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神一样的少年》北川有暖

10、Chapter10

　　“索克萨尔，索克瑞斯。”

　　魏琛在心底轻念这两个名字，按照当时他们起出第一个名字的思路来看，第二个名字……他在手机上敲下术士这个词，得到的翻译结果是sorcerer，这个单词还有男巫的意思。果然，下面有一个引申词。

　　sorceress，女巫。

　　从索克萨尔到索克瑞斯，从顺风吟唱到迎风布阵，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取出的名字，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种被藏在潜意识里的亲近感，是无论隔着多久的时间和多远的距离，都一直存在着的。

　　其实在和蒋瑶认识后，一直以来，魏琛都非常担心她的家长会不会反对他们有所来往，哪怕只是很普通的日常交流……因为她的长辈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很一般，小瑶很少提到他们为她做了什么，好像永远在忙自己的事情一样，以至于在她的精神世界中严重缺席。

　　也不是魏琛过于自卑，虽然他却是有点这方面的阴暗情绪，但在他的学生时代，还有组建战队的初期，他一直是春风得意的。

　　所以那时的他只是单纯地认为，蒋瑶的家长是那种只在乎女儿是否优秀的人，他们不会想让自己的孩子在已经规定好的道路上出现偏离，因此会把那些和她注定不是一路的人提前撇开，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反派。

　　如果小瑶的爸妈真的义正词严地让他离开该怎么办？

　　二十四岁之前的魏琛的想法是：凭什么？

　　他又没做什么不符合道德的事，所以他不仅不会走，他还要谴责他们作为家长在各方面失职，为她讨个公道！小瑶是个过于懂事的女孩，她不会批评自己的父母，但他就不一样了，他这人最爱说大实话。

　　但让魏琛感到意外的是，在和蒋瑶认识的漫长的时间里，本应该扮演反派的她的父母，居然一直没有跳出来。在觉得意外的同时，魏琛又忍不住为蒋瑶感到不平，因为这好像意味着他们根本不关心她的社交圈，他们对她生活的忽视程度，可能比他想象中更严重……

　　然而一切在2017年发生了变化。

　　因为不愿在角落舔舐自己的伤口，魏琛选择了退役。他起初有些茫然，不做职业选手了，他能做什么呢，继续做游戏代练？这似乎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虽然他之前学了点别的技术，但这种工作是他所热爱的吗？

　　出于自尊心，他拒绝继续留在蓝雨，也拒绝留在职业圈……那么，他还要留在G市吗？

　　面对并不是很乐观的现实，魏琛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自己的前程。

　　由于那时是夏休期，蓝雨还没来得及正式宣布他退役的事情，所以蒋瑶并不知道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只知道，他有心想要建立以术士和剑客为双核的新阵容，知道黄少天就是游戏里遇到的夜雨声烦，也知道训练营里有一个手速不好，但总是能勉强跟上进度的奇怪的少年，职业也是术士。

　　她不知道魏琛在那个他看走了眼的少年面前输了三场，更不知道他决定把蓝雨的未来交给那两个人，把她取名的索克萨尔留给喻文州。

　　不是他没来得及说，而是他不能说。

　　那天小瑶让他去学校门口接她，在魏琛等待的时候，有一辆车突然在他身边停下了。然后有人打开车门，和他搭话。

　　“打扰一下，这位小哥，我姓林。请问你和我女儿瑶瑶——就是蒋瑶，你们很熟吗？”

　　魏琛微微一怔，没想到小瑶那一直不怎么出现的家长居然会在好多年后突然冒出来。眼前的林女士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职业装，戴着太阳镜，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女性，这让他下意识地相信，对方没有说谎。

　　“我和她……还算熟吧。”犹豫了一下，魏琛说道。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说是长辈喊阿姨吧，但对方的年纪好像没比他大多少。

　　“嗯，你就是魏琛吧？其实我之前就知道你。只是前段时间我才偶然听说，你在她读小学时曾经帮她开过家长会。”林女士语出惊人，“我之前遇到了她的小学老师，说是见过瑶瑶的表哥，还夸她哥哥很可靠……虽然她确实有个表哥，但蒋游那孩子的表现和这个形容实在不太契合。”

　　“所以我就在想，瑶瑶到底拜托了谁……辛苦你一直帮忙照顾她。真是的，家长会而已，不去也没什么吧……”她说，“抱歉，瑶瑶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

　　家长会而已？

　　魏琛本能地想要皱眉，他对林女士讲话的态度有点不满，这种对小瑶有所忽视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看来今天的这次谈话注定不太友好。

　　“不用客气，小瑶很懂事也很优秀，没有给我添麻烦。”魏琛说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林女士似乎有些惊讶：“是吗？那还真是感谢你……不过我自己的女儿嘛，我比你更清楚。”

　　这可不一定，魏琛在心底反驳道。他不认为林女士很了解她的女儿，因为他们连小瑶的生日都能忘记，这话的可信度太低了。

　　但是他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可以去质疑林女士，因为那到底是小瑶的母亲，她们才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一家人……脱离了兄妹的角色扮演，他终究只是个陌生人。

