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疯帽子的工厂 ...
-
“爱丽丝，哦，我的小懒虫，你又睡了吗？”
耳边响起优雅温柔的声音，爱丽丝打了个喷嚏，一只蝴蝶悠悠煽动它雪白的翅膀飞走，爱丽丝看见头顶浓密的树叶，缝隙中漏下的阳光有些刺眼：“姐姐？你回来了？”
姐姐的轻笑声与微风一起吹拂过脸颊，与她抚摸爱丽丝的手掌一样温柔：“我的小傻瓜，做梦做迷糊了吗？为什么深涩难懂的研究数据你看得津津有味，读起诗歌却立刻睡着了？”
爱丽丝嘟起小嘴：“数据很好懂啊，诗歌又那么无聊……”
姐姐哼哼笑道：“不喜欢还缠我读给你听。”
爱丽丝吐了吐舌头，立刻抓住姐姐的手臂说：“对不起嘛，我的好姐姐！继续读给我听好不好，我想做淑女！”
姐姐刮了刮爱丽丝的鼻子，宠溺轻笑着，张开她如樱桃雕琢的嘴唇，唱出古老诗人谱写的押韵情歌。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歌曲，即使听不懂，好听的声音也美妙得如同儿时摇篮，与微风和阳光的呢喃一起，哄出爱丽丝的困意……于是，眼皮又渐渐沉了……
“真糟糕，时间不多了。”
突然听见一个温润优雅的声音，跟姐姐的很像，然而完全不一样，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爱丽丝立刻睁开眼睛坐起来，看到一名穿着白色礼服的男人，礼帽的边缘，竟伸出一对毛茸茸的兔子耳朵。
“你是谁？”爱丽丝问。
绅士看着手中的怀表，微笑着说：“时间不多了，真糟糕，爱丽丝，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快快跑起来。”说着，向前方快步跑去。爱丽丝立刻站起来，回头看姐姐，发现她的身体渐渐透明，很快，竟完全消失……大树下，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爱丽丝！”白兔子绅士向她喊，“时间不多了！”
“是啊，时间不多了……”突然想起什么，但确切又不很清楚。然而身体已做出决定，爱丽丝撒开双腿，立刻大步向白兔绅士跑去！
兔子先生很高大，跑得也特别快，爱丽丝跑得小脸都红透了，呼哧呼哧的，却怎么都跟不上。周围的景色变化得飞快，爱丽丝看不分明，因为她追着兔子先生已经竭尽全力了！所以，直到灼热的空气烫伤她娇嫩的肌肤时，爱丽丝才终于注意到周围可怕的火焰！
“爱丽丝！快逃！”一个熟悉的的声音出现，爱丽丝看见两个被烫得全身水泡的人，他们的头发着火了，他们的衣服着火了，他们全身都着火了！被恐怖火舌舔舐成焦炭一般的他们艰难的伸出手，用嘶哑的声音向爱丽丝大喊，“别管我们，快逃！快逃！”
“爸爸，妈妈……”胸口充满一股浓厚的情绪，却似乎被重重铁锁锁在心底深处。爱丽丝的眼睛干涩异常，只能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兔子先生的声音再次出现：“爱丽丝，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啊，时间不多了。”爱丽丝抓住心口，咬牙切齿的说，“时间不多，必须快，快，快！”说着，向兔子先生快步跑去！
奔跑着，路过各种各样的风景，各种各样的人物，各种各样的记忆，爱丽丝来不及回忆，她必须跑，快跑！因为时间不多了！
一路奔跑着，兔子先生进入孤儿院，爱丽丝也跟着他跑进自己的房间。冲进破旧的小门，正好看到兔子先生一跃跳进爱丽丝的床里。爱丽丝走近，发现自己床上有个很大的黑洞，飕飕凉风从里面吹出来……爱丽丝抓着黑洞的边缘，弯腰往下张望，里面充斥着星辰一般闪闪发光的魔法粒子，一如爱丽丝的想象。这些发光的粒子组合出公式和规则的方程，犹如母亲描述的夜空中拥有浪漫故事的星座。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低声说：“时间不多了，魔法早就完成了，我不该继续逃避！公爵先生，爱丽丝马上就会回来，你等着！”
爱丽丝爬到床上，看着下面黑漆漆的大洞，屏住呼吸，纵身一跃！
……
太阳公公升起时，正是月亮奶奶落下的时刻，两位老朋友亲切的打了个招呼。然而似乎在地底还没睡够，阳光仍然是橘色的，太阳公公打了个大大的哈气，终于把睡眼惺忪的眼睛睁开，以慈爱的目光欣赏他日日照耀过的大地，一片富饶且神奇的魔法国度。
