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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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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钢琴和职业选手这两条道路都有着健康方面的硬性要求，尤其是手部，因为这是消耗最大的部位。
魏琛以为，蒋瑶没有爱上钢琴，只是因为她没那么喜欢。他还以为，她没有去训练营参加面试，只是因为她的家庭不允许，或者就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很介意“目的不纯”。
他完全没有想到过受伤这种可能。
手部受伤意味着什么？
对于职业选手来说，手伤很可能会导致职业生涯就此终止。就算可以等康复后复出，估计也坚持不了很久，毕竟平时的训练与比赛都具备一定的强度，之前退役的孙哲平就是个例子。
而对于一直弹钢琴的小瑶来说，这又意味着什么？
即使她一直声称她并非真的喜欢钢琴……
魏琛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其他人吓了一跳，也震得他自己手疼。他很生气，他生自己的气，明明第二赛季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怎么等到唐柔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受伤了？
如果那时候他在她身边……
“音乐还放吗？”唐柔提醒道。在这种氛围下，也就只有她可以接着刚才的话题说话。
魏琛说当然放，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她：“声音可能有点不清楚。”因为这是他在她家楼下录制的。
“嗯？这是……”唐柔微微一怔。
前奏响起之后，大家的神情都有些奇怪，这让魏琛不禁有些茫然：“你们都听过？”
“应该我问你才对——老魏，你连这首曲子都没听说过？这是《梦中的婚礼》啊。”叶修诧异道，“虽然它不属于音乐考级的范围，但沐橙爱看的电视剧里经常会出现。”
“我又不参加婚礼，上哪知道去。”魏琛郁闷道，他对于音乐方面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好不好，“所以这首曲子到底什么意思，类似婚礼进行曲？梦想中的婚礼？”
“不是的，这并非适合在婚礼上播放的曲子。”唐柔补充道，“因为它讲述的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魏琛：？
“是悲剧？”他问。
虽然他在听的时候有感觉到那种缓缓的悲伤感，但他没多想，只以为是钢琴的音色导致的。难道这首曲子是标题的字面意思，因为现实不能，所以在梦中举办的婚礼？
“没错。”唐柔点头。
据说这个钢琴曲的故事背景是，男主角在年少时爱上了一位由于身份悬殊而无法在一起的女孩，随后离开了这个国家，但他仍旧喜欢着她。等到他回来时，得知对方要和别人举办婚礼，再后来他死了，在梦中与她成婚。
即使唐柔的表述比较委婉，但魏琛能意识到，这听起来有点像是某一方一厢情愿的故事。
魏琛陷入了沉默。
抛开这个故事的结局，前半部分倒是颇为耳熟。
在魏琛二十二岁时，他参加了第一届荣耀职业联赛，想要在这里面打出什么名堂。但那一赛季最耀眼的人当属叶秋和嘉世战队，不过没关系，他还年轻，还可以再来。
然而第二赛季，百花战队横空出世，蓝雨仍旧没有打出什么水花，他甚至在训练营连续三次输给了自己一直都不看好的喻文州。在这次练习结束后，魏琛意识到，他的心气被输没了——即使他还年轻，但他的职业生涯到头了，即使留在蓝雨做教练，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蓝雨或许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
二十三岁的魏琛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不想在以后变成一只讨人嫌的癞皮狗。
就算埋怨自己没能早出生几年，又有什么用呢？他所能做的，不过就是一直把荣耀玩下去。如同小瑶说的那样，他不会离开这个游戏，于是他做出了死亡之手，于是他无聊到去研究技能点的攻略……魏琛的梦想，一直都在荣耀里。
如果他没有退役，他带着蓝雨夺冠，他成为人人称道的职业圈大神，而不是只有在早期的选手的脑海里才会浮现的“索克萨尔的第一任操作者”……如果是那样，他会留在G市，会留在小瑶身边，他会陪她长大，陪她走任何一条她想要走的道路。
