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Episode.14 风雨如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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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米此人，从内到外都是一副典型的反派龙套的模样。没有人能够理解区区一名实力垫底的冥斗士，是如何有信心独自闯进敌方大本营，在距离圣|战爆发不过几年的时间点上和整个圣域叫板的。
我方有至少四名候补生级别战斗力，其中一个还是准黄金圣斗士，更有一位战争女神转世，至于加妮亚自己——她是文职人员，不能算作打手。
女人厚着脸皮站在一旁，似乎打算观战到底。然而对于几个孩子而言，无论对方实力如何，敌人的突然闯入还是让他们一时有些无措。只是几个男孩子很快因为莱米不屑的言论而燃起了熊熊战意，愤怒取而代之，未来的天马座少年更是拳头一捏，嚷嚷着“你说谁是小鬼？！”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
“天马！等……！”他身后的紫发少女抬手制止，但少年的衣角从她伸开的手心里擦过，根本来不及抓住什么。
原来名字就叫做‘天马’吗？刚刚没来得及互相做介绍的加妮亚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东方国度的发音，又觉得这简直是为少年量身定做的名字，尽管另外几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词在日文中的释义。
少年抬起手臂，握紧拳头正面迎向冥斗士的动作映在视网膜上，在剔透的碧绿眸子里形成慢镜头般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播放。纱奈抬头瞥了一眼正认真观察着这个时代天马座的女人，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称得上是波动的成分。女孩刚将视线转回正前方，就听那边萨沙和耶人失措地叫着天马的名字。
“那份力量，看来还不能自如地运用呢。”蓝发女人低声自语，突然上前拉住了萨沙的手腕，“来这边。”
萨沙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一把拉到了谁的身后，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握上了那只拉着自己的手臂。感觉到这股细微力道的女人回头，额前海蓝色碎发隙间的双眼弯了弯，长而卷的睫毛掩盖住绿眸。
“请别担心。”女人笑着对她比了比食指，另一边戴着面具的短发小女孩也拍了拍萨沙的肩膀，朝前示意了一下：“对啊，我们有这么多人呢，区区一个小小的冥斗士，今天就让他看看星星粉碎……”
“纱奈。”“唔……对不起。”
萨沙没有过多关注两人的对话内容，但确实体会到了她们正打算让她安心的意图。她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扭头的时候见被蚯蚓状冥衣困住的青梅竹马已经在耶人和雷古鲁斯的帮助下脱了身，莱米甚至还因为不知道谁的攻击而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而现在他们三个正就由谁来给他最后一击而争执不休。
“你们啊……”人生的第一次遇袭似乎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迎来了尾声，萨沙无奈地看着他们进行无意义的抢功，同时又对自己没能亲眼目睹刚刚的过程而略感遗憾。
被击倒在地动弹不得的入侵者虫子般挣扎着，出于对遭到这种对待的愤懑，他最后竟是神情扭曲地爬了起来，试图进行最后的舍命一击。
萨沙和纱奈的“小心”二字还未说出口，雷古鲁斯三人也将将反应过来。那个瞬间又在加妮亚的瞳孔中无限拉慢，而这一次她完美无缺又游刃有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金色的光点从反方向涌来，如闪电般迅速地吞没了冥斗士漆黑的身体。莱米甚至没有能够做出最后的动作，就在闪烁的星星点点中失去了呼吸的能力。身披黄金圣衣的年轻男子从金色的漩涡中缓步走来，比圣衣略暗的草萱色长发在掀起的狂风中舞动。
他用一双妃红色的眸子淡然扫过一旁讶然的三个少年，绕过地上的尸体，朝着另外几人的方向走来。
“白羊座……大人？”纱奈从圣衣的款式中辨认出了在最后关头出手的男子身份。她张了张嘴，却感到握在自己手上的力道消失了。加妮亚放开了拉着她的动作（与此同时也放开了萨沙），她小步往旁边挪了几下，让白羊座的战士能够毫无阻碍地到达她们面前。
纱奈抿着唇皱了皱眉，显然男子的目标是身旁的萨沙，她觉得自己是否应该也像加妮亚那样退到远一些的地方，但仍惊魂未定的萨沙死死攥着自己的胳膊，微微发抖的手指让她无法下定决心。
“白羊座的史昂，救驾来迟，请您谅解，雅典娜大人。”男子从容地跪了下去。纱奈用余光瞅了一眼加妮亚，见蓝发女人罕见地垂着头，刘海和睫毛打下的阴影掩盖了真实的表情。她从没见过这个女人——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对谁显露出这副姿态，那是比面对笛捷尔或是阿斯普洛斯他们更为深切的恭敬、以及她无从描述的一点……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是了，纱奈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位陪伴自己长大的女人的过去，她对加妮亚的印象仅仅始于自己记事之后。她只知道加妮亚的父母以及众多的亲人都消失于那场巨大的灾难之中，但她没有主动提起过有关以前的人和事的细节，她不说，纱奈也不问，她知道这是能在任何情况下都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她以为这就足够了。