　　“瑶瑶这孩子，其实有时候很任性的呢，很喜欢耍小孩子脾气。”林女士说。

　　……但小瑶本身不就是个小孩子吗？小孩为什么不能有小孩脾气？魏琛感到疑惑。

　　“我和她爸爸对她是有求必应，小时候她多摸了几下琴行里的钢琴，我们就立刻买了一架供她练习，还给她找了专业的老师。”她继续说道。

　　但这只是给她提供了物质上的需求，甚至他们都没弄懂小瑶是不是真的喜欢它，她说不定只是因为好奇才触碰的。而且对于孩子来说，再名贵的钢琴也只是冷冰冰的物件，和家人的陪伴是不同的，小瑶是花朵，她需要温度。

　　魏琛把这些话默默地咽了回去。

　　“你应该知道，我们家的条件还不错，只要瑶瑶能以优秀的成绩毕业，去国外读书不成问题……至于她想做什么工作，只要不太出格，我们都能接受。”林女士摘下了太阳镜，眯着眼睛看他，“但是，我发现这孩子最近的表现有点奇怪……”

　　她露出一个有些讥讽的笑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直在偷偷打游戏，甚至还想去训练营面试。”

　　魏琛心下一惊，小瑶并没有对他提过这件事。

　　“原来你也不知道。”林女士挑眉，“只能说是我的直觉吧。虽然她平时在家里不怎么提到自己的事，但她最近很关注荣耀相关的新闻，也有购买游戏杂志，用有剪贴报什么的做手账本……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列了一个关于未来的日程规划表。”

　　在林女士看来，蒋瑶在业余时间打打游戏是没什么的，小玩怡情嘛，她理解女儿需要打发时间。就算她真的想要在长大后从事游戏相关的工作也是可以的，因为她那个表哥蒋游在成年后去了Q市的霸图实习，长辈们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林女士本人对荣耀各战队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所以她查了一下，发现嘉世战队得了两连冠。所以，如果蒋瑶真的有这方面的意向，她甚至在女儿大学毕业后介绍她去嘉世工作，或者直接去在B市的联盟总部。

　　“但是，瑶瑶不想离开G市。”林女士说道，语气听起来颇为意味深长。

　　“……”

　　魏琛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对方话中的含义。

　　林女士的意思是，小瑶想去蓝雨战队。

　　小瑶……她是认真的？

　　“我承认，一直以来，我和她爸爸因为关系很一般，工作特别忙，所以对她疏于照顾。这几年来，你真的帮了很大的忙，我和她爸爸都非常感谢你。”更让魏琛意外的是，林女士居然很直接地说出了她自己的问题，以及对他的感谢。

　　“如果不是打听过你的情况，知道你是个很正直的年轻人，我们不会放任她和你相处的。”她说。

　　……他还以为他们会对他这种成绩不好的人戴有色眼镜呢，没想到他们居然不在意。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林女士话锋一转，“那时候她还小，需要陪伴和关心很正常，可现在她很快就是高中生了。”

　　高中生就不需要陪伴和关心了吗？恕他不能赞同。

　　“你自己没发现吗？”林女士盯着他说，“瑶瑶现在甚至比小时候还要依赖你……这是很不正常的。”

　　差点没忍住开口的魏琛因为她这句话睁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

　　林女士说，她主要是觉得，如果她直接和蒋瑶提这件事，大概会收到适得其反的效果，所以才来找他。青春期的小孩总是叛逆的，很容易反感父母的干涉，但因为人格还不健全，他们并不具备做出重大决定的头脑和权力，但是成年人就不一样了。

　　“你和瑶瑶不同，你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林女士语重心长道，“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以及希望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毕竟你比她年长近十岁。”

　　她打听过了，魏琛已经离开了蓝雨，不过她并不知道魏琛打算转行，只以为他想要换个战队工作，所以她还夸奖了电子竞技这个行业，说很有前途。

　　怎么说呢，林女士本人和魏琛对她的印象不太一样，他以为小瑶的家长都是那种很古板的人。现在看来，他们虽然有失职的地方，但姑且还算开明。

　　“我知道你的表现很不错，也相信你能有一个很好的未来，但是这个行业对年龄的限制有一些要求，你考虑过你更久之后该做什么吗？”林女士问道，，“还有瑶瑶，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想着去训练营，甚至愿意暂停学业，追逐所谓的‘黄金时期’……”

　　“你想过她的未来吗？”

　　“……”

　　魏琛很想说点什么，但林女士讲话很有条理，而且全部基于事实，一针见血，他实在无从反驳。果然不愧是小瑶的母亲，和她一样受过很好的教育，也很懂得如何聊天。先是委婉地提出问题，然后循循善诱，最后图穷匕见……

