冷的身体在他的臂弯中，像天使般安详的沉睡。他低下头，深深地看着他最珍爱的弟弟一眼。
一把剑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但他不想放开。
究竟是为什么？
总觉得，还没有结束。
身体忽然一滞，他险些松手，但很快又及时抓住了剑身。手掌与锋利的剑刃相贴，伤痕深可见骨，鲜血从紧握的手掌之中涌出，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
因为疼痛太剧烈，所以几乎麻木。
他麻木地仰起头看教堂屋顶的精美壁画，那些光明美好的神都对他们的信徒视而不见，他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被恶魔玩弄于鼓掌，到最后还要坠入无底深渊。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要向命运认输吗？
不，总觉得，还没有结束。
“——哥哥。”
恍惚中，他听见熟悉的呼唤。
有人在他耳边温柔呢喃。
紧接着，他臂弯一轻，身体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他睁开眼睛，看见他的梅西安被一团白光笼罩，漂浮在半空。
是谁从背后抱着自己呢？他更努力地想转头，那人正低下头来——那一瞬间冲击的美丽几乎要夺去他的呼吸。因为倾身的关系，那人的长发垂落在少年的脸上，露出如雕像般俊美的脸庞，苍白如月光照耀下的玉石。那双诡异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左边银眸无声地涌动着金属般的冷漠，另一只眼睛已经被无尽的黑暗吞没，恣意纯粹的浓墨让人联想起来自地狱的使者。
那人穿着几近与黑的灰袍，像影子般透明。
——哥哥。
柯尔曼仿佛又听见了刻骨铭心的呼唤声。
那个美丽到令人窒息的灰袍男子垂首凝视着他，开口却是：“——柯尔曼。柯尔曼·菲茨杰拉德。”
那一瞬间，他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心悸。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灰袍男子对他起誓。同时，底下的邪灵之息仿佛惧怕他似的，纷纷松开纠缠少年的幻象之手。
“夏洛伦佐·德·圣蒙斯蒂埃！”
空气中响起震雷一般的怒吼。恶德领主的索古西多斯在看见夏佐出现的刹那就激动得撕裂了人类外衣，还原十二翼恶魔巨大的原型。密道崩塌，它狠狠撞过来，压制住魔力近乎枯竭的灰袍法师，把他往深渊里拖去。
“我永远都会记得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发誓一定会复仇，将我尝受的折磨一一奉还！现在，跟我下地狱去！你最重视的哥哥，我会当你的面一次又一次杀了他，蹂躏他……太可笑了，你竟然喜欢这种游戏！无心的夏佐，你找回了你的心吗？”
夏佐躲开索古西多斯的攻击，把柯尔曼甩到地面上，自己快速地闪身念了一串魔法屏障的咒语，召唤出死灵骑士团。
现在的他已经不复当年的强大，强行重返人间的魔法反噬，盗取光明魔法时被施加的可怕惩罚，被柯尔曼的圣剑刺伤灵魂……种种恶果加在一起，令这个昔日的深渊王者虚弱到可笑。
没过太久，死灵骑士们很快被摧毁成粉末。夏佐的一只手臂也被索古西多斯召唤出的恶兽残忍地咬断，他神色狼狈，脸色枯黄地咳嗽着，却始终挡在柯尔曼前面。
至始至终，柯尔曼都缄默不语。
而夏佐也不能回头。
只要能保护他，再怎样都没关系。再丑陋的一面，他已经不在乎在柯尔曼面前暴露。
他欠他的。何况，已经不会再见面了。
“听从我的号令，我不平静的爬虫们！你们来自最痛苦的黑暗，最悲惨的撕裂之源，你们罪恶深重，无可饶恕，就让你们已经犯下的杀戮来平息被遗忘的愤怒吧——”
更多的死灵大军从地面爬出。
不计其数的深渊幽影凭空出现，汇聚在一起，变幻出一把嗜血咆哮的深渊幽影之镰。
——柯尔曼被施加了万无一失的守护魔法，再不会有事。剩下的，只要带走不依不饶的索古西多斯。
夏洛伦佐·德·圣蒙斯蒂埃第一次感觉到指尖末梢的愉悦，本以为早已冰封的血液愉快地在身体里重新流动起来。那仿佛是在许久许久之前，年幼的他第一次在皇家图书馆发现一本尘封的魔法典籍，有什么在胸腔剧烈地跳动。
原来，死亡可以这么快乐。
死亡徽章——禁锢——邪灵冲击——
再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丢下最基础的石化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就算对方石化只有一秒钟，就已经足够了。
“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他背对着柯尔曼，低声说着，然后与被瞬间石化的索古西多斯从空间裂口一同坠落下去。
**
恶魔们的身影从柯尔曼的眸中消失的一霎那，像影子一般至始至终静观的少年骑士忽然灵活地动作起来，像是刚才的身体受制根本不存在。
他念出明明唯有白袍才知道的封印咒语，让巨大的时空裂口不断地缩小。魔法阵重新亮起光芒。
他神色淡漠地观测着不断愈合的裂口，不去看脚下白袍们的尸体。
即使发生了一连串意外，但最终的结果还在掌握中。
他的眼睛像一滩平静无波的死水，等待裂口变成缝隙，最终封闭。
忽然之间，有一只手从缝隙中探出！
柯尔曼拔剑，居高临下，透过缝隙，看见那双奇妙的墨银双瞳。
视线在空中汇聚。
那双曾经失去人类情绪的双瞳，如今充满了各种稚嫩、纯真而直接的意味，带着讨好，小心翼翼，有绝望，看破的淡定，又饱含希冀的深情。
柯尔曼缓缓抬起脚，踩上灰袍法师的手，重重地压下。
灰袍法师的眸中黯淡一片。
“这是你的报复吗？”他问。
柯尔曼没有回答。
索古西多斯抱着宿敌的腰，摇摇欲坠，歇斯底里地嘲笑他被背叛的事实。
“你也会有这一天！夏洛伦佐·德·圣蒙斯蒂埃，你也会有这一天！”
同时，他拼命地摇动，要把夏佐彻底拖进深渊里去。
夏佐仰着脸，视线落在少年的脸上，执著地想要最后的答案。
一直等到指尖滑落边沿。
他快要撑不住。可是，他还不想放手。
“这是你的报复吗？”他追问。
柯尔曼的目光冰冷地掠过他，弯下身，用剑尖，将法师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撬开，彻底断去他的最后支撑点。
夏佐看着他这样做，不挣扎，不抵抗，只是执著地追问着：“……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柯尔曼没有回答，他的剑尖正撬开法师的最后一根手指。
这就是答案。
原来，他已经恨他到不屑与他对话，连一个解释都欠奉。
“我知道了。”
夏佐自嘲地笑了，苦涩地，深深地望了他最后一眼。
“对不起……”
他闭上眼睛，向无底深渊坠落下去。
对不起，哥哥。
对不起。
他第一次渴望时光倒溯。
如果通往德沃夏克王城的路没有尽头，那么他和他就不会在这里悲惨地相见；
如果一开始就逃开了最初的拥抱，那么他就不会茫然失措地站在这里，对自己的心情全然陌生。
如果没有选择从无底深渊逃离，那么他依然是骄傲而强大的王者。而柯尔曼这个名字，不会那么痛地烙印在他心中。
如果……如果不曾遇见。
就这样结束吧。
这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情感。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十八章 终末的厄特克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