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的女人不美丽》猫叹

3、第 3 章

　　3 指环一枚

　　《海市晨报》报社，位处海市市中心靠北。《绿周刊》杂志社，出市中心向南。在地图上，二者遥遥相对。

　　早年，郑家在海市市中心有套很小的旧房；海市城区改造时，郑家拿的是一房换一房的补助，也就是拿市区这套小房，换当时南郊一套三室两厅的六楼大房——当时是南郊，如今已经算是市南。

　　在《海市晨报》工作的时候，出于种种原因，郑澜湘选择在市中心靠近《海市晨报》的地方租了一套一居室的房，将市南的大房出租。如今市中心的房租是越来越贵了，《绿周刊》办公楼又刚好在市南，郑澜湘没道理舍弃家里的大房子不住，继续租住市中心的房。

　　在拿到《绿周刊》合同之后，郑澜湘就通知自己的房客，要收房。待到房客搬走，她就搬回了自己家。

　　搬家前那两天，郑澜湘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番。

　　她在这套一居室的旧房里住了将近四年，这四年，她积攒了不少零碎，扔在靠近玄关的壁柜里，比如说，一大堆的新闻打印稿，一个猪头破闹钟，各样纪念品，甚至还翻出前任男友留下的一个笔记本。一样一样分门别类，该扔的扔，该留的留。

　　到最后她扯出一卷字来，古色古香的，才想起是二十四岁才做新闻人时，采访一个古董商时人家送的，是一幅名家题字的石碑上拓下来的稿装裱起来的。再掏，又扯出一卷山水画，山清水秀的，也是不错。郑澜湘把字画上的灰吹了吹，心说到了自家，该把这字画挂起来。踩着跛了一条腿的椅子再探手摸，摸到几本书，往外一拉，‘啪’，一样东西从壁柜顶端落下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郑澜湘低头一看，地上是几片陶土片子，膛里还裹了些土坷垃子，灰不溜秋的散躺在地上。

　　她琢磨了一会儿，记起这陶罐子原是那古董商一起送给她的，巴掌来高，说是大概是唐宋年间的陶器，许多年前就在一百多公里外的薄荷乡挖掘出来的。那陶器被封了口，模样也不怎么好看，外表一圈儿的花纹，也嫌太粗糙了，想来并不值几个钱，所以古董商才就手送了给她。那时郑澜湘也对这件难看的古董好奇了一阵子，回家拿刀撬封口想用来插笔，结果怎么也撬不开，所以就放置一旁去了，久了便完全忽略了去。

　　如今这陶罐儿打碎了，虽说不值钱，到底是个古董。郑澜湘从椅子上下来，蹲地上拿手指拨了拨，发现那土坷垃里硬硬的有个圈儿。取出来拿手指抿干净了，居然是个黄玉的指环。

　　郑澜湘大喜——虽然看起来这玉也不是什么好玉，可毕竟是个首饰。女孩儿喜欢首饰，那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她把指环往自己右手上套了套，发觉戴中指上最合适，伸了五指喜滋滋地瞧。

　　要说这指环的玉色不纯。不过郑澜湘到底是个有文化的人，而但凡这样有文化的人，尤其荷包里又不丰盈的，论到品味，就不能砸银子跟人比拼，否则不就跟那些暴发户一个级别了不是（其实还是因为穷呗，若说银子真的多到烧手，买个几克拉的钻跟喝咖啡似地，基本上是女人还都会买个回去戴的对不）。因此这戒子一非金二非银，到底是个古董，还是个白捡的，郑澜湘欢天喜地把它留下了，将那古董陶罐儿的残尸给打扫了干净。

　　接着就到了礼拜六。

　　在海市，郑澜湘有个大学时代的女同学，叫张邵涵，此女算是书香门第出身，父亲是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眼科主任，姓张，母亲是中文系教授的女儿，姓邵，生了这个女儿，将父母的姓放一块儿，再加了个‘涵养’的涵，哇啦——万事大吉。

　　张邵涵今年也二十有九，大学时代也是学校的校花儿一朵，被一位高两个年级的帅哥追求，护了这朵花儿一直到毕业，后来顺理成章的娶得美人归，乃一段佳话不提。

　　如今，张邵涵的老公何鼎瑞年岁刚转入三字头，已是年过二十万某公司高级主管，房有，车也有。

　　仍是单身的郑澜湘自然没法跟人家比，但似乎也不差么——房有，只是车无。

　　郑澜湘在空落落的出租屋里，坐在一个大行李箱上，手托了香腮看着阳光下跳舞的尘埃，想了想，又唉声叹气地加了一句——老公，无。

　　正胡思乱想的当口，门铃响了。开门，外面郎才女貌站立两人，一个是衣着合体、梳着清爽短发的张邵涵，一个是长身玉立、温和有礼的何鼎瑞。

　　张邵涵在一间公司做资深策划。或者是家庭教育的缘故？人前人后，举手投足，总流出一股斯文优雅。当初郑澜湘暗羡的不行，背地里学了，无奈做新闻小记那会儿，抢新闻、赶夜稿，就白开水啃饼干，顶一双黑眼圈趴在办公桌上睡觉，如此等等，怎能保持的了那风姿、那绰约？所以要说什么优雅什么气质都是离不开银子跟精力的。马上就要迟到、担心被扣全勤奖而追着公共汽车冒黑烟的屁股后头喊‘等一等还有一个’的小白领，至少在那一刻，优雅程度跟高跟鞋的高度是绝不成正比的。

　　此刻，张邵涵穿一双小靴子，踩在厅里正中央，眼神四下一转，说：“就是这些东西了吧。看来也不多。”

　　郑澜湘微笑：“也不少哦，不知道一趟车能不能装下。”

　　何鼎瑞笑起来时眉线说不出来的温柔，配了黑亮的眼睛，冬日里的阳光似地明媚：“小郑放心，一百趟也是要在今天给你搬好家的。”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往车上装行李，开走，卸行李。搬家完毕。

　　郑澜湘拍拍手：“小涵，中午了，走，咱们去吃顿饭吧。我请客。”

　　何鼎瑞在一旁做午后阳光般的笑。张邵涵说：“鼎瑞就算了，他还要回公司。你么，湘湘，好久你都没联络我了，这顿饭啊，该你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