　　他本来就因为离开了蓝雨而对接下来的生活感到茫然，此刻在听完林女士的一番话后，当场就在心底做出了决定。

　　他要离开G市。

　　其实魏琛能感觉到，林女士还有些话没说，大概对方也知道她正在扮演所谓的“反派”角色。但魏琛并不认为她做错了什么，因为小瑶太年轻了。

　　“我今天本来是想接她回家的，既然遇到了你，也好，我就不用专门去找你聊了。”林女士看了一眼手表，“那就拜托你送她回家，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等一下。”魏琛叫住了她，“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什么？”

　　“你确定小瑶只是因为我，才想要去训练营的吗？”魏琛皱眉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一切，所以想要去尝试？

　　听到他的话，林女士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我没想到你会在意这个，倒是比我预想中更像个‘哥哥’……但是，魏琛选手。”

　　“不论瑶瑶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她都已经把你放入未来的规划里了——这才是让我们最无法接受的理由。”

　　她已经考虑到了他更久之后的未来。

　　“……”

　　汽车开走后不久，附中响起了下课铃声。魏琛叹了口气，在心中盘算着自己该如何对蒋瑶解释退役了的事情，还有他准备离开的打算……可是解释得越多，对方反而会越担心吧？或许还会给她一种他可能还会回来的希望。

　　不如什么都不说。

　　魏琛被自己脑海里突然产生的这个念头惊到了。

　　如果他什么都不说就直接离开，小瑶一定会很难过，他怎能这么想？

　　但是，她的难过能持续多久呢？她只有十几岁，生活里从不缺乏新鲜的人或事，她的世界非常丰富，她对这件事的注意力……或许很快就能被转移。

　　他不由得看向校园，然后正好看到少女步伐轻快地朝着外面走的模样。只是蒋瑶并非一个人在往外走，她的身边还跟了一个看起来成绩挺好的男生，正在红着脸跟她说些什么。尽管她看起来好像有些不耐烦，但对方依然往她手里塞了件东西。

　　看到这一幕，魏琛恍然大悟。

　　好家伙，是小瑶的追求者啊……唉，年轻真是一件好事，可以拥有无限的未来，可以轻松地做到他最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情，喻文州可不就是个例子吗？

　　要是自己能够年轻几岁，要是自己晚出生几年，在最好的年龄遇到荣耀，一切或许会所不同。

　　虽然蒋瑶有些不满，而那个男生着急又讨好的模样看起来很是青涩可笑，但在魏琛看来，年纪相仿的人站在一起，本身就非常合适。

　　合适，不合适。

　　在甩开那个男生后，蒋瑶把东西往包里随手一丢，然后就因为和他对视而露出了高兴的神情：“魏琛哥哥！”

　　她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等很久了吧？”

　　“没事没事，我也只是刚来。”魏琛勉强地笑了笑，“走吧，我送你回家。”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送她回家了。

　　“……你心情不太好吗？”蒋瑶忽然问道。

　　好敏锐。

　　“没什么，就是今天和训练营的小孩们练了一天，有点累而已。”魏琛说道，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生怕被她看出来什么。

　　“是结果不好吗？”她好奇道，“难道是……那个夜雨声烦打赢你了？”

　　“他倒是没有。”魏琛摇头，“就是之前我跟你提过，有个很奇怪的男生……名字叫喻文州的那个，他的表现很出色。”他选择避重就轻，“对了，你之前跟我说你做了个日程表，具体是怎么回事来着？”

　　蒋瑶微微一怔：“我有跟你提过日程表的事情吗？”但既然魏琛这么说了，大概她是提过的吧，可能因为最近的学习比较忙，她忘记了。

　　于是少女不疑有他，回答道：“因为我也想试试看能不能去训练营嘛，如果能够通过面试，我就先接触一下你们的练习方法，等到假期再去训练营，反正你在那里……”

　　魏琛突然明白了林女士的欲言又止。

　　真正让这个母亲感到忌惮的是，小瑶已经被他严重影响到了——她是那样顺理成章地把他们俩的“未来”放到了一起，这比直说出某种感情还要惊人，因为她真的是认真的。

　　“魏琛哥哥，你今天的话好哦，是特别累吗？”她问。

　　“嗯，是有点……到家了，你先回去吧。”魏琛说道，因为他把自己狼狈的心情掩饰得很好，所以她毫无察觉。

　　“好的，那我们明天再见啦。”她说，像往常一样对他挥手。

　　魏琛没有说明天见，因为她所提到的未来不会到来。

　　人在长大后或许会成为年少时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魏琛以前很不喜欢那种说话不算数的家伙，因为他言出必行。

　　二十四岁之前的魏琛对很多事情都不屑一顾，他觉得自己总能做好一切，但现实给予了他重击。于是他决定更加认真地对待自己的生活，而这样做的第一步是——

　　食言。

　　不知不觉间，他又抽完了一支烟，只是一向熟练的烟鬼居然被香烟呛得咳嗽了起来，简直就像当初那样——由于之前一直和小瑶相处，他几乎是戒了烟，所以站在火车站时，魏琛因为许久没有点烟而颇为陌生，然后就被烟雾给呛到了。

　　魏琛咳嗽了一会，在手机的搜索引擎上输入了关键词。

　　荣耀第六赛季总决赛，粉丝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