“没关系的，幸好你来了。辛苦了，史昂。”萨沙深吸了两口气，终于平稳住情绪，扬起一如先前的微笑，冲单膝跪地的战士点了点头。
史昂……啊。纱奈记下这个名字，在对方抬头起身的时候才注意到，那对特别的眉毛和有时会来圣域的贵鬼先生很像。
“您没事就好了，还有，也感谢你的保护。”史昂似乎正在前往教皇厅的途中，他再次叮嘱萨沙注意安全，并隐晦地指出这种偷跑出女神殿的行为并不可取。在离开前，他又注意到一直站在旁边的蓝发女人，似乎是想起她挡在萨沙身前的一幕，也郑重其事地道了谢，并询问她的名字，保证会在教皇大人面前提及此事。
“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压下去的嘴角又重新勾起，抬头的动作让眸子的轮廓显露出来。女人提起裙子向史昂行礼：“初次见面，属下加妮亚，祝您有开心的一天，白羊座的史昂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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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餐被搅和，偷偷逃训或是溜出女神殿的几个小伙伴纷纷互相道别。加妮亚拉着纱奈的手缓步走回了住处，蓝发女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耷拉着嘴唇若有所思。纱奈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也不敢出声打扰。这样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开门进屋，加妮亚才招呼着纱奈去洗手准备晚餐。
似乎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的生活，但饭桌上没了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和女人柔和的笑意，一切都变得凌厉了起来，似乎有什么正在暗自酝酿。
“加妮……你认识，那位白羊座大人吗？”纱奈最后仍是没有沉住气，她犹豫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认识的，未来的他。”女人划开火腿肉的动作一停，却很快若无其事地回答了她，“史昂大人应该算是我的启蒙老师，小宇宙的应用和控制、还有最开始的近战技巧，全部都是他教给我的。”
“哎——我还以为是你父母……”“就是他们把我交给史昂大人的，听说是贝隆小时候太调皮，他们管不过来。”
但是，竟然能从十八世纪一直活了那么久，肯定是很厉害的人物了。
“史昂大人是教皇哦，在撒加伯父之前，当了很久很久的教皇。”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加妮亚继续不缓不急地解释道。
那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圣|战结束之后，史昂就成为教皇了吗？纱奈咬了一口面包，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猛地拍桌而起，神色惊慌：“等、等等！赛奇大人认定的继承人不是阿斯普洛斯或者希绪弗斯先生吗？！”
“不，我听到的信息是，这一次的圣|战，只要史昂大人和童虎大人两位黄金圣斗士活到最后，那么教皇当然是……”“两、两个人？！！”小姑娘听后似乎更加惊慌，碧绿色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窝里掉出来，她似乎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事实，“你从没说过这种事啊！这不是很严重吗？！我们、我们不做点什么吗？！”
纱奈最后这番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说完，女人往嘴里送食物的动作顿时冻结在了原地。金属碰撞的声音“叮”一声响起，横插|进回音里分外刺耳。
加妮亚终于放下刀叉，合拢十指，用手肘在桌面上，下颌抵住最外的指关节。她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对面的纱奈身上，明明应该是熟悉的人熟悉的模样，但却莫名让她感到一阵心悸。
“真是有趣的发言，那么女神殿下，您想要做点什么呢？”
她是谁？加妮亚……似乎不是加妮亚。纱奈的脑中倏忽闪过一行荒唐的念头，她努力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当然是……想办法救他们，还有……”
她的声音在颤抖。她在害怕。但是不应该的，她面对的应该是自己一生中最信任的人。
良久，女人颇为疲惫地叹了口气。“我非常能够理解您的仁慈，但是有些事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加妮亚合眼按了按额头，“至少，我不认为插手这件事是正确的选择，在无法预料结果的情况下，选择最为稳妥的行动才是我们该做的。”
“就是说，什么都不做……的意思吗？”“是的，我是这么考虑的。当然，如果您能够拿出令我信服的方案……”她耸耸肩，暗示纱奈“但您显然是做不到的”。
“我……但是，难道要看着大家一个个去死吗？”“毕竟这就是圣|战啊。”她就这样无动于衷地谈论着即将发生的死亡，手下收拾餐具和擦桌子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纱奈宛如被一道闪电劈过般怔愣在原地，她不知道如何开口，难道要她告诉加妮亚，“此时的你脸上冷漠的笑容，如轻易剪断生命线的命运女神那样残忍无情”。