这里有被玫瑰染红的宫殿城，有日夜欢腾不停的大闹市，有大片大片充满生命力的农田，还有永远被阴云层层笼罩工厂区。工厂区终日不见阳光，烟囱排出的黑烟像极了伦敦积年不散的浓雾，浓雾下接受了恶魔馈赠一般的冷漠也与伦敦一模一样。然而，有馈赠总比没有好，工厂区忙忙碌碌的帽子人都满脸灰黑，眼中却泛着希望之光。
工厂区没有能够种植的土地，只有漆黑的煤碎。一座座高过云霄的工厂如同从天空插入地下的超长方柱，冰冷淡漠，却壮观得让任何参观者不得不惊叹。地面上，复杂的铁路遍布整个区域，无数小矿车在工厂间来回穿梭，接收帽子人收集的矿石和煤碎。帽子人穿着染黑的衬衫和笔直的西装裤忙忙碌碌，他们虽有修长的身体，脑袋却是一顶高高的绅士帽。
突然，一只握着原木手杖的白手套凭空出现，在只有灰黑色调的工厂区中显得尤为刺眼。紧接着，锃亮的皮鞋踩在煤碎上，发出细碎的咯沙声。再接着，一身笔挺讲究的燕尾服将手套与皮鞋连接起来，组成一具如同医院人体素描标本一般匀称健康的男性身躯。另一只不拿手杖的白手套从空气中抓出一顶漂亮的绅士帽，放到燕尾服领口上空，一颗头颅出现，帽子正好戴在这个俊俏男人的中短发上。
帽子人没停下手中的活，眼睛却不由自主聚集在那名男人身上。随着他的出现，众人心中立刻升出一股夹杂着恐惧的强烈崇拜。男人冷冷扫过周围，帽子人连忙收回心思，更加卖力的工作。
“三月兔呢？”男人问身边的工人。
那名被他盯着的帽子人吓出一身疙瘩，拼命铲煤碎，却因为速度太快，煤碎还没来得及丢进矿车便化为呛人的浓烟四散而开。
“三月兔在哪里？”男人加重语气，威严的声线化作令人畏惧的压力，压得帽子人瑟瑟发抖。
“尊敬的疯帽子先生！”帽子人放下铲子，怯虐的说，“我刚刚看见三月兔先生飞到空中花园去了……”
“手上不准停。”疯帽子先生一句话，那名帽子人立刻又抓起铲子拼命铲煤碎。疯帽子轻哼一声，又问：“哪座花园？”
“中心C312号花园，疯帽子先生。”帽子人一边工作一边回应道。
“中心C312么……”疯帽子抬头望着天空浓云的中心，挑了挑嘴角，“正好，还没见识过那只怀表兔子的魔法到底是什么。”说着，打了三个响指，远处的浓云突然翻滚发亮，紧接着，闪电与马嘶声同时出现，浓云卷成一股旋窝，旋窝中心，一匹浑身紫色电弧的白色骏马从天而降！
在电闪雷鸣中，骏马踏着虚空而下，霎时便降落在疯帽子面前。落地时，前腿猛然跃起踢蹬，发出毫不逊色雷响的长嘶！
“克兰斯，好孩子。”疯帽子拍了拍骏马的下颚，看着它额头紫色半透明的长角，笑了笑，“你的独角越来越漂亮了。”
独角兽嘶叫一声摆了摆头，似乎得意得很。
疯帽子拍了拍克兰斯的脖子，跃身跳上马背，双腿轻轻夹了马腹一下，说：“往上飞，带我去魔法最浓厚的空中花园。”
……
仙境极少有人能飞上高空，所以也极少有人能一览工厂区乌云之上的美景。在那些高高的黑色工厂顶端，是一座座美丽的花园。
每座花园的上空都似有一层透明的魔法，阳光穿过，化作各色光粒洒落，落在刚刚绽放的七瓣白花上，将它染成各种各样的色彩。接住红色光粒就变成红色，接住紫色粒子就变成紫色，若同时接住黄色和粉色，花朵就一半黄一半粉。颜色却很快从花瓣边缘渗入到中心，恢复白色的花瓣落下，中间长出彩色糖果，噗的一声吐出来。
甜甜的糖果落到土里，立刻又长出漂亮的白花。然而并非所有糖果都有机会种出花朵，许多帽子人拿着小网接糖果。花坛的中央还有一条长长的琉璃路，可怜的糖果如果摔在上面，也没机会长出来，被帽子人拉出的小提琴谱子扫进他们背后的小箱子。
花朵总是吐出许多糖果，虽然有些可怜，但多亏有帽子人，这个漂亮的花园才不至于被挤爆。无论花朵还是帽子人都忙忙碌碌，只有坐在花坛中心的玻璃亭子里，三月兔和睡鼠惬意品尝着印度风味的红茶。
这时，一声马嘶突然刺破虚空，紧接着，一名绅士策马冲破乌云！这只白色独角兽在虚空中飞奔，马蹄每次落下都会发出紫色耀眼的电弧。当疯帽子策马踏上花园的琉璃路时，电弧噼啪的声响打碎了睡鼠鼻子上的鼻涕泡。嘟囔了几声，睡鼠的眼睛勉勉强强睁开了一条缝。
收集糖果的帽子人立刻放下工具，向这个戴帽子的男人敬礼，花坛的平衡立刻被打破，大量糖果落进土里，花朵于是越来越多，全部簇拥得长在一起，甚至来不及接住光粒就枯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疯帽子的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