但没有如果。
他跌落了，甚至是落荒而逃。
现在想来，实在有点可笑……年轻时的他失去了心气，如今在手速上已经有所下滑的他，却想要作为老将回到这里。
他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
“……我出去一下。”魏琛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对其他人说道。
时间是最残酷的存在，流逝的时间是无法弥补的，比起反省自己，他现在更想知道，这些年来小瑶到底经历了什么。
“对了老叶，找一下少天或者文州的电话给我。”在离开训练室，魏琛这样说道。
方世镜退役之后也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现在他所能联系到的，可能一点情况的人，也就只有蓝雨的现任正副队长了。
双核时代，剑与诅咒啊。
“喂喂喂，谁呀？老叶说你找我？”黄少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是我，我是魏琛。”魏琛沉声道。
“真的假的？不会是别人在冒充我们魏老大吧？！”黄少天惊讶道，“但是冒充他好像也没什么意义……队长队长队长！我接到了魏老大的电话，听起来是真的他！”
……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吵得人头疼。
可能是黄少天按了免提，于是对面传来了喻文州的声音：“魏队？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哦，文州也在啊，那正好，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问你俩一件事。”魏琛说道，现在可不是介意当初的纠葛的时候，“就是我退役离开之后，你们有没有遇到一个去战队找过我的小妹妹？大概比你们俩还要小一点……”
“有的有的有的！看起来就是个初中生，长得特别可爱，跟现在的小卢差不多大！”黄少天立刻说道。
很好，他找对人了。
据黄少天所说，当时方世镜在门口遇到了她，而她好像认识对方，于是就进来了。而他和喻文州刚结束练习，正在休息，还以为她是方世镜的亲戚，结果她直接无视自己，盯着喻文州看了好久，这让黄少天很是奇怪。
“队长那时毕竟还没出道嘛，我心想他哪来的小粉丝，但魏老大你猜怎么着，她居然想和队长pk！队长虽然有点疑惑，可因为是方队带来的人嘛，他就同意了。结果她一刷账号卡，居然打开了一个牧师号。牧师诶，牧师pk什么——”
困惑归困惑，不过黄少天当时就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牧师的ID很眼熟，他想了好半天，这才忽然想起来，当年他在抢蓝溪阁Boss的时候，站在魏老大后边的那个小牧师……似乎就是这个名字？
“然后我就震惊了，人家时候才几岁啊，你居然带着那么小的小妹妹打游戏！”黄少天不忘吐槽他，“然后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拿错账号卡了，问能不能用索克萨尔和队长pk一次，方队和队长都同意了……”
黄少天记得，女孩的操作蛮不错的，手速很快，意识也可以，但她对术士这个职业好像不太熟，再加上喻文州擅长战术，所以她毫无悬念地输了。大概是因为方世镜对她很感兴趣，就又喊了个新人，让他们2v2来一场，让她用牧师号和自己的剑客搭档。
“她牧师倒是玩得真不错。”黄少天肯定道。
他是个机会主义者，喜欢到处上蹿下跳，经常把身边的治疗累得不行，但这个女孩居然能跟上他，并且找到时机见缝插针地给他治疗，可见意识确实优秀。几个回合下来，两方算是打了个平局——“结果她都没夸我，就直接对队长说，‘索克萨尔交给你，果然是对的。’”
当时黄少天就想，她绝对就是当初那个牧师，她肯定是因为魏老大才这么关注索克萨尔的继任者的。
“方队看她表现，觉得她是个好苗子嘛，就问她想不想进蓝雨……啊，等一下，我喝口水，队长你说。”黄少天似乎是说累了，于是把话语权交了出去。
“嗯，她当时问方队，魏队还会回来吗？其实我们都知道，给少天做冰雨的材料是魏队你寄过来的，但我们都不确定你会不会回来，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喻文州说道，“她可能是把我们的沉默当成了否定吧……”
十五岁的蒋瑶说，她想去的战队是有魏琛的战队，如果他不在，她选择这条路或许没有意义。当然，她知道这种话说出来有点傲慢，她没有轻视他们的意思，只是她自己还在探索要走什么样的道路，她为自己失礼向他们道歉——“如果他回来了，请一定要告诉我。”