“说起来，圣域这里也差不多待够了，等阿斯普洛斯打算闯进教皇厅的时候，趁乱去搜索一下星楼那边，我们差不多就可以走了。”“……阿斯普洛斯，这就会死了吗？”“没有意外的话是会死了，毕竟凭现在的情况，他能成功的可能性甚至小于万分之一。”
“就这样看着吗……”纱奈盯着女人朝厨房走去的背影低语几句，最后没能忍住，跳下椅子在她身后高声叫道，“这怎么行啊！我绝对做不到的，加妮也是，不是很喜欢德弗特洛斯的吗？！那样的话就想想办法啊！一定能有办法的！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你一定会后悔的！这次听我的吧，拜托了，我不是你的女神吗，那么女神的命令，你不是应该……
“……绝、绝对服从的吗。”
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纱奈的声音猛然降低，在面前的女人突然回过头来，睁着一双几乎带上晦暗的碧眸看着她时。
纱奈的嘴唇颤抖起来。她条件反射地后退着，直到膝弯磕上了椅子腿。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过重了，她正打算为自己的失言道歉，却见那双眸子一合，女人又弯着眼角笑了。
“是啊，就算您命令我立刻去死，也不得不服从呢。”
女人笑着，话音里却透出一股冰冷的阴沉。
“不是那样的！！！我绝对没有那样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如果是加妮的话，一定没问题的，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不管是多么艰难的困境都能轻松自如地面对……”女孩拔腿冲向女人的方向，死死张开双臂抱住她的腰身，似乎害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从自己臂弯里消失一样。
带上哭腔的语气让加妮亚一怔，她低下头，果然看见小姑娘的眼眶里正源源不断地涌出泪珠。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愿望太任性了，我只是、只是——信任着你而已。”
“……您信任我什么呢？您觉得我能完美地解决所有吗？尽情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动，之后还能控制住全部的发展吗？”女人顿了一下，然后单手抱住盘子，另一只手去掰开缠在自己腰上的小胳膊，“这太荒唐了，我又不是神，我不会预知未来，而且也没有妈妈他们那样的头脑。如果是妈妈的话，或许就能满足您的愿望了吧。但是很抱歉，只有我的话——是做不到的。”
最后一只手指也被掰离了女人的身体。
“你……你都没有试过，就那么斩钉截铁地说‘做不到’什么的，这根本不像是加妮亚会做的事！”纱奈用袖子粗暴地抹了抹眼泪，“你总是这样，说着‘如果是妈妈他们的话……’，我才不认识他们啊！我只知道加妮你啊，你讲给我知识，教我战斗，一直一直陪着我长大——什么贝格妮亚、撒加还有那些人，我不知道他们厉害到什么地步，在我眼里加妮亚就是最强的！”
女人背对着她站住了。
“这不只是我的愿望吧，加妮明明也想救他们的，如果真的什么也不管，你也一定会后悔的！因为……因为……我知道的，加妮是个温柔的人哦。”
“……我可不温柔哦。”纱奈听到一声轻叹，随后，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终于回到耳边。蓝发的女人走进厨房，将手中的盘子也放进洗碗池，最后从转身，倚在门框上盯着女孩脸上仍未干透的泪痕。
她沉默片刻，还是上前矮身，给小姑娘擦掉眼角渗出的泪珠，看着在她这个动作下再度露出往常那副开心的神情，顿觉一阵无奈。
“那么，我还得出去一趟，洗碗的事就拜托你了。”加妮亚按上纱奈的头顶，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刚刚的事，我很抱歉。还有——感谢您。”她郑重其事地道。
欣喜若狂的纱奈疯狂摇头说着“没关系”，被吓得怦怦直跳的心脏终于渐渐冷静。她毫不犹豫地揽下了洗碗的工作，对加妮亚口中“出去一趟”的目的闭口不问。
“对了，还有——您之前的话，将来我很乐意转告给妈妈他们哟。”
“……”靠，刚刚谁说这女人温柔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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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弗特洛斯觉得加妮亚或许不会来了。他把吃剩的苹果核扔掉，起身来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没有点上蜡烛的室内漆黑一片，但桌上盖着餐布的竹篮的轮廓仍若隐若现。
他猜想加妮亚可能是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尽管德弗特洛斯觉得她向来不是个会毁约的人——说起来，那种口头上顺口一提的话，能称得上是“约定”的程度吗？当然，也有可能是有其它事情耽搁了，毕竟和自己不同，她那样颇受看重的侍女应该很忙。
青年独自坐在没有光亮的地方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他现在倒是不希望加妮亚过来了，因为女性一个人走夜路到底还是有些危险，更何况现在外面应该是冷飕飕的。
胡思乱想的时间里，他已经解决了几块小饼干，就在他伸手去拿下一块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Episode.14 风雨如晦（上）