“……这样啊。”魏琛听到自己说。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
“抱歉，魏队，可能有点冒昧，但这件事决定了我们是否告诉你另一件事……”喻文州说道，“你突然打电话联系我们，还特意提起了她，是不是因为你们见面了？”
作为联盟的战术大师，实打实的聪明人，喻文州不难猜出魏琛突然打电话过来的原因。
“嗯……各种巧合之下我们遇到了，因为知道她去过蓝雨，我就想问问你们俩，当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魏琛说道，“所以另一件事是什么？”
他们俩知道的事情比他多好多。
“她手上的伤，现在怎么样了？”喻文州问道。
犹如触电一般，魏琛怔在了原地，他非常错愕。他是因为唐柔偶然见过小瑶，才知道了这件事，可喻文州怎么会知道？
“其实我也知道。唉！我是真的很不想回忆起来这件事。”黄少天说道，情绪似乎有点低沉，这让魏琛意识到，她受伤的原因绝非简单的意外。
黄少天说，魏老大你可以去网上搜一下在蓝雨夺冠的那天，场馆外面发生的粉丝之间的冲突事件。
听到这句话，魏琛如坠冰窖。
……居然？！
小瑶竟然就是那件事里的受害者……原来是那时候！
在挂断电话后，魏琛懊悔不已。
其实他是一个很少会后悔过去的人，因为美化另一条没走的道路只会徒增烦恼。但是，他控制不住地替她感到惋惜和痛苦。倘若没有那些阴差阳错，现在的她或许已经找到了她真正热爱的事物……她一定能做得很好，比他更好。
而现在的她，失去了一些选择。
在这场从一开始就不是很合适的相识中，蒋瑶是最没有错处的人，因为怎么看这都是大人们自以为是的结果。她仍旧是当初那个被父母忽略，被高年级勒索的小妹妹，只是这次勒索她的存在……是命运。
魏琛想，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小瑶，他并非不想见她，也并非是讨厌她才离开的。恰恰相反，她其实是他追求更好的人生的动力。只是因为那时的他对未来产生了迷茫，又由于其他原因，他选择了离开。
是他决定放弃，是他先一步失去了对未来的期望。
他记得，在小瑶初中时，她曾经拿着手里的信纸，跟他说又有人给她写情书了，文采不错，跟写曲子似的，说得比弹得还好听。
魏琛当时还把自己放在哥哥的身份上，觉得现在的小孩太过早熟，这个年纪懂什么喜欢啊？现在就说“会一直喜欢”什么的，也太肤浅了。于是他语重心长地告诉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可千万不能被别人的甜言蜜语所欺骗。
“没事的，他的作文分数还不如我高呢。”蒋瑶不以为意地说道，“而且我觉得同龄的男生们都太幼稚了，全部都是呆瓜。”
魏琛有点哭笑不得：“怎么着，听起来你喜欢稳重的类型？”
“成熟稳重的人说不出来这封情书上面的肤浅的话。”蒋瑶说道，“不过，如果因为对方喜欢听，所以愿意去做这样的改变，说出自己平时不会说的内容，我觉得也很可爱。我喜欢愿意为了对方做出好的改变的人。”
魏琛摆了摆手：“不，我觉得那种人更狡猾，说不定是演的，但因为演技太好，别人看不出来。”社会是很黑暗的，她应该多长几个心眼才对。
听到这话，她露出了思考的神情：“我觉得论迹不论心会比较好，因为论心无完人。以及，魏琛哥哥，你觉得我可爱吗？”
“非常可爱。”魏琛不假思索地说道。在他看来，这个问题等于废话，因为小瑶的可爱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从外表到性格都是如此。
“原来如此。”蒋瑶笑眯眯地说道，“那魏琛哥哥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嗯？！”
平心而论，他很喜欢小瑶，可这种喜欢跟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他这纯属是哥哥对妹妹的好感，是打算一直照顾她的责任心，而非小男生小女生之间那种情啊、爱啊之类的东西。
虽然他知道她问这个问题肯定只是恶作剧，想故意逗他玩，但魏琛还是被这个问题给吓了一跳。
十七岁的他面对八岁的她，可以直接说他喜欢这个小妹妹，可现在的她十五岁，他二十四岁，同样的年龄差在不同的年纪的情况自然有所不同——他必须得进行严正声明。
现在想来，她的这个问题就像是演奏乐曲时突然出现的不和谐的声音，比如弹错了键之类的，直接把一些隐藏在水面下的东西抛上了岸。
或许他心中那种想要离开的不安感，就是在此刻萌芽的。
因为她说：“嗯嗯，我知道——不过呢，魏琛哥哥，你得承认，有时候说些很肤浅的话没什么不好的。”
“也许对方喜欢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